U陸玥君如約而至。
坐在窗邊的李柔徽趕忙放下手中的嫁衣,起身笑道:“陸三妹妹,你可算來了??炜煺堊?。”
隨后又招呼著丫鬟沏茶,拿著嫁衣詢問她:“陸三妹妹,你心思靈巧,你幫我瞧瞧這上邊的并蒂蓮應(yīng)該用什么顏色的絲線最好?就只差這點(diǎn)睛一筆了,我實(shí)在是想不出來?!?/p>
陸玥君半瞇著眼眸打量她。
難不成是她會錯意了,李柔徽找她來真是準(zhǔn)備討論嫁衣紋樣的?
“隨便吧,都可以?!标懌h君沒心情和她虛與委蛇。
她看向李柔徽,眼里帶著幾分不耐煩。
“李姐姐,這里沒有外人,你我之間就不必繞這些彎子了吧?”
李柔徽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。
“我倆什么時候有這等一起討論女紅的交情了?你尋我來究竟是什么事?若是不說,那我便走了?!标懌h君作勢起身要走。
“咳咳咳。妹妹別急?!崩钊峄漳弥磷友诖郊傺b輕咳幾聲,攔住了她。
“近來我聽聞了一些舊事,心里總是不安穩(wěn),所以就病了。這一病啊,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去年在國公府……”
“唉,那時咱們也是不懂事,怕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?!?/p>
“我這心下越想越害怕,便想著把妹妹叫來說會兒話,好讓我心里安穩(wěn)些?!?/p>
她的話說得含糊其辭,但“國公府”、“不該得罪的人”這幾個字,直接挑起了陸玥君的怒火。
她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,那股壓抑許久的火氣直接冒了出來:“提那個野丫頭做什么?她算個什么東西!”
“她不就是仗著有幾分蠻力,又攀上了高枝,才敢如此折辱我們。一想到她如今風(fēng)風(fēng)光光,十日后還要嫁給永安王,我就……”
她氣得胸口起伏,后面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。
當(dāng)初明明是她先看上了永安王的。
棠云婋這個賤人,什么都要跟她搶。
羞辱了她還不夠,就連她想要的永安王妃之位也要搶走。
也不看看她一個鄉(xiāng)下出生的野丫頭配不配。
真不知道她給永安王下了什么迷藥,竟然勾得永安王對她神魂顛倒,還許了她正妃之位。
如今棠云婋成了永安王妃,那她以后在京城要怎么立足。
這滿京城里,除了皇上和太子,誰還能永安王權(quán)利更大?
太子。
想到謝元宸,陸玥君一怔。
太子妃遲遲生不出兒子,太子也該納側(cè)妃了。
或許,她可以試試爭一爭太子側(cè)妃之位?
李柔徽見她先是暴怒,然后又像想到了什么,怒火漸漸消散,頓時有些急了。
她露出一副柔弱惶恐的樣子,壓低聲音道:“妹妹慎言!她如今可是我們?nèi)遣黄鸬?。?/p>
“畢竟某些人心眼極小,最是記仇。得罪過她的定遠(yuǎn)侯府一家,不就都沒了么?!?/p>
她越說臉上的擔(dān)憂越凝重:“我們當(dāng)初讓她那般沒臉,她如今權(quán)勢滔天,會不會等大婚之后騰出手來就……”
她適時地停住,任由陸玥君自己腦補(bǔ)后面的話。
“她敢?!”陸玥君好不容易熄下去的火瞬間又冒了出來。
她猛地站起身,眼神兇狠地盯著李柔徽:“你找我來,是不是有什么法子?總不能真等著她以后來收拾我們吧!”
李柔徽心中得意,魚兒上鉤了。
她垂下眼瞼,語氣依舊輕柔:“法子總要人想。只是,若真要做些什么,那就得抓緊時間了?!?/p>
“十日后她大婚,一旦禮成,名分落定,那就真是固若金湯,再也動不得了……”
陸玥君聽懂了她的弦外之音,皺眉道:“你的意思是就在這十日內(nèi)除了她?”
李柔徽沒有直接回答,只是幽幽地嘆了口氣:“我人微言輕,比不得妹妹你有太傅大人疼愛偏寵,如今馬上就要出嫁,只怕是有心無力了。”
“法子嘛,倒是有,不過一切還是要看妹妹你的膽量和決斷了。”
“你想怎么做?”陸玥君被她這么一說,頓時覺得時間緊迫了起來。
最好能在她嫁給永安王之前除了她,這樣,到時候永安王妃就得另選他人。
說不定就能輪到她了。
就算永安王那邊行不通,太子側(cè)妃總可以吧。
“妹妹可還記得北境使臣當(dāng)初在陣前,為何偏偏提出要迎娶棠云婋為后?”李柔徽循循善誘。
陸玥君思索了片刻后開口:“聽說北境人說她身上流著北境部落屋引氏的血,是皇后的不二人選?!?/p>
說到皇后兩個字,她咬緊了牙關(guān)。
這野丫頭,命怎么那么好。
不是王妃,還能是皇后。
“沒錯?!崩钊峄拯c(diǎn)了點(diǎn)頭,“咱們可以在這上邊做文章?!?/p>
“怎么做?”陸玥君下意識地問出了聲。
“皇上都訓(xùn)斥過北境使臣,如今北境已經(jīng)歸降大虞,皇上顯然不在乎這個謠言。就算你把這件事傳得人盡皆知,也沒用啊。”
她一臉狐疑地看著李柔徽。
這個計(jì)謀壓根就不可行。
李柔徽在心底罵了句蠢貨,然后輕聲道:“你想想,她一個山野孤女,為何能一次次攀上高枝?為何能在軍中迅速立足、戰(zhàn)無不勝?這背后若沒有一股龐大的勢力傾力扶持,可能嗎?”
陸玥君聽了這話,若有所思。
李柔徽怕她聽不明白,繼續(xù)說了下去:“她背后的勢力,就是北境!他們傾舉國之力,為她鋪路,為她造勢,所求的就是讓她成為永安王妃。”
“她就是北境精心培養(yǎng)、送入我大虞的棋子?!?/p>
“北境如今降了,那也是詐降?!?/p>
“為的就是替她鋪平通往大虞皇室核心的最后一步,讓皇上信任她,最后在關(guān)鍵的時刻,比如永安王大婚之際殺了皇上,好趁機(jī)上位復(fù)國,改大虞為北境?!?/p>
“這豈不是比辛辛苦苦打仗來得輕松省力?”
陸玥君張了張嘴,喉嚨里卻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,半天都發(fā)不出一點(diǎn)聲音。
李柔徽這個想法太過駭人聽聞。
她之前只想著怎么讓棠云婋丟臉、受傷,最多是嫁不成永安王。
可李柔徽這番話,直接把棠云婋變成了一個通敵叛國、動搖國本的奸細(xì)。
這要是坐實(shí)了,不止棠云婋,整個摘星山莊,包括所有和棠云婋來往密切的人都得死。
她怎么就沒想到這一層!
陸玥君的心臟咚咚狂跳,血液都涌上了頭頂,臉頰耳根燙得她有些發(fā)暈。
她越想越覺得李柔徽說得有道理。
棠云婋的一切經(jīng)歷,放在“北境細(xì)作”這個前提下,簡直嚴(yán)絲合縫,完美得可怕。
那不合常理的晉升速度,那匪夷所思的戰(zhàn)功,那連賀蘭淳都“恰到好處”的投降……
這一切,如果都是為了一個更大的陰謀,那就全都說得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