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淑芬深吸一口氣,她強(qiáng)壓下心頭的失望與悲戚,聲音放緩了些,帶著一絲循循善誘的耐心。
“晚寧,你先冷靜下來聽奶奶說,奶奶看得出,你還是清白之身,你怎么能拿這種事,去胡亂攀咬小楚?”
此言一出,猶如平地驚雷,讓原本還在抽泣的葉晚寧瞬間僵住。
她沒想到,奶奶連這個都能看出來,直接戳穿了她的所有謊言。
張淑芬看著她煞白的臉,繼續(xù)道:“奶奶知道你喜歡小楚,可喜歡不是讓你用這種下作的法子去構(gòu)陷他!感情不是靠算計和脅迫得來的?!?/p>
“就算你今天用這個法子逼得他勉強(qiáng)娶了你,他心里會怎么想你?他的父母,楚家的人,他們心里會不會對你有芥蒂?你往后的日子,要怎么在他父母面前自處?”
“你若非要一意孤行,你有沒有想過,你后半輩子,可能都要在冷眼和怨懟中度過,那樣的日子,是你想要的嗎?”
張淑芬語重心長,每一個字都敲打在利害關(guān)系上,讓執(zhí)拗的葉晚寧稍微冷靜了一些。
張淑芬見她動搖,放緩了語氣,帶著最后的期望勸說。
“你現(xiàn)在實(shí)話告訴奶奶,到底是什么人欺負(fù)了你?只要你說出來,奶奶就是豁出去這張老臉,也定會為你討回公道,把那些喪盡天良的畜生抓起來,讓他們受到應(yīng)有的懲罰!”
葉晚寧被問得啞口無言,只是埋著頭,死死地絞著被角,不肯再多說一個字。
道理她都懂,可她不甘心!
沈姝璃在一旁靜靜地站著,將身形隱在角落,盡量降低存在感,但也將祖孫倆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。
葉晚寧的心思,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。
她不想摻和葉家的家務(wù)事,更不想理會葉晚寧這種毫無底線的瘋魔行徑。
她看出來了,自己這位師父雖然明事理,沒有被親情蒙蔽雙眼,無底線地偏袒孫女。
但到底是心疼孫女的,估計這件事一時半會兒扯皮不清。
估摸著,自己最近幾天是沒機(jī)會跟師父學(xué)摸脈了。
她不想在這里干耗著,便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房間,準(zhǔn)備跟楚家人打個招呼,先行離開。
誰知,一開門,就撞上了門外站著的兩個人。
楚鏡玄和王慧蓉正神色各異地站在門外,顯然是將里面的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,滿臉的怒氣還未散去。
冷不丁撞見沈姝璃從里面出來,兩人臉上都閃過一絲不自然和尷尬。
畢竟,偷聽別人講話,終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。
還是王慧蓉反應(yīng)快,她迅速收斂了怒容,臉上擠出一個溫和的笑容,主動開口打岔道:“阿璃,我剛聽說晚寧丫頭出事了,心里著急,就趕緊過來看看。她……她現(xiàn)在怎么樣了?”
沈姝璃心知肚明,面上卻不動聲色,順著她的話往下接,聲音不大不小,剛好能讓屋里的人也聽見。
“王姨,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……”她故作遲疑地看了一眼楚鏡玄,才繼續(xù)說道,“我聽晚寧的意思,好像……好像說是楚同志欺負(fù)了她……師父現(xiàn)在正在里頭問話,她老人家恐怕要先處理這件事?!?/p>
她語氣平靜,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(shí),卻成功讓王慧蓉和楚鏡玄的臉色再次難看到了極點(diǎn)。
“王姨,我瞧著這里也亂,我就不添亂了,準(zhǔn)備先回去。等改天有時間,我再過來看望師父,勞煩您晚點(diǎn)兒替我和師父說一聲。”
這些話,清晰地飄進(jìn)了房間里。
原本還在苦口婆心勸說孫女的張淑芬,臉色也有些難看。
而一直埋頭不語的葉晚寧,在聽到沈姝璃的聲音,尤其是聽到她對王慧蓉說出那句‘是楚同志欺負(fù)了她’時,猛地抬起了頭!
她看見了門口的王慧蓉,看見了她身邊那個面沉如水、眼神冰冷得仿佛要將她凌遲的楚鏡玄!
他們,他們都聽到了!
張淑芬看到門口的王慧蓉和楚鏡玄,那張飽經(jīng)風(fēng)霜的臉上也閃過一絲窘迫和難堪。
她沒再看床上裝死的孫女一眼,快步走了過去,臉上勉強(qiáng)擠出一絲僵硬的笑意。
“徒弟,你先回去吧。”張淑芬的聲音恢復(fù)了往日的沉穩(wěn),仿佛剛才那個痛心疾首的奶奶只是幻覺,“今天教你的東西,回去記得多鞏固實(shí)踐,不可懈怠。我這邊先處理點(diǎn)事情,等我有時間了再聯(lián)系你?!?/p>
沈姝璃乖巧地點(diǎn)頭,恭敬道:“師父,我知道了,那我先走了?!?/p>
說完,她又轉(zhuǎn)向王慧蓉,禮貌地提出告辭。
王慧蓉何等精明,看懂了張淑芬眼里的無奈請求和那份難以言說的窘迫。
她親熱地拉住沈姝璃的手,主動下著臺階:“阿璃,阿姨我送送你。”
她一邊說著,一邊用眼神示意兒子留在原地,那意思再明白不過——留下來,把事情給張老解釋清楚。
她這個舉動,既是給足了張淑芬面子,讓她能單獨(dú)處理問題,也巧妙地將兒子留下,讓他直面這場荒唐的指控,把事情徹底說清楚。
門被輕輕帶上,隔絕了外面的世界。
房間里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(diǎn)。
張淑芬轉(zhuǎn)過身,看向面色冷峻的楚鏡玄,疲憊地抬了抬下巴:“小楚,你進(jìn)來吧?!?/p>
楚鏡玄邁步走進(jìn)房間,視線掃過床上那個用被子蒙住半張臉、只露出一雙眼睛,還在瑟瑟發(fā)抖的身影上。
那眼神里沒有半分憐惜,只有毫不掩飾的厭惡和冰冷,像一把鋒利的刀子,刮得葉晚寧無地自容。
他收回視線,這才看向張淑芬,語氣是晚輩對長輩的尊敬,但內(nèi)容卻字字清晰,不帶半分含糊。
“張老,事情的經(jīng)過是這樣的……”
楚鏡玄將下午發(fā)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復(fù)述了一遍,沒有添油加醋,也沒有任何情緒化的指責(zé)。
“……若您老不信,可以隨我去公安局親自詢問那些人。當(dāng)時還有一位姓謝的軍人同志,是他出手相助,我們才能順利脫身,他也可以為我作證,欺負(fù)晚寧的不是我?!?/p>
楚鏡玄到底顧及著老人家的顏面,那些更難聽的話,他咽了回去,但意思已經(jīng)不言而喻。
張淑芬靜靜地聽著,每聽一句,臉色就白一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