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內(nèi)的空氣仿佛凝滯了。
趙宣看著江泠月那平靜無波,甚至帶著一絲疏離淡漠的眼神,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。
云綰秋也看到了江泠月,尤其是在看到趙宣的目光死死黏在江泠月身上時,她更是妒火中燒,幾乎要失去理智,尖聲道:“江泠月!是你!一定是你搞的鬼!”
“云側(cè)妃慎言!”秦氏此刻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,立刻上前一步,將江泠月護在身后,隱隱帶著怒火開口,“我等聽聞異響,擔(dān)心出事才進來查看。云側(cè)妃與五皇子殿下若是有什么爭執(zhí),還是回王府私下說比較好,如今自己鬧出動靜,我們這些人怕出事這才前來探查,結(jié)果倒被倒打一耙,如今還要胡亂攀誣我兒媳,可見人啊,不能隨便做好人。”
秦氏這話,既點明了她們是事出有因才闖入,又坐實了趙宣與云綰秋行為不端的事實,最后還反將一軍,指責(zé)云綰秋污蔑。
幾位同來的夫人暗暗點頭,覺得秦氏此言在理,看向趙宣和云綰秋的目光更微妙了。
趙宣臉色鐵青,他知道今日這事是徹底說不清了。他狠狠瞪了云綰秋一眼,這個蠢婦!若非她大吵大鬧,怎會引來這么多人!
他更沒想到,江泠月不來,反而把云綰秋騙了來,不僅騙來了云綰秋,還帶著這些夫人們來看他們的笑話。
好,好,他知道她聰明,這份聰明上一世幫他良多,這輩子這份聰明用在他身上,著實讓他心里難受。
他們不該如此的。他雖有悔過之心,為何偏偏總是錯過?
他強壓下怒火,對著幾位夫人拱了拱手,勉強維持著皇子的儀態(tài):“一場誤會,驚擾諸位夫人了。本皇子與側(cè)妃有些家務(wù)事要處理,這便離開?!?/p>
說罷,他看也不看云綰秋,拂袖便往外走。經(jīng)過江泠月身邊時,他腳步微頓,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,帶著一絲咬牙切齒的意味低語:“江泠月,你好得很!”
江泠月眼簾微垂,仿佛未曾聽見,只對著他的背影微微屈膝,禮儀無可挑剔。
云綰秋見趙宣竟丟下自己走了,又氣又急,跺了跺腳,也捂著臉哭著跑了出去。
幾位夫人互相交換著眼神,說笑著回到宴席,氣氛已然不同。
秦氏心中卻是后怕又慶幸,低聲對江泠月道:“我看五皇子著實有些不太清醒,你避著他是對的。”
江泠月聞言對著秦氏頷首,“進宮前夫君也叮囑我小心些,又有祖母跟母親護著,我才有這樣的底氣?!?/p>
秦氏聽著這話心里舒暢,如今看這個兒媳是越看越順眼,不僅能干,還如此沉得住氣。
宴席后半段,謝長離才回到席位。他似乎聽說了什么,目光掃過江泠月,帶著詢問。江泠月對他幾不可見地點點頭,示意自己無事。謝長離眸色微深,看向?qū)γ婵罩奈寤首酉?,眼底掠過一絲冷芒。
宮宴結(jié)束時,外面早已經(jīng)滿天星辰,江泠月跟秦氏一邊一個攙扶著太夫人。太夫人一把年紀熬到這個時候,已經(jīng)十分疲憊。
還要走過長長的宮道,江泠月?lián)睦先思业纳眢w受不住,不由用些力氣架著她,讓太夫人能輕松幾分。
太夫人對著江泠月笑了笑,這個丫頭可比她婆婆有眼力體貼人。
長離給自己找了個好媳婦啊。
回府的馬車上,太夫人閉目養(yǎng)神,秦氏跟太夫人一輛車,打發(fā)江泠月跟謝長離坐一車。
江泠月去了后面的車,秦氏在車上便將偏殿之事細細說與太夫人聽,末了道:“母親,五皇子殿下如今是越來越不像個樣子,淑妃娘娘還在時,他是個知禮謙遜的人,現(xiàn)在做事怎么能這般沒有規(guī)矩?!?/p>
太夫人沒有睜眼,好一會兒才說道:“這件事情讓長離去處理,外頭的事情,是爺們的事兒,你管好自己跟泠月,我瞧著泠月今日做的就不錯?!?/p>
秦氏訕訕一笑,雖說她也覺得兒媳婦能干,但是從婆婆這里聽到這話,總覺得嫌棄她不如孫媳婦。
回到棲云苑,已是深夜。
謝長離揮退下人,握住江泠月的手,仔細看了看她,“沒事吧?”
“我能有什么事?”江泠月笑了笑,將事情經(jīng)過簡單說了一遍。
謝長離失笑,“你倒是會借力打力?!?/p>
江泠月抬眼看他,坦然道:“他想害我,我總不能坐以待斃。給他找點麻煩,讓他自顧不暇,我們也能清凈幾日。”
謝長離低笑一聲,伸手將她攬入懷中,“做得好,趙宣近日在吏部安插人手,動作頻頻,看來是閑得很。既如此,我便給他找些正事做做。”
江泠月靠在他懷中,聽到這話心頭一跳,趙宣未免太心急了,太子跟大皇子還沒有兩敗俱傷他就要出手,小心被人剁了去。
他真以為自己重來一世就能為所欲為嗎?
他在變,別人也在變。
第二日,五皇子與側(cè)妃在宮中偏殿爭執(zhí)的消息,果然如同長了翅膀般傳開。
流言各異,從趙宣與自己的側(cè)妃吵架,甚至升級到他在宮中與人私會,恰好被自己的側(cè)妃抓包因而爭吵。
更有甚者說趙宣與宮中的小妃嬪不清不楚,越傳越是熱鬧,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都能編造出來。
江泠月綜合各路流言,便知道不只是謝長離推波助瀾,只怕太子與其他幾位皇子也暗中出手了。
趙宣想要往吏部插人,其他皇子豈能樂意,自然要扯他的后腿,這種香艷的流言,最容易流傳,也最難澄清。
趙宣氣得在府中砸了一套前朝官窯的茶具,云綰秋被禁足,江書瑤平白遭了無妄之災(zāi),心中委屈萬分。在趙宣看來,正是因為她這個正妃無能,才沒管束好云綰秋,惹出這等禍事。江書瑤氣個倒仰。
她不敢跟趙宣爭吵,就去了云側(cè)妃那里,伸手就給了一巴掌,趙宣不是讓她管嗎?
她現(xiàn)在就來管!
云綰秋自詡跟趙宣是有過感情的,就算是現(xiàn)在鬧成這樣,跟江書瑤這種也是不同的,哪里能吃這樣的虧,跟江書瑤廝打在一起。
哪還有半分王府王妃與側(cè)妃的體面,簡直與市井潑婦無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