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榮禧堂出來,二人又去了二房,二老爺不在家,秦氏顯然是在等他們,有謝長離在秦氏是個和藹好相處的婆婆,沒有為難江泠月,就讓他們夫妻回去了。
回了棲云苑,江泠月這一口氣才算是緩了下來。
謝長離瞧著她緊繃的眉眼逐漸緩和,揚眉望著她,道:“我還以為你萬事皆不怕。”
江泠月一臉疑惑的看著謝長離,“你這是從哪里得出的結(jié)論?我只是個小女子罷了,怎么能不怕?”
謝長離可不信,她雖有些疲憊,但是眼睛里真的沒有懼意,這就很有意思。
他的小妻子,似乎有很多秘密。
“你先休息一下,我去書房處理些事情?!?/p>
江泠月點頭,起身要送她出去,謝長離一把摁住她,“私下里跟我倒也不用客氣,歇著吧。”
謝長離大步離開。江泠月保持著被謝長離摁回軟枕的姿勢,好半晌長長的舒了口氣。
謝長離跟趙宣真是完全不同的人。
她上輩子嫁給趙宣后,一開始也是沒有圓房的,直到后來趙宣大病一場,自己衣不解帶照顧他,他才漸漸接受了她。
只不過,淑妃暴斃,鎮(zhèn)國公府眾人流放相繼喪命,趙宣頭頂上的大山一座又一座,壓得他喘不過氣。
兩人后來雖圓了房,一條條人命壓著趙宣,他哪有心思在這種事情上。
那時她只想著活下去,為了每日的柴米油鹽發(fā)愁,還要漿洗衣裳,劈柴做飯,也沒心思想這些風(fēng)花雪月的男女情思。
她跟趙宣都活得太艱難了,彼此依靠,取暖,做夢想要從那被圈禁的宅子里脫身出去,就更沒心思想那些事情。
而且那時趙宣郁郁在心,又常生病,那種事情上……她一直以為夫妻間的事情也就那樣。
如今這輩子換了個人嫁,才知道大有不同。
江泠月想到這里,只覺得臉頰一熱,拿起帕子敷在臉上。
她這是胡思亂想什么!
江泠月使勁吸了口氣,讓自己閉上眼睛,不許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。
趙宣是趙宣,謝長離是謝長離,前塵舊事早已經(jīng)隨著她離世消散,她這一輩子只是多了上輩子的記憶,避開了上輩子的坑,不該把兩人作比較。
江泠月暗罵自己一通,漸漸地竟真的睡著了。
季夏進(jìn)來瞧著少夫人睡著了,進(jìn)了屋取了薄毯出來給她蓋上,悄悄地出去,讓小丫頭聲音小些,不要擾了少夫人休息。
院子里很快安靜下來。
孟春腳步匆匆從外頭回來,桃紅正掃院子,桃花在修剪花枝,桃仙跟著季夏做針線,長廊一角的小茶房里爐火通明,大銅壺發(fā)出呼呼的聲音。
孟春煩躁的心情,不知為何竟慢慢的鎮(zhèn)定下來。
季夏看著她臉色不對,轉(zhuǎn)頭對著桃仙笑道:“你的針線做的不錯,不過還要再練練,給少夫人做的東西都是貼身穿的,樣樣都要仔細(xì)?!?/p>
桃仙忙點點頭,將簸籮抱起來,笑著道:“那我去屋子里繼續(xù)做。”
桃仙走了,孟春在她坐的位置坐下,嘀咕道:“雖然長了一張?zhí)一?,倒是有眼色?!?/p>
“你這是哪里受了氣,倒是對自己院子里的丫頭挑三揀四的。”季夏沒好氣道,“桃仙也算本分,從不往大人跟前湊。”
“這才到哪里,且走著看吧。”孟春不以為意道,這深宅大院的,丫頭往上爬的可不少見。
起初個個都是好的。
桃紅桃花兩個見她們說悄悄話,也避遠(yuǎn)了些,一時間就更安靜了。
孟春低聲對季夏道:“黃姨娘院子里的嘉姑娘聽說又病了,大少夫人說要請了道婆來看看,是不是被沖撞了。你說,她這樣說是什么意思?最近府里最大的事兒便是大人娶妻,這是說辦婚事沖撞了嘉姑娘?可真是笑話!”
“你又從哪里聽來的?這事兒是真的還是假的?”季夏的臉色也凝重起來。
“我去太夫人那邊找白芷說話,她悄悄跟我說的,大少夫人求到太夫人那里,被太夫人訓(xùn)斥了一頓。”
季夏心頭一跳,“大少夫人求到太夫人那里?那大少夫人那里可知道?”
“這我就不知道了。”孟春道。
“大少夫人以前做事還算是縝密,這次怎么能做這種荒唐的事情?這樣做豈不是打二少爺跟少夫人的臉?”
“要不我生氣呢?”孟春冷笑一聲道,“以為少夫人是個軟柿子,想來捏一捏吧?!?/p>
季夏蹙眉,總覺得事情不那么簡單。
“誰病了?”
兩人猛不丁聽到少夫人的聲音,忙起身行禮,“少夫人?!?/p>
江泠月剛睡醒有些頭疼,不知是不是吹了風(fēng)的緣故,迷迷糊糊的聽這丫頭提起黃姨娘的女兒,就清醒了幾分。
二人扶著江泠月回去,孟春給她按著額頭,就把事情簡單說了。
江泠月腦子嗡嗡的,卻也知道大戶人家多信佛道,姑子庵那些師太聲音還挺好,每年不少夫人們往庵里捐銀捐物。
見江泠月不說話,孟春跟季夏也不敢再開口。
季夏沏了一杯熱茶來,輕聲說道:“少夫人,喝點茶潤潤口吧?!?/p>
江泠月睜開眼睛,她看著季夏,“你去悄悄打聽,看看嘉姐兒生的什么病?!?/p>
這么小的孩子,若是真的病了,還是要請郎中,萬一要是有個好歹,說不定又要往她跟謝長離頭上砸鍋。
這種虧是一口也不能吃,不然開了這個口子便是無盡的麻煩。
“哎,奴婢這就去。”
江泠月抿了口茶,忽然想到了什么,轉(zhuǎn)頭看向孟春,“你方才說大少夫人求到了太夫人跟前?”
“是。”
江泠月若有所思,又問了一句,“你可知大少夫人對這個庶女平日如何?”
孟春還真知道些,低聲道:“大少爺只有這一個女兒,大少夫人又沒有孩子,倒是常讓人抱了嘉姑娘去房里?!?/p>
說到這里,孟春看著少夫人的臉色,又道:“聽說原本大少夫人是想把嘉姑娘養(yǎng)在膝下的,嘉姑娘也確實曾在大少夫人院子里住了些日子,后來這件事情忽然就不了了之了?!?/p>
不了了之?
江泠月眼睛微瞇,“你想法子打聽一下。”
知己知彼,才好摸準(zhǔn)七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