忍?
她憑什么還要忍?
她已經(jīng)忍了那么久了,忍了無數(shù)次,趙宣讓她針對陷害江泠月她也做了,他說什么自己都聽他的,還要怎么樣?
她只是犯了一次錯,難道贖罪還不夠嗎?
趙宣眼里沒有她,皇后和遲貴妃變著法地折磨她,連娘家如今也護不住她……既然他們都想讓她死,那她就拉著他們一起下地獄!
她想起前幾日偶然在趙宣書房外聽到他與心腹幕僚的低語,似乎涉及幾位官員的升遷調動,語氣頗為隱秘。
當時她并未多想,如今想來,趙宣定是在做什么見不得光的事情!
一個大膽又危險的念頭在她心中滋生。
***
定國公府這幾日隨著置辦年貨,府里下人往來穿梭,江泠月如今大權在握,秦氏不管事,謝長離將中饋全權交給她,公爹又是個萬事不理的性子,她倒是真成了這后院的山大王。
唯一一件事情便是謝溱了。
謝溱又病了,太醫(yī)過府給她診脈,她猶豫再三想起之前秦氏的話還是沒過去探望。
家里之前辦喪事時,謝溱只出來跪了一天靈堂就沒熬住被秦氏讓人送回去了,當時三夫人還想拿著孝道說事,被秦氏一句女兒體弱,三夫人非逼著她守靈,若有個三長兩短她跟她拼命。
三夫人沒敢再堅持,江泠月在謝溱守靈那日倒是看見了她,只是她忙著操持婚事,兩人也沒機會說句話她就被抬回去了。
今日她特意等著謝長離回來,見他打起簾子進了門,起身迎上去,等他更衣洗漱出來,面帶猶豫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。
“怎么了?”謝長離見她這副神色便主動開口問道,難得見她有話猶猶豫豫不開口的樣子。
江泠月這疑惑存了許久,想了想還是索性直接說了,便道:“今日溱妹妹那邊請了太醫(yī),我本想過去探望,但是之前母親說讓我不用費心,我就沒過去,但是心里又記掛著這件事情不知道怎么辦才好,這才想著問問你?!?/p>
聽著江泠月終于問起謝溱,謝長離笑了笑,“你倒是能憋得住,現(xiàn)在才問?!?/p>
江泠月自是不愿意被他取笑,一本正經(jīng)道:“府里這么多事情,溱妹妹又是個安靜的性子,平日里從不給人添麻煩,我怎么好問你?!?/p>
謝長離看了江泠月一眼,這才道:“謝溱……并不是我妹妹?!?/p>
什么?
江泠月驚愕的看著謝長離,“不是你妹妹?那她是誰?”
謝長離壓低聲音道:“她的生父是父親的好友,當年觸犯朝廷律法一家人被流放,謝溱的生母是通房丫頭,沒在流放名冊上,只是她生產(chǎn)時大出血人沒保住,爹爹得了消息,不忍心好友的孩子保不住,悄悄把孩子養(yǎng)了起來?!?/p>
“一個活生生的孩子怎么瞞得住家里這么多人?”江泠月驚訝地問道。
謝長離沉默一瞬,這才又道:“那年母親正好懷孕了,與謝溱母親的產(chǎn)期相差無幾,可惜那孩子最后沒保住,也正因為這個巧合,父親才敢把孩子帶回來?!?/p>
江泠月:……
“所以這些年母親很少讓她出來,是怕別人看出什么?”江泠月思量著說道,確實謝溱的容貌跟謝家人不一樣。
“她跟她的父親長得很像,若是時常露面,被認識她父親的人見到,就怕有人起疑心。即便是在國公府她出來見人,也常常讓自己一臉病容遮掩容貌?!?/p>
江泠月嘆口氣,“那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嗎?”
“知道,她生父一家在流放之地都沒活下來,她的生母也難產(chǎn)離世,如今她是他們家唯一的血脈。”
江泠月沉默了,想起只有幾面之緣的謝溱,是個十分乖巧的性子,見人就笑,沉默寡言。
“那她身體不好?”
“半真半假,不算好,但是也不是很差?!?/p>
江泠月明白了,當年她家里出事時她還沒有出生,她的生母遭遇了家里的巨變,想來懷著她時受了不少苦。
胎兒若在娘肚子里沒養(yǎng)好,生下來會弱一些,這些年秦氏精心養(yǎng)著她,能養(yǎng)到今日這樣子,可見是費了不少心的。
“那我?”
“之前怎么樣,之后還是怎么樣,父親想讓她認祖歸宗。她自己也是愿意的,所以……”
江泠月懂了,所以定國公府這位姑娘不會存在很久,抹去了她的存在,謝溱才好遠離京城認祖歸宗。
難怪謝溱跟府里的人很少往來,因為她知道自己遲早要離開的,越少人知道她的秘密,將她養(yǎng)大的二老爺夫妻就越安全。
等她離開京城,就不用整日困在家里,連門也不敢出,人也不敢見了。
“那她離開之后,怎么生活呢?”江泠月問道。
“父親已經(jīng)給她看好一門親事,遠在南邊,那家人不入仕途,她嫁過去就安穩(wěn)了。”
“父親想的周到?!?/p>
不入仕途,謝溱即便是嫁過去,也不會與官宦人家打交道,這樣的話就能免除掉被人認出來的危險。
謝長離聞言點點頭,“謝溱不過來見你,你別怪她?!?/p>
“怎么會?我只是覺得她……”江泠月嘆口氣,這世上的可憐人不知她,也不知謝溱,但是人總要活下去。
不管是為了什么。
江泠月抬頭看著謝長離,“當她出嫁時,我給她備一份厚實的添箱禮?!?/p>
也算是她聊盡心意。
謝長離盯著江泠月,想起初見時的她,再看看眼前的人,良久笑了笑。
江泠月不想再說這個有些沉重的話題,而且這件事情以后最好也不要再提,提得多了,就容易被人聽了去,謝溱就會有潛在的危險。
于是,她轉開話題跟謝長離說起了備年貨的事情,又說了府里各處掌柜跟田莊的莊頭也快到了交賬的時候,讓他身邊的人盯著些。
謝長離點頭應下,“今年府里的進項不多,我?guī)旆康蔫€匙在你那里,缺銀子缺東西只管去拿?!?/p>
“好?!苯鲈碌故菦]客氣,今年確實缺錢。
兩人正說著話,孟春腳步匆匆走進來,掀起簾子對著二人行禮,“大人,少夫人,秦大人遞話進來,讓大人趕緊進宮,宮里出事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