譚偉民絲毫沒有遲疑,立刻詢問左青鸞:“左同志,我?guī)湍隳靡粋€行李吧?!?/p>
鄭文斌原本就是想在美人面前作秀,雖然被美女拒絕了,但轉(zhuǎn)念一想,這說不定是對方在考驗自己,是表現(xiàn)紳士風(fēng)度的好機會!
他也立刻殷勤地對左青鸞說道:“是啊,你一個女同志,這么多東西怎么拿得動!”
沈姝璃看著這一幕,心里只覺得好笑。
這些心思單純的年輕男同志,想法都寫在臉上,還真是好拿捏。
當(dāng)然,若是他們不愿意,她也會伸手幫助左青鸞。
畢竟對現(xiàn)在的自己而言,這點重量并不困難。
左青鸞正愁著自己一個人怎么把這么多東西弄下車,見狀頓時喜出望外。
“謝謝,那就麻煩你們了!”
她感激地看向沈姝璃,一雙杏眼亮晶晶的:“謝謝你,沈妹妹!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,愁死我了!”
她知道,這都是沾了沈姝璃的光。
“不必客氣,走吧?!?/p>
等車廂的人走得差不多后,沈姝璃提著自己的行李,率先隨著人流走出了包廂。
左青鸞三人也緊跟其后。
*
站臺上人聲鼎沸,亂作一團。
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人。
沈姝璃四人隨著人流,依次走下了火車。
雙腳踏上堅實的土地,頓時被一股陌生怯懦之感包裹。
幾人人生地不熟,心中迷茫,不知道該往哪里去。
最重要的是。
這福松縣的火車站不大,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破舊。
灰撲撲的水泥站臺,低矮的土坯房子……
空氣干燥而炎熱,放眼望去,滿目都是單調(diào)的土黃色。
這便是他們未來幾年要生活的地方。
左青鸞臉上的興奮褪去了幾分,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茫然和無措。
她從小在京市長大,何曾見過這般荒涼景象。
鄭文斌和譚偉民的表情也有些凝重,顯然,眼前的景象和他們想象中的鄉(xiāng)下,還是有不小的差距。
只有沈姝璃,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。
好在。
不遠處的空地上,早就有知青辦的人在接應(yīng)了。
一個穿著的確良白襯衫,身形高瘦的青年,正拿著一個鐵皮大喇叭,扯著嗓子聲嘶力竭地吆喝著。
“所有下鄉(xiāng)的知青同志們!都到這邊來集合!聽指揮,不要亂跑!”
“……”
“所有下鄉(xiāng)的知青同志們!聽清楚了,趕緊過來這邊集合!”
“……”
所有知青聽到喊話,不再迷茫,立刻朝那邊匯聚而去。
沈姝璃放眼望去,被眼前這陣仗驚得微微挑了挑眉。
怎么會有這么多人?
粗略看去,至少有幾百號知青朝這邊涌動。
好在,這么多的知青并不全都屬于同一個縣城。
來福松縣附近幾個縣下鄉(xiāng)的知青基本都在這一站下車,再倒車分流去附近幾個縣的村鎮(zhèn)。
很快,在知青辦干事的指揮下,龐大的人流開始分化,朝著各自所屬縣城的接待點散去。
“分到福松縣的知青同志,來這邊集合了!”
“分到福松縣的知青同志,來這邊集合了!”
聽到喇叭里的喊聲,沈姝璃立刻循聲望去。
“福松縣的在那邊集合,咱們過去吧?!编嵨谋罂戳搜凵砼缘纳蜴А?/p>
沈姝璃點了下頭,四人便護著行李,艱難地在人潮中穿行,朝著福松縣的接待點擠了過去。
知青辦的干事站在陽光下,被曬得滿頭大汗,嘴唇干裂,瞧著有幾分不耐煩。
正敬業(yè)地拿著喇叭一遍一遍的喊著。
沈姝璃四人擠過去時,那邊已經(jīng)稀稀拉拉地站了十來個知青,正一臉茫然又好奇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地方。
當(dāng)沈姝璃的身影一出現(xiàn),好幾道男知青的目光,瞬間就亮了。
實在是她太過出挑。
在這片灰撲撲的色調(diào)里,她就像是憑空出現(xiàn)的一抹艷色。
哪怕穿著最尋常不過的黑衣黑褲,可那張臉卻精致得好似工筆細描,尤其是裸露在外的脖頸和手腕,那一片細膩的冷白皮,在燥熱的空氣里晃得人眼暈。
那份容貌氣度,與周遭的塵土飛揚格格不入,想不引人注意都難。
立刻就有幾個自認(rèn)條件不錯的男知青眼睛一亮,蠢蠢欲動,想要上前搭話套近乎。
“這位同志,你也是……”
沈姝璃眉頭微蹙,對這些黏膩的視線感到一陣不耐。
她一言不發(fā)地將自己的皮箱往地上一放,徑直坐了上去,又從背包里摸出一頂寬檐的帽子戴上,帽檐垂下的陰影恰好遮住了她大半張臉,也隔絕了所有探究的視線,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態(tài)。
那男青年臉上的笑頓時僵住,訕訕地摸了摸鼻子,退了回去。
左青鸞立刻察覺到了沈姝璃的不耐,她很自然地往前站了一步,擋在了沈姝璃面前。
她又轉(zhuǎn)頭,用眼神示意鄭文斌和譚偉民:“哎,咱們把行李也放這邊,咱們圍一圈,省得一會兒人多了擠到?!?/p>
鄭文斌和譚偉民哪里會不明白,這既是保護行李,更是隔絕了那些不懷好意的視線。
“好嘞,我們這就搬過來?!?/p>
兩人心中那點隱秘的占有欲作祟,巴不得將這位美人藏起來,不讓旁人多看一眼,當(dāng)即十分樂意地配合,將三人的行李都搬了過來,在沈姝璃面前筑起一道屏障。
左青鸞把手里的一個包裹放在沈姝璃旁邊,在她旁邊并肩坐了下來。
行李箱雖然不大,但也遮擋了部分陽光,她縮著身子遮陽。
就在這時。
許和平也從人群里擠了過來,提著一個大行李箱,和一個隨身包裹,他那身白襯衫沾了些灰,但臉上的笑容依舊不見半分狼狽。
“可算找到組織了,”他一眼就看到了被行李和草帽擋住的沈姝璃,心領(lǐng)神會地將自己的箱子也圍了上去,嘴上還說著,“大家的東西放一起,安全?!?/p>
如此一來,其他知青再想靠近,也找不到由頭了。
在原地等了十幾分鐘,曬得人頭昏腦漲,去福松縣的知青才算是都聚齊了。
余飛喝了口水,清了清嗓子,拿起手里的名冊,繼續(xù)對著喇叭,扯著嗓子吼起來。
“都安靜!現(xiàn)在開始點名,叫到名字的應(yīng)一聲!快點啊,別磨磨蹭蹭的!”
他那不耐煩的語調(diào),配上喇叭失真的噪音,聽著格外刺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