勞斯萊斯庫里南內(nèi),空氣凝固。
那部價值不菲的手機(jī),靜靜的滑落到羊毛地毯上,屏幕已經(jīng)暗了下去。
但“龍焱總隊長”那幾個字,卻像是燒紅的烙鐵,狠狠烙在林楠和呂曉橫的視網(wǎng)膜上。
兩人頭痛至極,仿佛真切的感受著來自神經(jīng)的灼痛,眼睛生疼無比。
林楠僵硬地坐在那里,一動不動。
那張掛著溫文爾雅微笑的臉,不知何時早已線條扭曲。
甚至一股荒謬般的后怕,悄然升起。
幸好……
幸好自已當(dāng)時沒在現(xiàn)場。
他甚至能清晰地想象到,如果自已當(dāng)時也像個蠢貨一樣,站在那片郊區(qū)荒地上,面對那兩尊殺神……
那么現(xiàn)在,躺在長水市冰冷停尸房里的,可能就要多一具林家嫡長孫的尸體了。
連帶著他身后那四五個所謂的頂級保鏢,都會變成一堆冰冷的碎肉。
“林……林少……”
對面的呂曉橫,嘴唇劇烈地哆嗦著。
他面色早已不是慘白,而是轉(zhuǎn)成一種近乎死人的灰敗。
感受著那兩人溢出屏幕般的屠戮殘忍,呂曉橫感覺五臟六腑都攪在了一起。
胃里翻江倒海,一股惡心感直沖喉嚨。
“……我們……我們好像……捅破天了?”
他的聲音里,帶著濃濃的鼻音,甚至還夾雜一絲埋怨和懊悔。
招惹了這種只存在于傳說中的國家級暴力機(jī)器,別說如今已經(jīng)江河日下的呂家……
就算是呂家最鼎盛的時期,面對這種級別的存在,也得仔細(xì)掂量代價和損失!
林楠沒有理會他。
或者說,他此刻根本沒有多余的精力,去理會這只喪家之犬。
他緩緩地閉上眼睛,試圖將那兩段血腥暴力的視頻,
將“龍焱”和“雷神”這兩個沉重如山的名字,從腦海中驅(qū)逐出去。
但他失敗了。
那些畫面,那些名字,如同夢魘死死地糾纏著他。
他猛地睜開雙眼!
瞳孔深處,那因恐懼而渙散的光芒,被他強(qiáng)行重新凝聚起來。
完了?
不!
他林楠的字典里,從來沒有“完了”這兩個字!
從小到大,他的人生信條從未變過。
越是絕望,就越能激起他骨子里的那股狠勁和瘋狂!
敗,可以。
但他絕不認(rèn)輸!
他緩緩轉(zhuǎn)頭,目光如兩柄冰錐,死死盯在那個還在瑟瑟發(fā)抖的廢物身上。
“打電話。”
林楠的聲音嘶啞,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決斷力。
“給你父親打?!?/p>
“?。俊眳螘詸M像是被針扎了一下,猛地一愣,完全沒反應(yīng)過來。
他現(xiàn)在腦子里一片空白,只剩下恐懼。
“我說,打!”
林楠的音量陡然拔高,那股積壓在胸口的怒火和戾氣,瞬間化作山崩海嘯般的壓迫感,狠狠砸在呂曉橫的身上!
呂曉橫渾身一顫,差點(diǎn)從真皮座椅上滑下去。
“林少……我……我爸他已經(jīng)退下來了,而且這種事……他……”
呂曉橫快哭了。
讓他現(xiàn)在去給他那個脾氣火爆的老爹打電話?
告訴他,自已不知死活,去圍攻龍焱和雷神兩大特戰(zhàn)隊的總隊長?
他可以肯定,電話剛說完,他爸就能從京城飛過來,親手打斷他的腿!
“我讓你打!”
林楠的眼神,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。
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,帶著濃烈的血腥味。
“告訴他,我們?nèi)橇颂齑蟮穆闊??!?/p>
他停頓了一下,看著呂曉橫那張驚恐的臉,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。
“但同時,也告訴他,這個麻煩的背后,藏著一個能讓他呂家……重返巔峰的機(jī)會!”
重返巔峰?!
這四個字,像一道刺眼的閃電,瞬間劈開了呂曉橫腦中的混沌和恐懼!
他猛地抬頭,死死盯著林楠那張扭曲的臉。
他的心臟,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。
他知道,林少這是要……賭命了!
用他們兩家的一切,去賭一個虛無縹緲的未來!
一股瘋狂的情緒,也在呂曉橫的心底滋生。
反正已經(jīng)惹了天大的禍,橫豎都是死,不如跟著林少瘋一把!
就像如今網(wǎng)上的段子,
贏了,會所嫩模!
輸了,下海干活!
呂曉橫顫抖著手,掏出自已的手機(jī),找到了那個他既敬畏又害怕的號碼,狠狠按下了撥通鍵。
電話幾乎是瞬間被接通。
緊接著,聽筒里就傳來一聲中氣十足,充滿了暴怒的咆哮!
“混賬東西!你他媽還有臉給我打電話?!下午的事,我已經(jīng)聽說了!老子的臉都被你這個畜生給丟盡了!”
蒼老但依舊威嚴(yán)無比的聲音,一下下敲打著呂曉橫的神經(jīng)。
“爸,我……”
“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!你,還有你姐姐,你們兩個是不是非要讓我活著的時候就身敗名裂,被人在背后戳著脊梁骨罵?!”
呂曉橫咬了咬牙,徹底豁出去了!
他看了一眼對面面無表情,但眼神卻在示意他繼續(xù)的林楠。
他深吸一口氣,用盡全身力氣,打斷了父親的咆哮:
“爸!龍焱!雷神!他們的人,雖然是出現(xiàn)了!”
“但這件事的背后,有一個能讓我們呂家重返巔峰的機(jī)會!”
“……”
電話那頭,雷霆般的怒罵聲,戛然而止。
死一般的寂靜。
呂曉橫能清晰地聽到自已和父親粗重的呼吸聲。
林楠對他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于是呂曉橫鼓起勇氣,將前因后果,一并道出。
電話那頭,長久的沉默。
那沉默,比剛才的咆哮更讓人感到窒息。
許久,那個蒼老的聲音才再次響起,聲音里充滿了凝重和無法掩飾的懷疑。
“……等著。”
嘟。
電話被掛斷。
車廂內(nèi),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呂曉橫整個人都虛脫了,癱軟在座椅上。
冷汗浸透了他的襯衫,黏糊糊地貼在身上。
但奇怪的是,攤牌之后,他的心情反而漸漸舒暢起來。
反正已經(jīng)把自家老頭子也拉下了水,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。
最壞的結(jié)果,已經(jīng)壞不到哪里去了,起碼一條小命應(yīng)該是能保住的。
林楠則死死盯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霓虹街景,城市的繁華在他眼中化作一道道模糊的光帶。
他的大腦在瘋狂地運(yùn)轉(zhuǎn)著,推演著每一種可能,分析著每一個細(xì)節(jié)。
大概過了十分鐘。
呂曉橫的手機(jī),終于再次響起。
那鈴聲,在寂靜的車廂里顯得格外刺耳。
他幾乎是像觸電一樣從座位上彈了起來,手忙腳亂地劃開了接聽鍵。
電話那頭,沒有一句廢話。
那個蒼老的聲音,帶著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憊和深深的詫異,直接給出了答案。
“那兩個人……”
“他們背后撐腰的人,是軍委九巨頭之一……”
“劉建軍!”
話音落下,電話再次被果斷地掛斷。
劉建軍!
這個名字,在林楠和呂曉橫的腦海里轟然引爆!
如果說,秦翰和金唱是兩柄鋒利無比的國刃。
那么劉建軍,就是那個執(zhí)掌著整個大夏所有利刃出鞘方向的……實(shí)權(quán)司首!
是真正站在權(quán)力金字塔最頂端,跺一跺腳,就能讓整個大夏軍界都為之震顫的恐怖存在!
呂曉橫的臉,“唰”的一下,徹底化為慘白。
這次是真的完了。
他們?nèi)堑降?,不只是兩個戰(zhàn)爭狂人。
而是殺神背后,那尊巨頭!
劉建軍,劉老!
實(shí)實(shí)在在的實(shí)權(quán)巨頭!
就算是呂家老爺子還在位時,權(quán)勢最鼎盛的時期,面對這種級別的存在,也得畢恭畢敬,小心應(yīng)對!
更何況是如今已經(jīng)日薄西山的呂家,和根基遠(yuǎn)在天邊的林家!
林楠的身體,也猛地一震!
他放在膝蓋上的雙手,不知不覺間,已經(jīng)死死攥成了拳頭。
他猜測過很多人。
他猜測可能是那個當(dāng)了軍校校長的王擎蒼,動用了自已空軍的關(guān)系。
也猜測過可能是海軍那邊,有什么將官和蘇家有舊,引著私交來幫忙……
但他萬萬沒有想到,一出手,就是一位權(quán)柄滔天的軍方巨佬!
怎么辦?
放棄嗎?
就這么夾著尾巴,灰溜溜地滾出長水市?
然后眼睜睜地看著家族的生意被侵蝕,接受家族一步步淪落的命運(yùn)?
不甘心!
他林楠長這么大,還從來沒有吃過這么大的虧!還從來沒有被人逼到如此絕境!
他的目光,死死地盯著窗外。
城市的燈火,在他的瞳孔中拉出一道道流光,飛速閃爍,如同他此刻瘋狂運(yùn)轉(zhuǎn)的大腦。
劉建軍……
劉建軍……
他為什么要動用龍焱和雷神這兩張王牌,來保一個名不見經(jīng)傳的蘇誠?
等等!
保?
不!
林楠的眼中,猛地閃過一絲駭人的亮光!
不對!
他的思維,在極致的壓力下,反而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敏銳!
以劉老那種級別人物的身份和地位,他麾下的龍焱和雷神是國之重器,是對外的戰(zhàn)略威懾力量!
是用來在境內(nèi)外執(zhí)行最高機(jī)密任務(wù),維護(hù)國家利益的!
絕不可能,也絕不允許,被用來當(dāng)一個人的私人保鏢!
這不符合邏輯!不符合規(guī)則!
那么,他們的出現(xiàn),只有一個可能——
他們在執(zhí)行任務(wù)!
而這個任務(wù),恰好和蘇誠有關(guān)!
下午的行動,是為了從他們手里搶走重犯龔天明!
所以,秦翰和金唱的任務(wù),就是確保龔天明不被搶走!
蘇誠……蘇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?
一個引發(fā)這一切的關(guān)鍵,一個攪動風(fēng)云的棋子!
還是說……
此時,林楠陡然愣住了。
頓悟的表情,從他臉上浮現(xiàn)而出。
下一刻,林楠的心臟瘋狂地跳動起來,幾乎要撞碎他的胸骨!
他覺得,抓住了!
他抓住了那一線生機(jī)!
林楠的嘴角,陡然咧開一個神經(jīng)質(zhì)的笑容,看得旁邊的呂曉橫毛骨悚然。
只聽他還在喃喃自語,聲音低沉而沙?。?/p>
“如果我猜的不錯……事情還有轉(zhuǎn)機(jī)!”
“而且,還對我們有利!”
一個無比瘋狂,無比大膽的念頭,如同燎原的野火,在林楠的腦海中不可遏制地滋生、蔓延!
他猛地轉(zhuǎn)過頭,那雙閃爍著瘋狂光芒的眼睛,死死地看向已經(jīng)癱在座位上,如同爛泥一般的呂曉橫。
那眼神,像是一頭在絕境中發(fā)現(xiàn)獵物的餓狼!
“還沒完!”
“曉橫,你瞧這場游戲,真有意思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