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完早餐,程逾的胃部得到了寬慰。
她坐到孟棠邊上,扯了下她的袖子:“師父,孟競帆是不是去醫(yī)院了?他回來就是為了我的事吧?”
孟棠也沒指望能瞞著她什么,點了點頭:“你川叔讓他處理的?!?/p>
“我自己可以處理啊,怎么讓他回來了,他工作怎么辦?”程逾有些過意不去。
孟棠轉過臉:“你打算怎么處理?”
“我……”程逾一時結巴,她還沒想好,只知道不想接受張延母親的要求,“等我見了張延再說?!?/p>
程逾退出餐廳,給孟競帆打去電話。
第一遍的時候,孟競帆沒有接,程逾直接給他語音了一條:“我知道你在醫(yī)院,接電話?!?/p>
孟競帆這才回撥過來,問:“我媽跟你說的?”
“師父沒打算瞞我,你見到張延了?”
“沒有?!泵细偡f,“他媽媽不讓我見。”
“你等我一下吧。”程逾說,“我現在去醫(yī)院?!?/p>
不讓她來是不可能的,孟競帆點了點頭:“別自己開車,打車過來。”
“嗯。”
程逾掛斷電話后,和孟棠說了聲,打車去了醫(yī)院。
在樓下遇到了張延的父母,程逾打了招呼,直接問:“叔叔阿姨,我今天可以見張延嗎?”
“張延他——”
“我今天一定要見到?!背逃鈴陌锬贸隹痰叮耙晃乙步o我腿上來一刀還了?”
張延母親被嚇了一跳:“你別沖動?!?/p>
程逾的手腕忽然被人從后面死死握住,她下意識反抗時,另一只手也被人從后頭鉗制。
仰頭看去,竟是孟競帆,他的臉色很不好看。
“跟我過來。”孟競帆略微粗魯地將程逾拉到了一旁。
張延的父母見狀,停留了一瞬,上樓去了。
“你在干什么?”孟競帆將刻刀收進刀鞘里,放進了自己口袋。
“我就是嚇唬嚇唬他們?!背逃庠秸f越心虛。
“還嚇唬嚇唬他們?!泵细偡湫σ宦?,“人被逼急了什么事干不出來,我要是不出來,你就被保安按在地上送去警察局了。”
程逾撇過眼睛:“她不讓我見張延,我也沒有辦法?!?/p>
“不讓見就等,我不信他一直縮在病房里?!泵细偡淇岬?,“他媽媽逼迫你的事,我不信他不知道,他有手機,沒有聯系你,大概是默認了他家里人的做法?!?/p>
程逾始終不愿意相信他是這樣的人,但人突逢變故,改變想法也在所難免。
“走吧,上樓?!背逃庾Я讼旅细偡?,“我有預感,今天應該能見到?!?/p>
她所料不錯,上樓的時候,張延母親看她的眼神明顯有些怵。
程逾和孟競帆得以進入病房,幾天不見,張延的狀態(tài)明顯好多了,但眼神有些飄忽。
“你腿怎么樣?”孟競帆主動問道。
“還行?!睆堁诱f,他知道魏家花費了很多心思。
但治療費用都是張家人自己在出,撞他的人家徒四壁,一句沒錢堵得張延母親憤怒不已。
她不是掏不出這個錢,而是不想讓撞他兒子的人好過一點。
但孟家竟然也不愿意花一分錢,這就讓她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程逾一開始也沒明白,她知道孟棠和魏川沒有給她花錢的義務,她心想她自己補償一下,被孟棠攔了下來。
程逾至今還清清楚楚記得孟棠的話,一字不差:
“這件事是意外,你上趕著花錢會讓別人以為是因為你,張延才會這樣,他母親會更得寸進尺。”
其實張家人心里都有數,這件事怪不到程逾的頭上,或者是程逾好好的,自家兒子躺在病床上,心里不平衡。
“我問過醫(yī)生了,你恢復情況挺好的,再有三四天就能坐起和輕微抬腿。”
張延其實有些驚訝,他以為孟競帆會直接質問的。
“張延,你打算什么時候復建?”孟競帆突然問。
距離復建還早,張延說:“出院后兩周左右吧,醫(yī)生說的?!?/p>
“我正好歇了半天,我來陪你復建吧?!泵细偡櫫讼旅碱^,有些懊惱,“我有件事,其實想要讓你幫我一下,當然,你拒絕了也沒關系?!?/p>
張延一時愣住,他看向程逾,發(fā)現程逾也一臉迷茫。
他搞不懂孟競帆想要干什么了,按理說,兩家的關系因為他的腿明顯有所僵持。
他媽媽做的那些事,他不信孟競帆不知道。
程逾自己都不愿意,更何況孟競帆呢。
可孟競帆那雙眼睛太過真誠,張延不自覺就點了點頭:“你說?!?/p>
他心里還是帶有希冀的,萬一孟競帆以后成了他的大舅哥,這會兒拒絕也不太好。
“是這樣的,我近期看到一個本子,角色挺好的,但他和你一樣,遭遇了意外,腿部受了傷,經過復建站了起來,我想,可以的話,能不能讓我陪你一起復建?我觀摩學習一下,你放心,我不會打擾你的?!?/p>
張延有些為難:“呃……復建的時候不好看?!?/p>
“要的就是那份堅持的勁兒,這個不要好看?!泵细偡f。
“我還以為……”張延干笑了聲,“我……”
“你以為什么?”孟競帆笑了聲,“答應就給我一個信號?!?/p>
程逾愣愣地看著孟競帆:“真有劇本???”
“有啊,不過這個是保密的,不能給你們看?!泵细偡洱X一笑。
張延看向程逾,程逾說:“沒事的,我相信你一定能恢復,復建的時候,叔叔阿姨看著肯定會心疼,我和孟競帆姑且算你朋友吧,你可以小點壓力。”
不得不說,程逾的話說到張延的心上了。
他媽媽那人他還是了解的,復建十分鐘,哭十分鐘的類型,偶爾也就罷了,天天這樣,他也受不了。
“行。”張延點了點頭,“那就麻煩你們了?!?/p>
程逾松了口氣:“那你跟阿姨說一聲,今天我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?!?/p>
“等一下?!睆堁訑r住程逾,“能不能跟你單獨說兩句話?”
程逾看向孟競帆,孟競帆點了點頭,對張延說:“行,但你快點讓她出來,你現在還是需要休息?!?/p>
張延感激地笑了下:“好?!?/p>
孟競帆轉過臉,眼神就微微沉了下去。
程逾再次在床頭的凳子上坐下,問張延:“你要跟我說什么?”
“你為什么沒有問我別的事?”
張延口中“別的事”是什么,兩人心知肚明。
程逾朝他笑了笑:“別的事都沒有你的腿重要,我理解他們的憤怒?!?/p>
張延張了張嘴,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。
長久的沉默后,張延小心翼翼地看向程逾,說:
“我一定會認真復建,小魚,你能考慮我嗎?我以前或許對你只是一點的喜歡,但現在,我更加確認我對你的感情?!?/p>
“我爸媽那邊你放心,他們不會再為難你的。”
“我也沒有讓你現在就回答,等我復建完,我們再說,行嗎?”
程逾看向他的腿。
“小魚,行嗎?”
“先復建吧?!背逃鉀]有正面回答,“我先走了,你休息吧?!?/p>
“好?!睆堁訌乃脑捴新牭揭唤z希望,高興地應了聲,“我出院的時候你再來吧,醫(yī)院里也挺無聊的?!?/p>
程逾起身:“我自己會看著辦的?!?/p>
到病房門口,又遇到張延的父母,程逾微微頷首打了招呼,和孟競帆離開了醫(yī)院。
車輛出了醫(yī)院大門口,程逾沒忍住問孟競帆:“你那些話,是哄張延的吧?”
孟競帆點了點頭:“先哄著吧,硬來只會適得其反,只要張延態(tài)度軟化,他父母那邊就不是問題?!?/p>
張延是家里獨子,看似他依靠父母,實則他父母以他為傲,凡事都是聽他的。
“那你真的要陪他去復建?”程逾抿了抿唇,“是為了我嗎?”
“不然呢?”孟競帆十分坦蕩,“不然還有誰能讓我做到這個地步?”
“為什么?”程逾眸光輕顫,“你可以不做的?!?/p>
“我樂意?!泵细偡蛄藗€方向,“去吃飯?!?/p>
“不回家嗎?”程逾看著他岔了道兒,“去哪兒啊?”
孟競帆說:“吃飯啊,不跟你說了?”
程逾見了張延一面,確實心里輕松了不少,她這幾天沒睡好沒吃好,聽孟競帆這么一說,眼珠一轉:
“今天吃海鮮飯吧?”程逾勾著頭問。
“想吃海鮮飯???”
“嗯?!?/p>
“行,就去我們常去的那家?!?/p>
“嗯,好?!?/p>
他倆說的這家海鮮店在雁清最大的商場后面的巷子里。
幾十年的老字號了,酒香不怕巷子深,無論是不是放假日,每天都擠滿了人。
光吃海鮮飯也不行,孟競帆還點了一些程逾喜歡的蔬菜類和湯。
這里一共兩層樓,孟競帆帶著程逾去了樓上。
他帶著帽子,低著頭,除了身高高點,倒也沒引起別人注意。
可能飯點還沒到,二樓只有零星的幾個人。
程逾靠墻坐著,讓孟競帆坐在了她對面,因為在角落里,這樣一來,整個二樓的桌面都只能看到孟競帆的背影,就算上人了也不怕。
現在人少,他們點的飯菜很快上來。
孟競帆給程逾挑了蔥,有些驚訝地抬眸:“你剛才沒跟老板說不要蔥嗎?”
“說了,可能順手放的?!背逃饽闷鹕鬃?,“沒事,挑了就行。”
“嘁,還不是我?guī)湍闾簟!泵细偡焐贤虏?,手下動作不帶停的?/p>
“我讓你挑了?”程逾用勺子敲了下他的筷子,“我自己來。”
“都給你挑沒了?!泵细偡Α?/p>
“誰讓你那么快。”程逾白他一眼。
“男人都不能說快?!泵细偡纷?。
“你——”程逾一時噎住,“你別什么話都在外面說,神經。”
孟競帆撓了把頭:“不好意思?!?/p>
程逾莫名有些不自在,躲避了他的目光,將餐盤往自己面前托了下,說:“吃飯吧。”
一時尷尬,孟競帆垂頭吃飯,又怕她生氣,時不時不經意地抬眸。
程逾握緊筷子,忍無可忍:“你別盯著我看,我臉上又沒有花?!?/p>
孟競帆干咳了聲,擰開桌上的純凈水灌了一口,他沒想到會被程逾察覺。
“多大人了,還嗆著?!背逃忄洁炝司洹?/p>
孟競帆干笑了聲。
程逾吃到一半,突然抬起了頭:“不對啊,你怎么知道張延媽媽找我的事?周淼說的?”
“才反應過來啊。”孟競帆說了句笨,“周淼就是我讓她過去陪你的,問你又不說,我只能讓她當臥底了?!?/p>
程逾:“……所以我喝了酒,全都抖給淼淼了唄,然后她告訴了你?!?/p>
孟競帆點了點頭:“不然我讓你喝酒?心里不痛快,越喝越難受,不過有一點我很好奇,你能不能給我解答一下?”
“嗯?”程逾抬眸看著他,“什么?”
孟競帆放下了筷子,直視她的眼睛:
“就是你也在家里生活了這么多年,應該很了解爸媽和我吧,為什么心里有事不向我們說呢?”
“我也不是說怕他們擔心吧?!背逃庑α寺?,“你也知道師父那人,有事一般也自己解決,不過是川叔喜歡往上湊?!?/p>
“我覺得還沒到嚴重的地步,感覺還可以和張家人溝通一下?!?/p>
“張延畢竟受了傷,他們心理的轉變不能用普通的情況來衡量?!?/p>
孟競帆問:“所以你今天才堅持見張延?”
程逾答:“是,我最起碼要知道他的一個態(tài)度吧?!?/p>
“他最后留你說話,說了什么?”
程逾眨了眨眼:“沒說什么?!?/p>
“一說謊就要眨眼?!泵细偡谎蹖⑺赐?,“不能說還是不想說?”
孟競帆為了她的事忙里忙外,程逾哪有什么不能說的。
她道:“讓我給他一個機會,讓我好好考慮,復建之后再回答?!?/p>
“什么機會?”孟競帆的臭臉又開始了,“不會還沒死心吧?你別犯傻啊,這次的事也看出來,你要真和張延在一起,結婚后和他拌點嘴,他父母不會站在你這邊?!?/p>
“你想的好遠,我又沒說答應他?!背逃鈱⒆詈笠豢陲埑酝辏安贿^我也不想刺激他,只說讓他先復建,說不定那時候他腿好了,也就不糾結這事了?!?/p>
其實她說的也有兩分道理,孟競帆見她放下勺子喝湯,問了句:“吃飽沒有?”
“吃飽了,走吧?!背逃饽闷鸢暗昀镩_始上人了?!?/p>
錢已經付過,孟競帆和程逾一同起身,老板熱情地打了招呼,孟競帆回以一笑,剛到店鋪門口,被人認了出來:
“孟競帆?你是孟競帆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