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供銷社里人來人往,喧鬧聲不絕于耳。
空氣里透著一股子特有雜亂混合的氣味。
沈姝璃沒什么非買不可的東西,只隨意拿了些糖果和一包點心,轉(zhuǎn)身便遞到了謝承淵面前。
她語氣平淡地吩咐:“幫我拿著,我去趟衛(wèi)生間?!?/p>
這還是她甩開楚家父子后,主動對他說的第一句話。
謝承淵幾乎是受寵若驚,方才那點被冷落的失落一掃而空,眼底都泛起了光。
他連忙伸手接過東西,像捧著什么稀世珍寶,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揚起,笑得像個得了糖吃的孩子:“好,我在這兒等你?!?/p>
他沒忘記自己的主要任務(wù),目光緊緊鎖著不遠(yuǎn)處的公廁出入口,站得筆直,活像個忠心耿耿的哨兵。
沈姝璃一踏進(jìn)公廁,一股難以言喻的刺鼻味道瞬間沖入鼻腔,熏得她差點當(dāng)場退出去。
里面的人還不少,正排著隊。
這里的坑位是老式的半隔斷,半人高的隔墻根本擋不住什么,外面的人能清晰地看到里面有沒有人,甚至能看到屁股。
在這種地方,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,根本找不到機(jī)會。
沈姝璃不動聲色地排在隊伍的最后面。
眼看著前面的人一個接一個地進(jìn)去又出來,心里飛快地盤算著。
就在她身后暫時無人,而前面人的注意力都在等待空位上時,她抓住了那轉(zhuǎn)瞬即逝的機(jī)會。
空間隱身。
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。
下一息,她已經(jīng)出現(xiàn)在了公廁外。
她看著那個還傻站在供銷社門口,眼巴巴盯著公廁方向的高大身影。
那道專注而焦急的視線,讓她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。
沈姝璃的唇瓣微微抿了一下,那點轉(zhuǎn)瞬即逝的動搖只停留了幾息,便被她毫不猶豫地甩開。
她轉(zhuǎn)身,決然地匯入人流,消失在街角。
謝承淵一直盯著門口,起初還耐心十足。
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眼看著后面又進(jìn)去了好幾撥人,他面前也走出來了好幾個,卻始終不見沈姝璃的身影。
足足十分鐘后,他心下陡然一沉,那股不安的感覺再次席卷而來。
可大庭廣眾之下,他一個大男人,總不能沖進(jìn)女廁所去找人。
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心頭,他周身的氣壓瞬間低了下來。
恰好。
旁邊有個供銷社的售貨員大姐拎著水桶準(zhǔn)備進(jìn)去,他立刻上前一步,將人叫住。
他從沈姝璃買的東西里,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遞過去,嗓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。
“同志,麻煩您個事。我對象進(jìn)去好久了都沒出來,她身體不太好,我有點擔(dān)心,您能幫我進(jìn)去看看她嗎?”
為了讓對方能準(zhǔn)確找到人,他竭力描述著:“她特別漂亮特別白,穿著一件白色的碎花布拉吉,黑皮鞋,扎著個低馬尾,手腕上還戴著塊表?!?/p>
那售貨員阿姨本來看他一個大男人攔著自己還有些警惕。
可一看到那顆大白兔,再一抬眼瞧見面前俊美高大,氣質(zhì)不凡的青年,眼里的擔(dān)憂又不似作假,心立刻就軟了,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。
“哎喲,多大點事兒,你等著,阿姨幫你去瞧瞧!”她連聲答應(yīng),接過糖,麻利地進(jìn)了衛(wèi)生間。
沒過多久,售貨員阿姨就快步走了出來,臉上的笑容已經(jīng)不見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凝重。
她不舍得地把糖又遞了回來,心疼道:“同志,里面我都看過了,根本沒有你說的那樣穿著的姑娘啊。她……她是不是從門口走了,你沒注意到?”
謝承淵的臉色瞬間煞白,血色褪盡。
他急聲追問:“那……那里面沒有別的出口?或者窗戶什么的?”
售貨員搖了搖頭,肯定地說:“沒有,就這一個門。就算有個小窗戶,位置很高,連小孩都鉆不出去!”
可謝承淵確信自己一步都未曾離開,眼睛也未曾眨過一下,阿璃絕對沒有從那個入口出來過。
他不死心地再次懇求,又塞了兩顆糖過去,讓售貨員再進(jìn)去仔細(xì)找找。
這下,售貨員心里也跟著急了。
大白天的,一個大活人總不能憑空消失吧?
她越想越不對勁,莫不是被什么人販子用迷藥給弄走了?這年頭,這種事可不少見!
她不敢耽擱,立刻叫來了供銷社的保安,還喊了好幾個熱心的大媽過來幫忙,把小小的衛(wèi)生間翻了個底朝天。
折騰了將近大半個鐘頭,幾乎把公廁的每一塊磚都翻遍了。
謝承淵不得不承認(rèn),沈姝璃確實就這么憑空消失了。
他實在想不通,她究竟是用了什么通天手段,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無影無蹤!
他從口袋里摸出幾張毛票,給每個幫忙找人的都遞了一塊錢當(dāng)做酬勞,引得眾人又是一陣感激。
謝承淵獨自站在原地,腦子里飛速運轉(zhuǎn),拼命回想每一個細(xì)節(jié),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。
忽然,他想起一個極不尋常的瞬間。
好像……就在沈姝璃剛進(jìn)去沒多久,他似乎聞到了一股極淡的味道,就是那種去過公共衛(wèi)生間的人身上都會沾染上的氣味。
可他記得很清楚,那幾秒鐘里,四周根本沒有風(fēng),也沒有任何人從他身邊經(jīng)過。
這個念頭太過離奇,謝承淵幾乎是立刻就將它掐滅了,或許是他多心了吧
他將附近幾條街來來回回找了個遍,直到日頭偏西,街上行人都變得稀少,始終沒能再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。
他站在十字路口,心中既懊惱又失落,那股無力感再次將他淹沒。
突然。
謝承淵的腦中閃過一個念頭。
楚家!
他幾乎沒有半點猶豫,拔腿就朝著楚家的方向奔去。
然而,他撲了個空。
楚卓然和楚鏡玄都尚未歸家。
楚夫人接待了他,但遺憾表示,沈姝璃并不在她家。
他在楚家門外守到天色擦黑,路燈都亮了起來,也沒能盼到人影,最后只能帶著滿身的疲憊和失望離開。
另一邊。
沈姝璃甩開謝承淵后,并未在街上多做逗留,直接回了招待所。
她心里清楚,京市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。
不然,謝承淵那個瘋子,指不定什么時候又會找上門來。
可眼下手頭的事還沒了結(jié),她必須辦妥才能動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