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平津下了班,沒有周家老宅,而是回了家屬大院,回了他和蘇酥的家。
他有一陣子沒回來住了,但家里又不能沒人,所以王媽一直留在家屬大院里。
王媽正準(zhǔn)備晚飯呢,聽到外面?zhèn)鱽淼氖煜さ囊媛暎南骂D時一喜,跑去餐廳的窗前往外看。
看到果然是周平津的車,王媽更是欣喜,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上還系著圍裙,手也沒擦,趕緊就迎了出去。
王媽是天天盼著周平津回家屬大院住,又天天盼著他不要回來住。
盼著他回來住,是因為王媽從小照顧周平津長大的,完全把周平津當(dāng)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樣。
又不盼著他回來,是因為怕他一個人回大院,太孤單了,連個親近的人都沒有,沒有人能盯著他,讓他常常工作到深夜,熬壞了身體。
今天周平津忽然回來了,王媽歡天喜地。
不過,她想,周平津一個人,最多在這兒吃頓晚飯就成,吃完了飯,還是得回周家老宅去。
老宅里有他最親的父母在,有什么話,周平津也好同他的父母講。
“周公子,您回來啦!”
車開進(jìn)院子,停下來,車門才推開,王媽就迎上去,不知道多開心。
“王媽?!?/p>
周平津下了車,俊朗的面龐上帶著少有的開心,那開心里,仿佛還帶著一抹少年的稚氣一般。
這對于多年來身居高位的周平津來說,這抹少年般的稚氣,是多稀奇啊。
“這些天您一個人在家,辛苦了!”
王媽去接過李恒手里周平津的公文包,笑得滿臉的老褶子,“不辛苦,我哪里有公子您萬分之一辛苦!”
周平津每天要辦的,都是大事,她干的,無非就是圍著灶臺轉(zhuǎn)的小事,相比之下,怎么能算辛苦。
周平津掀唇笑,提步往屋里走。
王媽和他一起,望他一眼,“周公子,我瞧著您今兒個心情格外的好,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呀?讓我老婆子也沾沾喜?!?/p>
周平津笑著頷首,“酥酥回來了,明天早上就能到家,您看看家里家外,還有哪些地方需要收拾的,按照酥酥的習(xí)慣,再收拾一下?!?/p>
“小夫人回來了!”王媽太高興了,以前的稱呼脫口而出。
“嗯,她回來了?!?/p>
王媽又反應(yīng)過來,興高采烈地問,“周公子,我是還跟以前一樣,叫小夫人呢,還是稱呼……”
“還叫小夫人吧,酥酥讓改的話再說?!敝芷浇虻?。
“欸!”王媽重重點頭,有點兒自言自語道,“小夫人回來了,太好了,太好了,我還以為,這輩子都見不到小夫人了呢!”
說著,王媽高興的有些濕了眼眶。
不過,馬上,她又意識到自己的失態(tài),忙跟著進(jìn)了屋,去幫周平津拿了拖鞋,樂呵呵道,“我先去給您做飯,做好飯我再把家里好好收拾一下,讓人再買幾束小夫人喜歡的花回來插上?!?/p>
“好,有勞您了!”
周平津頷首,換好鞋后,拎過自己的公文包直接上樓。
將公文包放去書房后,他又去了蘇酥的畫室。
蘇酥離開的時候太過迫切,畫室里絕大部分的東西都沒搬走。
她走后,王媽每天個星期都會來畫室打掃,但打掃過后,每一樣蘇酥的東西,都會放在原來的位置上。
確定蘇酥畫室里的一切還跟她離開時一樣,周平津才去了兩個人的臥室。
臥室里的東西也一樣,干凈整潔,跟蘇酥在時沒有任何不同。
梳妝臺上,蘇酥的東西一樣不少。
衣柜里,蘇酥的衣物也按照她的習(xí)慣,整齊有序,一樣不曾動過。
只有那些冬天需要干洗的衣服,王媽拿去干洗了,然后又放回了原處。
周平津從來都不篤定,蘇酥會后悔,會回來,畢竟,她跟他說過那么狠的話。
他只是,舍不得將跟蘇酥有關(guān)的一切,打包清除出他和她的家而已。
如今,這里的一切又等回了它們的主人。
或許,一切都是上天注定。
蘇酥搭乘的航班,是早上五點半到。
這晚,周平津根本沒有睡。
他在書桌前,一直坐到凌晨三點多。
然后,他去洗漱,剃干凈臉上新冒出來的胡茬,打理好頭發(fā),換了衣服,凌晨四點不到,他便出發(fā)往機場。
從倫|敦飛回京城的航班上,不知道是因為太興奮,激動,還是因為太忐忑不安,無法預(yù)知自己回到京城后會面臨怎樣的一切,所以,蘇酥一直沒睡著。
但她答應(yīng)過周平津的,再也不胡思亂想。
以后不管有什么事,她都會跟周平津說,跟他商量,不會再一個人胡亂猜測,做出錯誤的判斷。
眼睜睜熬了將近十個小時,終于,飛機廣播里傳來飛機即將開始下降的提示音。
很快就要到了嗎?
很快,她就要回到京城,回到周平津的身邊了嗎?
蘇酥打開舷窗,貼近往窗外看去。
舷窗外,飛機翱翔在層層云霧之上,遠(yuǎn)處,有微曦的亮光漸漸穿透云層。
蘇酥看了一眼時間。
已經(jīng)是凌晨五點了。
夏至將臨,白晝變長,天亮的也更早了。
還有半個小時,在黑暗褪去,金色晨曦照耀萬物,點亮世界的時候,也就是她與周平津見面,重新開始的時候。
蘇酥,加油,你一定要越來越好越來越幸福呀!
你可以辜負(fù)全天下的人,但不可以再辜負(fù)自己。
否則,沒有人會再原諒你,這個世界上,也永遠(yuǎn)沒有人能讓你再幸福。
望著舷窗外,飛機一點點開始下降,天空也一點點開始變亮。
慢慢的,蘇酥心中的忐忑與不安,漸漸蓋過了原本的興奮與激動。
當(dāng)飛機飛到京城的上空,晨曦中,京城那些林立的高樓大廈慢慢都落下蘇酥眼簾時,她心中的忐忑不安,達(dá)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頂峰。
近鄉(xiāng)情更怯,不敢問來人。
以前,她無法體會當(dāng)詩人寫下這這句詩的時候,是一種怎樣復(fù)雜又忐忑的心情。
現(xiàn)在,只怕她的心情比起當(dāng)時的作詩人來說,過之而無不及。
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