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間被粗暴地撕裂。

林軒從扭曲的光影中被甩了出來。

身體像是被塞進一個塞滿鐵片的滾筒，翻滾了無數(shù)圈。

即便是他，也感到一陣短暫的眩暈。

腥甜的氣息，混雜著焦糊的味道，第一時間涌入鼻腔。

他站穩(wěn)了身形。

眼前的景象，讓他明白了那顆猩紅光點為何會瘋狂閃爍。

這里是一片破碎的戰(zhàn)場。

天空是暗紅色的。

巨大的浮空陸地，像被神明掰碎的餅干，四分五裂，懸浮在虛空中。

無數(shù)道粗大的能量光束，在碎裂的陸地間穿梭，每一次碰撞，都引發(fā)劇烈的爆炸。

更遠處，有龐大的戰(zhàn)船殘骸正在燃燒，緩緩墜向無盡的深淵。

喊殺聲，嘶吼聲，能量的轟鳴聲，交織成一片混亂的交響樂。

林軒懸浮在一塊巨大的巖石碎片上。

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已的手。

掌心有一道細微的裂口，正在快速愈合。

空間傳送的余波，竟然能傷到他現(xiàn)在的身體。

“確實很熱鬧?！?/p>

他輕聲自語。

他的目光，穿過混亂的戰(zhàn)場，投向這片破碎空間的最中心。

在那里。

一顆巨大無比，如同心臟般搏動著的血色晶體，正被無數(shù)條粗大的金色鎖鏈捆綁著。

每一次搏動，都讓整片空間隨之震顫。

狂暴，混亂，充滿生命力的能量，從那顆“心臟”中噴薄而出。

那是比陰煞魔源，更加鮮活、更加誘人的味道。

“就是你了?！?/p>

林軒確定了今晚的主菜。

他邁開腳步，準備過去。

“站??！”

一聲厲喝，從側(cè)下方傳來。

幾道穿著銀色鎧甲的身影，踏著光芒飛了上來，將他圍住。

為首的年輕人，面容俊朗，但眉宇間滿是焦躁與傲慢。

他手中的長槍，閃爍著圣潔的白光，遙遙指著林軒。

“你是何人？”

“為何會出現(xiàn)在‘鎮(zhèn)魔獄’的核心地帶！”

年輕人的語氣，充滿了審問的意味。

林軒瞥了他一眼。

沒有回答。

他的注意力，全都在那顆跳動的血色心臟上。

“我在問你話！”

見自已被無視，年輕人臉上浮現(xiàn)怒意。

“此地乃‘天府’禁區(qū)，所有擅入者，格殺勿論！”

“天府？”

林軒終于有了反應(yīng)，他收回目光，看向?qū)Ψ健?/p>

“沒聽過?！?/p>

他說的很平靜，像是在陳述一件無關(guān)緊要的事實。

年輕人的臉色，瞬間漲紅。

“放肆！”

“連執(zhí)掌星辰秩序的天府都不知道，你是哪個蠻荒星域跑出來的野人？”

林軒懶得再理會他。

他抬腳，繼續(xù)向著空間中心走去。

“找死！”

年輕人被徹底激怒。

他不再廢話，手中長槍一抖，化作一道流光，直刺林軒的后心。

槍尖上，符文流轉(zhuǎn)，帶著凈化一切邪祟的凜然正氣。

然而。

那能洞穿星辰的槍尖，在距離林軒后背還有三寸的地方，停住了。

不是被擋住。

而是刺不進去。

仿佛前方有一道無形的，卻又堅不可摧的屏障。

年輕人瞳孔一縮。

他催動全身的力量，手臂上的青筋暴起。

長槍發(fā)出了不堪重負的嗡鳴。

林軒的腳步，甚至沒有一絲停頓。

他就像一個在自家后花園散步的人，完全沒在意身后有一只蚊子在叮自已。

“云師兄！”

旁邊幾名天府弟子，看出了不對勁，紛紛驚呼。

“結(jié)陣！”

被稱為云師兄的年輕人，果斷下令。

他抽回長槍，與其他幾人迅速變換位置，組成一個玄奧的陣法。

“天光縛魔陣！”

六道光柱，從他們身上沖天而起，在空中交匯，化作一張巨大的光網(wǎng)，朝著林軒當頭罩下。

光網(wǎng)上，有無數(shù)金色符文在游動，散發(fā)著封禁萬物的氣息。

林軒依舊沒有回頭。

他只是抬起了左手。

對著那張壓下來的光網(wǎng)，輕輕一握。

咔嚓——

一聲清脆的，如同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。

那張由六位高手聯(lián)手布下的天光縛魔陣，瞬間布滿了裂紋。

下一秒。

轟然爆碎！

化作漫天光點，消散在空中。

“噗！”

云師兄和其他五名弟子，如遭重擊，齊齊噴出一口鮮血，身形倒飛出去。

每個人的臉上，都寫滿了駭然。

他們甚至沒看清對方是怎么出手的。

他們引以為傲的陣法，就這么……碎了？

林軒從始至終，都沒有停下腳步。

他穿過破碎的光點，繼續(xù)走向那顆血色的心臟。

“桀桀桀……”

一陣刺耳的笑聲，從另一個方向傳來。

“天府的小崽子們，吃癟了？”

只見一團濃郁的黑霧，急速飄來。

黑霧中，站著幾道籠罩在黑袍里的身影，散發(fā)著陰冷邪惡的氣息。

為首的黑袍人，聲音沙啞。

“看來，是來了個了不得的客人啊。”

他的目光，落在林軒的背影上，充滿了貪婪與審視。

“朋友，這顆‘血淵之心’，是我‘萬魔殿’看上的東西?！?/p>

“你也是來分一杯羹的？”

林軒腳步不停。

“不是分?！?/p>

他淡淡回應(yīng)。

“是我的。”

黑袍人愣了一下。

隨即，發(fā)出了更加尖銳的狂笑。

“哈哈哈哈！好大的口氣！”

“已經(jīng)很久，沒人敢在我‘墨羅’面前，說這種話了?！?/p>

他身后的黑霧，猛地翻滾起來。

數(shù)十只由黑霧凝聚而成的猙獰鬼手，鋪天蓋地地抓向林軒。

每一只鬼手，都帶著能腐蝕靈魂的怨毒氣息。

遠處的云師兄，看到這一幕，臉色大變。

“是萬魔殿的‘怨魂之握’！快退！”

他急忙帶著師弟們向后撤離。

他知道這招的恐怖，即便是他全盛時期，也不敢輕易觸碰。

那個神秘人，死定了。

然而，接下來的一幕，讓他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。

面對那數(shù)十只猙獰的鬼手。

林軒只是張開了嘴。

輕輕一吸。

呼——

一股無形的吸力，從他口中發(fā)出。

那鋪天蓋地的鬼手，像是遇到了克星，發(fā)出了凄厲的尖嘯。

它們不受控制地被拉扯，變形，化作最純粹的黑氣，被林軒一口吞了下去。

林軒咂了咂嘴。

臉上，露出了一絲嫌棄的表情。

“味道駁雜，還有股餿味?！?/p>

他看向那名為墨羅的黑袍人。

“你的食材，不新鮮?！?/p>

墨羅的笑聲，戛然而止。

他籠罩在黑袍下的身體，僵住了。

怨魂之握，是他采集了上萬個充滿怨氣的靈魂，煉化而成。

是他最得意的手段之一。

現(xiàn)在。

被對方，當成一道菜，給吃了？

還被嫌棄，不新鮮？

“你……到底是什么東西？”

墨羅的聲音，第一次帶上了凝重。

林軒沒有回答。

他已經(jīng)走到了戰(zhàn)場的中心區(qū)域。

距離那顆跳動的血淵之心，不足千米。

在這里，能量的亂流更加狂暴。

天府和萬魔殿的其他人，正在激烈地交戰(zhàn)。

一方想要加固金色鎖鏈的封印。

另一方則在瘋狂地破壞。

林軒的出現(xiàn)，像是在一鍋沸油里，滴入了一滴冷水。

整個戰(zhàn)場，都出現(xiàn)了一個短暫的停滯。
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聚焦在了這個不速之客身上。

“他是誰？”

“剛才……他是不是吃了墨羅長老的怨魂？”

“天府那邊的人，好像也被他打傷了?！?/p>

議論聲，在兩方陣營中響起。

云師兄穩(wěn)住身形，擦去嘴角的血跡，眼神復(fù)雜地看著林軒。

他不知道，這個突然出現(xiàn)的強者，是敵是友。

墨羅則是死死地盯著林軒，眼中閃爍著忌憚與殺意。

林軒無視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
他的眼中，只有那顆巨大的血淵之心。

他能感覺到。

那顆心臟，在呼喚他。

不，是在恐懼他。

就像是遇到了天生的捕食者。

“不錯的活力?！?/p>

林軒評價道。

他再次抬腳。

這一次，天府和萬魔殿的人，同時動了。

“攔住他！”

云師兄和墨羅，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喊道。

雖然立場敵對。

但他們都意識到，這個神秘人，才是眼下最大的威脅。

他竟然想染指血淵之心！

瞬間。

數(shù)十道攻擊，不分敵我，從四面八方，同時轟向了林軒。

天府的劍光，如同烈日，煌煌大氣。

萬魔殿的魔氣，化作毒龍，陰險歹毒。

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，此刻卻有了共同的目標。

林舟站在攻擊的中心。

他環(huán)顧四周。

臉上，終于露出了一絲感興趣的神色。

“一起上嗎？”

“也好?！?/p>

“省得我一個個去找?！?/p>

話音落下。

他體內(nèi)的太極圓盤，開始緩緩轉(zhuǎn)動。

一股無形的氣場，以他為中心，擴散開來。

所有轟向他的攻擊，無論是神圣的劍光，還是惡毒的魔氣。

在進入氣場范圍的瞬間，都像是陷入了泥潭。

速度，驟然變慢。

然后，開始瓦解，崩散。

化作最原始的能量粒子，被那無形的氣場，吞噬殆盡。

林軒的身體，就像一個黑洞。

一個對所有能量，都來者不拒的深淵。

“怎么可能！”

云師兄失聲驚呼。

“他把我們的攻擊……都吸收了？”

墨羅的身體，也在微微顫抖。

這不是吸收。

這是碾壓。

是更高層次的生命，對低等能量的絕對支配。

“怪物……”

一個和當初守墓人一模一樣的詞匯，從墨羅的口中吐出。

林軒吞噬了所有的攻擊。

他看向眾人，似乎有些意猶未盡。

“還有嗎？”

“就這點程度，可不夠給我開胃?！?/p>

這句話，充滿了最極致的蔑視。

讓在場的所有天驕和魔頭，全都感到了莫大的羞辱。

“狂妄！”

云師兄怒吼一聲，他祭出了一面古樸的鏡子。

“天府神物，昊天鏡！請神威！”

鏡面之上，光芒大放，一道比之前粗大十倍的光柱，噴射而出，直指林軒。

“萬魔噬魂！”

墨羅也不再保留。

他整個人，化作一團更加濃郁的黑霧。

霧中，浮現(xiàn)出成千上萬張痛苦哀嚎的人臉，匯聚成一道黑色的洪流，沖向林軒。

這是雙方的壓箱底絕招。

他們不信，這樣還殺不死對方！

林軒看著那迎面而來的，一白一黑兩股巨大能量。

他搖了搖頭。

“還是太弱了?！?/p>

他伸出了右手。

食指，對著那道白色光柱，輕輕一點。

中指，對著那道黑色洪流，隨意一彈。

兩個簡單到極致的動作。

下一刻。

時間，仿佛靜止了。

那道足以凈化山河的白色光柱，從最前端開始，寸寸崩裂，化作光屑。

那道能夠吞噬神魂的黑色洪流，從中央炸開，無數(shù)怨魂在瞬間被抹除。

摧枯拉朽。

不堪一擊。

做完這一切，林軒的手，甚至都沒有收回。

他只是看著自已的手指，似乎在思考什么。

“原來如此。”

“陰陽相生，亦可相克?！?/p>

“用陽力破陽，用力破力，效率最高?！?/p>

他像一個做實驗的學(xué)生，剛剛驗證了自已的猜想。

而他的實驗材料。

是兩位頂尖強者的最強一擊。

“噗——”

云師兄和墨羅，再次同時噴血。

這一次，他們眼中不再是駭然。

而是，絕望。

那是一種，螻蟻仰望天穹時的無力感。

他們終于明白。

自已，和對方，根本不在一個次元。

林軒不再看他們。

他轉(zhuǎn)過身，面向那顆巨大的血淵之心。

現(xiàn)在，再也沒有人敢阻攔他了。

他一步一步，走到了捆綁著心臟的金色鎖鏈前。

他伸出手，握住其中最粗的一根。

那是由天府的法則之力，凝聚而成的封印鎖鏈。

堅不可摧。

林軒手上，微微用力。

咯嘣。

鎖鏈上，出現(xiàn)了一道裂痕。

他加大力道。

咔嚓！

整根鎖鏈，應(yīng)聲而斷。

“不！”

云師兄目眥欲裂。

“血淵之心一旦脫困，這片星域都會被它的暴動能量摧毀的！”

林軒充耳不聞。

他像是拆快遞一樣，一根接著一根，將那些金色的鎖鏈，全部捏碎。

轟隆隆——

沒有了束縛。

那顆巨大的血淵之心，爆發(fā)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怖能量。

暗紅色的風(fēng)暴，席卷了整片破碎空間。

所有天府和萬魔殿的弟子，都被這股風(fēng)暴吹得東倒西歪，實力稍弱的，直接被撕成了碎片。

只有林軒，站在風(fēng)暴的中心，衣角都沒有動一下。

他仰起頭，看著那顆比山岳還要龐大的心臟。

張開了嘴。

然后。

猛地一吸。

一個肉眼可見的巨大漩渦，以他的嘴為中心，憑空出現(xiàn)。

那顆剛剛脫困，準備肆虐星空的血淵之心，猛地一顫。

它那狂暴的能量，像是找到了宣泄口，化作一道粗壯的血色洪流，不受控制地涌向那個小小的漩渦。

“它……它在吞噬血淵之心？”

僥幸存活的云師兄，聲音都在發(fā)抖。

墨羅已經(jīng)說不出話了。

他只想逃。

離這個怪物，越遠越好。

血淵之心，發(fā)出了無聲的咆哮。

它掙扎著，反抗著。

但一切都是徒勞。

在太極圓盤的碾磨之下，它的所有意志，所有能量，都被分解、凈化，化作最純粹的養(yǎng)分。

林軒的身體，像一個無底洞，貪婪地吸收著這一切。

他能感覺到，太極圓盤的陽面，那片純白的區(qū)域，正在變得愈發(fā)熾熱，愈發(fā)凝實。

一種與吞噬陰煞魔源時，截然不同的感覺，充斥著他的全身。

溫暖，而有力。

片刻之后。

風(fēng)暴，平息了。

那顆巨大的血淵之心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，干癟，縮小。

最終，化作一點紅光，被林軒吸入口中。

整片破碎的空間，那股狂暴混亂的氣息，消失了。

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。

林軒緩緩閉上眼。

回味著。

“嗯，這個味道。”

“像是加了辣椒的巖漿?！?/p>

“夠勁?！?/p>

他睜開眼，目光掃過那些幸存下來，早已嚇傻了的“食客”。

“你們……”

他開口。

“是想被清蒸，還是紅燒？”

清蒸。

還是紅燒。

林軒的聲音很輕，卻像兩座燒紅的鐵山，砸在所有幸存者的心頭。

死寂。

整片破碎的空間，連能量亂流都仿佛被凍結(jié)了。

云師兄握著昊天鏡的殘片，手抖得像秋風(fēng)中的落葉。

鏡片割破了掌心，鮮血流出，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。

恐懼，已經(jīng)麻痹了他的所有感官。

另一邊，萬魔殿殿主墨羅，那團代表著他本體的黑霧，劇烈地收縮著。

霧氣中，那成千上萬張怨毒的人臉，此刻只剩下一種表情。

驚恐。

“你……”

云師兄的喉結(jié)滾動，干澀的嘴唇開合了數(shù)次，才擠出一個字。

他想說“你不能這么做”。

可話到嘴邊，又被他自已咽了回去。

為什么不能？

對方連血淵之心都當零食吃了。

他們這些殘兵敗將，又算得了什么？

林軒的目光，在他們身上一一掃過。

像是在菜市場挑揀食材。

他先看向云師兄。

“你，一身正氣，煉得太死板，肉質(zhì)肯定又老又柴?！?/p>

云師兄的臉，由白轉(zhuǎn)青。

林軒的目光，又落到墨羅身上。

“你，怨氣太重，雜質(zhì)太多，一股餿味?！?/p>

墨羅的黑霧，猛地一顫，幾乎要潰散。

林軒搖了搖頭。

他臉上的表情，不是殺戮前的戲謔，而是一種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嫌棄。

“算了?！?/p>

他收回了目光，興致缺缺。

“你們看起來，不太好吃?！?/p>

話音落下。

云師兄和墨羅，非但沒有感到慶幸，反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。

他們一個是天府俊彥，一個是魔道巨擘。

如今，在對方眼里，連被吃的資格都沒有。

這種無視，比直接殺了他們，更令人崩潰。

“呼……”

墨羅的黑霧，突然向內(nèi)急劇收縮。

他化作一道極細的黑線，沒有絲毫猶豫，轉(zhuǎn)身就朝著空間裂縫的深處射去。

逃！

這是他腦中唯一的念頭。

他燃燒了魔魂本源，施展出了最快的遁法。

只要能離開這個怪物，哪怕修為倒退千年，也值得！

黑線瞬息千里。

眼看就要沒入一片扭曲的空間斷層。

墨羅的心中，剛剛升起一絲希望。

然而。

一只手，毫無征兆地出現(xiàn)在他前方。

那只手，只是隨意地向前一抓。

并非抓向墨羅所化的黑線。

而是抓向了那片空間。

嗤啦——

一聲布帛撕裂的輕響。

墨羅前方的整片空間，連同那道空間斷層，竟被那只手硬生生從虛空中“撕”了下來。

然后，像揉廢紙一樣，揉成了一團。

“不——”

墨羅的慘叫，從那團被揉皺的空間里傳出。

黑線被強行擠壓出來，重新化作黑霧繚繞的人形，只是身形虛幻了數(shù)倍。

他看著林軒，眼中只剩下純粹的恐懼。

徒手撕裂空間。

不，那不是撕裂。

那是支配。

是將空間本身，當作一件玩具。

林軒松開手。

那團被揉成一團的空間，緩緩舒展開，恢復(fù)了原狀。

仿佛剛才的一切，都只是幻覺。

他看著驚魂未定的墨羅，平靜地開口。

“我讓你走了嗎？”

墨羅身體僵直，一動不敢動。

林軒不再理他。

他的目光，轉(zhuǎn)向了另一邊的云師兄。

“你，好像有話想說。”

云師兄渾身一激靈。

他看著林軒那雙平靜的眼睛，心臟狂跳。

他知道，這是自已唯一的機會。

求饒是沒用的。

威脅更是可笑。

想活下去，就必須拿出讓這個怪物感興趣的東西。

“我……”

云師兄深吸一口氣，強迫自已鎮(zhèn)定下來。

“我知道一個地方?！?/p>

“那里有比血淵之心……更‘美味’的東西?！?/p>

林軒的眉梢，微微動了一下。

“說。”

云師兄的腦子，飛速運轉(zhuǎn)。

他不能隨便說一個地方。

必須是真實存在，而且足夠危險，足夠有分量的地方。

一個，能讓這個怪物，一去不回的地方。

“天府，之所以鎮(zhèn)壓血淵之心，是為了抽取它的‘源生狂氣’。”

云師兄拋出了第一個信息。

“這股力量，會被送往天府的‘神獄’?！?/p>

“用來……喂養(yǎng)一些東西。”

“喂養(yǎng)？”

林軒的眼神，亮了一點。

“對?！?/p>

云師兄咽了口唾沫，繼續(xù)說道。

“神獄之中，關(guān)押著天府自創(chuàng)立以來，捕獲的所有‘禁忌存在’?！?/p>

“有吞噬星辰的上古巨獸，有來自異度空間的邪神，還有一些……連天府的典籍里，都不敢記載其真名的東西?！?/p>

“它們無法被徹底殺死?！?/p>

“只能被永恒地囚禁，用血淵之心這樣的能量，維持它們不死不滅的狀態(tài)，同時抽取它們的力量，為天府所用?！?/p>

云師*兄的聲音，越來越低，帶著一絲顫抖。

這已經(jīng)是天府最高級別的機密。

說出這些，他已經(jīng)犯了叛宗的死罪。

可他顧不了那么多了。

他只想送走眼前這個瘟神。

林軒靜靜地聽著。

臉上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感興趣的表情。

一個囚禁著無數(shù)“食材”的巨大食堂。

這聽起來，比守墓人給的那張零散的菜單，有吸引力多了。

“神獄?！?/p>

林軒咀嚼著這個詞。

“位置。”

云師兄心中一喜，知道自已賭對了。

他不敢遲疑，立刻將一道神念，凝聚成一枚光點。

光點中，是一幅無比復(fù)雜的星圖坐標。

“這就是神獄的入口坐標。”

“不過，那里有天府最強的禁制，還有‘帝君’級的強者常年鎮(zhèn)守……”

他的話還沒說完。

林軒已經(jīng)伸出手，將那枚光點，捏在了指尖。

他看都沒看云師兄一眼。

仿佛對方，已經(jīng)是一件用完就丟的工具。

他轉(zhuǎn)身，準備離開。

“等等！”

云師兄下意識地喊道。

林軒腳步一頓，回頭瞥了他一眼。

那一眼，讓云師兄如墜冰窟。

“還……還有一件事?！?/p>

云師兄頂著巨大的壓力，艱難開口。

“你……你到底是誰？”

“天府……想知道我們的敵人，究竟是誰?！?/p>

這是他作為天府弟子的最后一點尊嚴。

就算要死，也要死個明白。

林軒看著他，似乎在思考。

片刻后。

他開口了。

“我？”

“我只是一個路過的食客?！?/p>

他說完，不再停留。

一步踏出。

前方的虛空，無聲無息地裂開一道漆黑的縫隙。

那縫隙的背后，不是混亂的空間亂流，而是一片深邃的星空。

他邁步，走入其中。

縫隙，隨之合攏。

仿佛他從未出現(xiàn)過。

林-軒的身影，徹底消失。

那股籠罩著整片戰(zhàn)場的恐怖威壓，也煙消云散。

“噗通?！?/p>

云師兄雙腿一軟，癱坐在了冰冷的巖石碎片上。

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，渾身早已被冷汗?jié)裢浮?/p>

活下來了。

他看著自已沾滿鮮血的手，又看了看遠處同樣癱軟的魔頭墨羅。

劫后余生的慶幸，只持續(xù)了一瞬間。

緊接著，一股更深的寒意，從他心底升起。

食客。

他稱自已為食客。

他將天府的神獄，當成了食堂。

云師兄的身體，再次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。

他不是在引走一個強敵。

他是為天府，為整個星辰秩序，招來了一個無法理解，無法抗衡的……天災(zāi)。

他抬起頭，望向林軒消失的方向。

目光呆滯，喃喃自語。

“完了……”

“全都完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