忠國公夫人聽完這番話,眉頭頓時皺了起來。
這蘇家人真是賊心不死。
宮里的蘇才人前腳剛因插手永安王后院之事被嚴懲,他們后腳就變換路徑找到崔家頭上。
其心可誅。
她憂心忡忡地嘀咕了起來:“蘇家在淑君那兒碰了壁,定然不會善罷甘休。明槍易躲,暗箭難防,若他們使出下作手段設(shè)計王爺……”
“夫人,”一旁的心腹丫鬟煙兒輕聲提醒,“奴婢斗膽說句不該說的,萬一蘇家醉翁之意不在酒呢?”
“嗯?”忠國公夫人一時間沒反應(yīng)過來。
煙兒壓低聲音道:“咱們世子爺正值盛年,風姿出眾。如今世子夫人尚在月中,不便伺候。若是此時有那起子心思活絡(luò)的,借著探望之名往世子爺跟前湊……”
忠國公夫人聞言心頭一震。
是了!
她只想著王府那頭,卻忘了自己家里也有個招人稀罕的兒子。
若蘇家當真存了這等齷齪心思,借著遠親之名行勾引之事,屆時鬧出丑聞來,傷的可是崔家的顏面。
這個念頭讓她頓時坐立難安。
若只是兒子的事,她去提醒自是理所應(yīng)當。
可若牽扯到永安王……
忠國公夫人陷入兩難。
貿(mào)然去王府說這件事,萬一猜錯了,倒顯得她這個做舅母的整日盯著晚輩后院,平白惹人笑話。
可若不說,真出了什么事,那可就晚了。
罷了,還是先跟自家兒子通個氣,讓他自己也警醒著些,王爺那邊再等等吧。
就在她左右為難之際,忠國公崔凝輝回了府。
見夫人眉宇間凝著化不開的憂愁,他笑著打趣道:“夫人何故皺眉?兒媳剛給咱們誕下孫兒,你這模樣,若是讓外人瞧去,怕是要以為你不喜歡那孩子呢?!?/p>
“國公爺凈胡說,我是那種人么。淑君誕下麟兒,那可是頭等大功?!敝覈蛉肃凉值乜戳怂谎?,隨后幽幽地嘆了一口氣。
“我呀,是在替王爺發(fā)愁?!?/p>
“小石頭又怎么了?”崔凝輝趕忙詢問。
忠國公夫人便將今日蘇家來人之事,原原本本說了一遍。
崔凝輝聽完,略一沉吟,便斬釘截鐵道:“夫人不必猶豫,此事寧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無。”
“蘇家如今是狗急跳墻,什么骯臟手段恐怕都會使出來。我們沒有證據(jù)去皇上面前彈劾,但提醒自家人防范,卻是理所應(yīng)當?!?/p>
“你即刻去一趟永安王府,將今日蘇家女眷來訪的異常以及我們的擔憂,原原本本告知王妃?!?/p>
“王妃聰慧機敏,自有決斷。讓她心中有個防備,總好過被打個措手不及。至于外人如何看,由得他們?nèi)?!護住自家孩子要緊?!?/p>
得了夫君這番肯定和支持,忠國公夫人心中頓時豁然開朗,也不再糾結(jié)。
她當即點頭:“夫君說的是,是我顧慮太多了。我這就更衣,親自去王府見婋婋?!?/p>
*
棠云婋剛練完槍,就聽到銜蟬前來通傳說忠國公夫人來了。
棠云婋一愣:“舅母怎么來了?我去更衣,你先將人請進來。”
“是。”銜蟬應(yīng)下,先去接待了忠國公夫人。
待棠云婋換好常服來到花廳時,忠國公夫人正端著茶盞,眉宇間帶著些許凝重。
見她來了,立刻放下茶盞起身。
“舅母快請坐,今日什么風把您給吹過來了?”棠云婋笑著迎上前,親自為她斟茶。
忠國公夫人拉著她的手坐下,端詳她的臉色,見她氣色紅潤,眼神清亮,心下稍安,這才斟酌著開口:
“原也沒什么要緊事,就是今日家里來了幾位不速之客,心里總覺得不踏實,想來跟你說說話?!?/p>
她將蘇家婆媳帶著蘇如婧上門“賀喜”的事緩緩道來。
“……我瞧著那蘇家姑娘,模樣是極好的,只是那眼神太過活絡(luò),不像是安分守己的?!敝覈蛉苏f得含蓄,但擔憂之情溢于言表。
“我怕他們蘇家賊心不死,另辟蹊徑,未必只盯著一條路走。你如今雖得王爺愛重,帝后回護,但明槍易躲,暗箭難防,有些事還是提前知曉,心里有個防備才好?!?/p>
棠云婋安靜地聽著,面上笑容不變,眼神卻漸漸冷了下來。
她反手握住忠國公夫人的手,語氣真誠而溫暖:“勞舅母為我如此費心惦記著。您放心,您的話我都牢牢記在心里了?!?/p>
“不過舅母不必過于擔憂。王爺?shù)男宰樱侵赖?。至于那些魑魅魍魎的手段……”
棠云婋微微一笑:“我在戰(zhàn)場上什么陣仗沒見過?若他們真敢伸手,剁了便是。”
這話說得干脆利落。
忠國公夫人先是一愣,隨即也笑了起來,心中的那塊大石終于落地。
“好,好!你心里有數(shù),舅母就放心了?!?/p>
她拍了拍棠云婋的手,徹底安下心來,又閑話了幾句家常,便起身告辭。
夜里,謝翊寧回到王府。
剛走進內(nèi)室,就看到棠云婋斜倚在軟榻上,手里拿著一卷書,眼神卻幽幽地望過來,帶著三分委屈七分戲謔,像是在無聲地控訴什么。
謝翊寧腳步一頓,心里咯噔一下。
可他仔細回想自己今日是否做了什么惹她不快的事,想來想去卻毫無頭緒。
他幾步走到榻邊,挨著她坐下,伸手想去攬她的肩,語氣帶著十足的困惑與小心翼翼:
“婋婋,這是怎么了?誰惹你不高興了?告訴我,我替你出氣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