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去拜見老爺子，除了蘇若曦，沒有任何人陪同。老爺子年紀大了，雖然喜歡享受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，但也不能久鬧。所以晚輩們基本上都是分批前來陪伴，時間稍長，便告辭而去，免得老爺子太過費神。衛(wèi)江南和蘇若曦到來時，四合院里靜悄悄的。老爺子一個人在廂房聽收音機里的京劇。本來梁秘書已經把許多京劇片段都錄好了，老爺子聽了一段時間后，又改回收音機?；蛟S在老爺子心目中，聽收音機本身就是一種享受。不僅僅是京劇?？梢宰屗貞浧鸷芏噙^去的時光。聽到蘇若曦叫“爺爺”，閉目養(yǎng)神的老爺子壽眉掀動，眼睛尚未睜開，嘴角先就露出了笑容。再看到衛(wèi)江南，老爺子臉色又微微一沉。江南主任心里頓時“咯噔”一聲，壞了，自己變成“厭物”了？“曦曦啊，你現(xiàn)在越來越過分了啊，這個家伙不來，你自己都不來看爺爺了？”合著是這。倒也有理！拱了自家小白菜的豬，再肥壯也不是什么好豬！蘇若曦笑嘻嘻地上前拉住了爺爺?shù)氖郑骸盃敔攧e冤枉好人，我上個星期都來看過你的。”這也是事實。甭管學習多忙，蘇若曦每個星期必定會過來四合院陪老爺子一陣。外人一定很驚訝，不知道這祖孫倆哪來的共同話題。只有梁秘書最清楚，蘇若曦每次過來，除了聊一些學校的趣事，就是和老爺子聊天體物理，宇宙起源，物理定律，什么宇宙常數(shù)，星系團超星系團之類的，這種在普通人聽來如同天書的專業(yè)知識，老爺子居然聽得津津有味。時不時還會插口問上幾句。仔細想想，梁秘書就能理解了。老爺子雖然文化程度不高，只念過兩年私塾，但他胸襟博大，目光深遠，人間萬事萬物，早已洞明，可不就把興趣放到那星辰大海之中去了嗎？衛(wèi)江南走過去，馬馬虎虎地給老爺子鞠了個躬，就笑嘻嘻地敬煙：“爺爺，我真就那么討厭了嗎？”老爺子接過煙，掃了他一眼，冷笑道：“等你有了女兒，等你女兒長大了，你就理解我現(xiàn)在的心情了……”衛(wèi)江南笑道：“那時候啊，你老人家就該高興壞了?！崩蠣斪硬唤笭??！昂眯∽樱@幾年，本事不見長進，拍馬屁水平倒是大大提高了啊……”衛(wèi)江南不由得撓撓頭。老爺子這個評價，可不咋的啊。就著衛(wèi)江南手里點著了香煙，老爺子美美地抽了兩口，這才說道：“說吧，又想要折騰啥了？”衛(wèi)江南微笑說道：“這回啊，倒不是折騰。認真說起來，是實實在在的為民除害?！薄芭叮俊崩蠣斪宇D時來了興趣。別看他嘴里“鄙視”衛(wèi)江南本事沒長進，實際上他對衛(wèi)江南的能耐，知之甚稔，一般的對手，他自己輕輕松松就干掉了，壓根就用不上驚動誰。這回連他都說是“為民除害”，那這個“害”可能還真的挺壞。衛(wèi)江南便將紅運發(fā)生的情況簡單做了匯報。老爺子的臉色變得嚴峻起來，臉上罕見的浮現(xiàn)出怒色?！澳莻€楊凌飛，真的如此混賬？”“當個公安局長，不秉公執(zhí)法，不為民做主，自己先害人？”這種行為，很顯然已經觸及到了老爺子的底線。這比普通的腐敗分子，要惡劣得太多了。普通腐敗分子，無非是權錢交易，權色交易，雖然違法犯罪，還不是主動作惡。用官方化的語言來說，是被“腐蝕”了。楊凌飛的行為，卻是實實在在的作惡！他本身就是一個十足的壞分子。特別他身為執(zhí)法者，利用手里的權勢，甚至利用整個執(zhí)法機關來作惡，危害極大。尤其對政府形象的抹黑，不可估量。群眾對這種作惡，更是深惡痛絕。打個不是很恰當?shù)谋热纾横t(yī)生看病，你不給紅包，他也給你看，你給了紅包，他看得更認真更負責。所以病人雖然也惱火這種行為，卻也不會痛恨，尚能容忍。但如果有個醫(yī)生，他割開你的肚子，不是給你治病，而是把你的器官全都拿去賣掉，就說你恨不恨？怕不怕？以后還敢不敢進那個醫(yī)院？“是的，爺爺，這個人已經完全喪失底線了。在他的帶領下，整個紅運市的公安系統(tǒng)，都有大問題。在群眾之中造成了極壞的影響，對黨和政府形象的抹黑，簡直無可估量。”“這樣的人不拿下，會直接影響到我們的根基！”“所以這個事情，我才堅決要管，而且要管到底！”“很好！”老爺子當即肯定。“你打算怎么管？”衛(wèi)江南也不隱瞞，將自己走的幾步棋，一一向老爺子匯報清楚。老爺子卻很不高興地說道：“你畏手畏腳干什么？為什么不直接向任敬明匯報？他敢不管？”“還有那個王什么來著？紅運那個書記……”“王朝陽！”“對，就是這個王朝陽，你向他匯報了嗎？他什么態(tài)度？”衛(wèi)江南老老實實地答道：“我匯報了，他說會調查處理。王朝陽的愛人叫楊小秋，楊小秋的父親是楊浩然，青山以前的副書記。他和吳老爺子認識很多年了……”老爺子雪白的壽眉，猛地蹙了起來?！澳阍趽倪@個？”衛(wèi)江南點了點頭，神色坦然。他當然應該擔心這個。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，而是策略問題。如果他有老爺子這樣的地位和威望，自然就是碾壓過去，就像老爺子剛才說的，直接告訴任敬明，他敢不管？問題他沒有。倘若不采取曲線救國的策略，第一個被打擊的，那就是他衛(wèi)江南自己！一紙調令，把你遠遠調開就是了，讓你連接觸這個事情的身份都沒有，你還能上天??？“有什么好擔心的？”老爺子傲然說道，壽眉微顫，不怒自威?！熬桶凑漳阕约旱霓k法去做?！薄拔业挂纯?，在這種大是大非的原則性問題面前，誰敢徇私舞弊！”“記住，這個事，隨時向我匯報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