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主任心里清楚。
沈姝璃好歹也是沈家血脈!她名下怎么可能沒有其他財產(chǎn)!
光她知道的,沈公館這套小洋樓就在沈姝璃名下呢!
瘦死的駱駝也肯定比馬大!
無論如何,都得把沈姝璃控制在自己手里才行。
張主任已經(jīng)換上了一副長輩的慈愛面孔,看向沈姝璃的眼神變得慈愛起來,仿佛在看一個受了天大委屈的晚輩。
她拍了拍沈姝璃的肩膀:“阿璃啊,你放心,以后有什么需要幫忙的,只管跟張姨說,張姨肯定幫你。”
沈姝璃現(xiàn)在還真有一件重要的事,需要張主任幫忙。
她揉了揉眼睛,眼眶瞬間就紅了,她握著張主任的手,神色堅定。
“張主任,我已經(jīng)決定,要和我父親他們斷絕關(guān)系,可他現(xiàn)在被關(guān)在公安局,沒辦法給我簽斷親書,說不定還要故意拉我下水不肯簽……”
“能不能麻煩你們街道辦幫我跑一趟公安局,讓他幫我簽了斷親書,等拿到斷親書,我會登報公證,讓全海城百姓幫我見證?!?/p>
沈姝璃心里篤定,張主任肯定會幫她辦這件事!
且不說現(xiàn)在是張主任和沈姝璃打好關(guān)系最好入手的機會。
最重要的一點。
若是沈姝璃能和她唯一的親人徹底斷絕關(guān)系,那她就徹底成了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!
盯著沈家的那些人想對沈姝璃做點什么,絕對更加容易得手!
張主任沒想到沈姝璃會這么沖動,現(xiàn)在就要和親爹斷絕關(guān)系!
她眼神閃了閃,心里快速分析這件事的利弊。
只思考了幾秒鐘,就有了決斷,她笑著說道:“阿璃,你確定已經(jīng)想好了?若是一旦簽了斷親書,那就徹底沒有挽回的余地了!”
在這個混亂的時代。
登報斷親絕對是別人認可的事情!
一旦斷親,就很難有挽回的余地!
除非做戲!
沈姝璃已經(jīng)看透張主任的心思,她明明巴不得自己斷親,現(xiàn)在還假意勸阻,只不過是想要在大家面前做戲罷了。
她堅定地點頭:“張主任,我想好了!自從我知道,我父親聯(lián)合周家人,將我媽媽留給我的財產(chǎn)全都搶走,還要丟下我逃去香江時,我就知道他的人品有問題!”
“我寧愿做個孤女,也不愿意認這樣心思歹毒的人做父親!”
張主任不再勸,說道:“行,既然你決定了,張姨肯定會幫你,那你現(xiàn)在寫一份斷親書,我親自去趟公安局!”
沈姝璃立刻在書房找到紙筆,寫了兩份斷親書,還簽上了自己的姓名按了手印交給張主任。
張主任慎重的斷親書收好,說道:“行,那今天就先這樣,我們現(xiàn)在得先把人抓回去教育,還得送去割尾會那邊,等我把事情給你辦好,再來找你說說話?!?/p>
沈姝璃見張主任用長輩的慈愛眼神看著她,但眼里的算計卻沒能很好地隱藏,心里生出警惕。
她屬實沒想到,今天這一鬧,竟然還炸出了這么一條潛伏的大魚!
這個張主任,絕對是沈家對家派來的人!
看樣子,還想趁機和自己拉近關(guān)系,從自己這邊套取信息和好處呢吧!
那就先讓自己收點利息吧!
沈姝璃心里想法沒有泄露絲毫在臉上,她立刻感激地看著張主任連連道謝。
“謝謝張主任!我等您的好消息。”
張主任笑得滿意。
朱明月幾人,眼睜睜看著沈姝璃三言兩語就將自己摘得干干凈凈,還要趁機和他們斷絕關(guān)系劃清界限,氣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。
他們可是沈家人!這家還是蘇云海在做主!
這關(guān)系是她說斷就斷的嗎!
更讓他們恐懼的是!
街道辦的人不僅要抓他們?nèi)ヅ?,還要把他們送去“割尾會”!
割尾會!
那是什么地方!
他們這些人進去了,
而街道辦的人不僅要把他們抓起來批斗,還要把他們送去割尾會!
割尾會是那是什么地方!
那種地方,他們不被活活剝掉幾層皮,怎么可能完好無損地出來!
朱明月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被抽干,她死死地盯著沈姝璃,眼神里的怨毒幾乎要化為實質(zhì),恨不得當場將她生吞活剝。
朱明月被兩個健壯的婦女同志架著,頭發(fā)散亂,妝容花了,再無半分平日里的溫婉賢淑。
“你這個賤人!我嫁的是你爸蘇云海,你一個小輩有什么資格替他做主!”朱明月狀若瘋癲,被兩個壯漢架著,還在奮力掙扎,聲音尖利刺耳。
“等云?;貋?,看他怎么撕了你這個不孝的逆女!”
蘇平安更是像一頭被困住的蠻牛,脖子上青筋暴起,眼球充血,死死瞪著沈姝璃,要不是被人死死按住,恐怕早就撲上來了。
“死丫頭!是你!是你去街道辦舉報的!你的心怎么能這么毒!你怎么敢的!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!”他猛地向前一掙,卻被兩個大漢死死按住,徒勞的怒吼在沈公館里回蕩,顯得格外無力。
李嬌娥一想到要去那種地方接受批斗,嚇得渾身發(fā)抖,忍不住發(fā)顫,她尖聲叫罵:“沈姝璃你個黑心肝的賤貨!是不是要把我們?nèi)叶颊滥悴鸥市模 ?/p>
張?zhí)m花則換了一副面孔,哭得鼻涕眼淚糊了一臉,凄凄慘慘地哀求。
“阿璃,阿璃你救救我們吧!我們好歹是一家人??!你快跟張主任解釋一下,我們都是清白的,我們什么都沒做啊!”
一道道目光,或怨毒,或哀求,全都聚焦在沈姝璃身上。
一時間,求饒聲、咒罵聲混作一團,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著沈姝璃,把她當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。
可沈姝璃只是靜靜地站著,連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。
前世今生,這些人哪個不是想置她于死地,謀奪她沈家家產(chǎn)的豺狼虎豹?她和他們之間,只有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!
作證?
她只會作證,送他們?nèi)ピ撊サ牡胤健?/p>
既然今天當面撕破了臉,那就沒什么好顧忌的了,她沒打算給任何人留后路。
她就是要當著所有人的面,把渣爹聯(lián)合周家騙婚奪產(chǎn)的事捅出去,讓那些暗中覬覦沈家的各方勢力,都把目光死死盯在渣爹和周家身上!
那些人絕不會放過這個天賜良機,朱明月這幾個人,進去了就別想輕易出來。
至于那個被關(guān)押的渣爹,等他九天后出來,面對的將是一個天翻地覆的沈家。
至于她自己,雖然也會成為焦點,但局面已經(jīng)比前世好了千百倍。
大不了,她就報名下鄉(xiāng),天高海闊,誰也別想再算計她!
沈姝璃看向看嚴肅的張主任,一臉的痛心疾首,還露出恰到好處的憂慮和后怕。
“張主任,您都看到了,這些思想腐朽的壞分子,到現(xiàn)在都毫無悔過之心,竟然還想逼我作偽證包庇他們!”
她頓了頓,語氣里滿是后怕與擔憂:“他們的思想已經(jīng)爛到根子了,這種人要是放出來,遲早會成為社會的害蟲!您可得把人多關(guān)幾天,好好給他們上上思想教育課,把偉人的思想給他們灌輸進去才行!不然放出來遲早是社會的禍害!”
張主任見沈姝璃一個受害者都這么有覺悟,對她更是高看一眼,嚴肅地點點頭:“放心吧,沈同志,我們心里有數(shù)?!?/p>
她一揮手:“走,把人都帶回去!”
眼看一行人就要離開,沈姝璃像是突然想起什么,連忙開口:“張主任,還沒給蘇婉婉看病呢,要不……你們等王醫(yī)生一起走?”
張主任覺得看個病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,便同意了,不過她覺得一直待在別人家書房不合適。
讓大家把人帶到外面的客廳等著。
沈姝璃立刻轉(zhuǎn)向一旁全程吃瓜的王醫(yī)生,客氣地說道:“王醫(yī)生,蘇婉婉在她自己房間,我?guī)^去吧?!?/p>
王醫(yī)生雖然吃了一肚子驚天大瓜,但本職工作還沒忘。
“行,帶路吧。”
王醫(yī)生和蘇婉婉都是衛(wèi)生所共事的同事,對她還算了解,平日里看著是個健康活潑的姑娘,應該沒什么大毛病。
表面功夫,總要做得滴水不漏。
推開蘇婉婉的房門,兩人一起走進來。
一眼就能看到蘇婉婉被人隨意地丟在床上,依舊昏迷不醒。
她身上那件布拉吉的下擺被掀到了大腿根,兩條白花花的大腿就那么露在外面,毫無遮掩。
王醫(yī)生頓時羞得老臉一紅,連忙退了出去。
沈姝璃趕緊尷尬解釋:“抱歉,王醫(yī)生,我不知道會這樣,我先給她整理下,您稍等!”
王醫(yī)生沉默著點頭,同時還把身體轉(zhuǎn)到一邊去,擔心看到不該看的。
表面功夫,總要做得滴水不漏,否則就太刻意了。
沈姝璃走進去,面無表情地幫她整理好衣服,又扯過被子給她蓋上,這才將王醫(yī)生請進來。
王醫(yī)生面無表情地走進來。
他是中西醫(yī)結(jié)合的醫(yī)生,他見人昏迷很深,先是翻了翻蘇婉婉的眼皮,又探了探鼻息,見生命體征平穩(wěn),這才伸出三根手指,搭在了她的手腕上。
只是片刻,王醫(yī)生的眉頭就緊緊地鎖了起來,臉色黑沉黑沉的。
他皺著眉,又換了一只手,反復確認了幾次,臉色變得愈發(fā)古怪。
他抬起頭,看了眼旁邊一臉“關(guān)切”的沈姝璃,神情有些復雜,欲言又止。
沈姝璃心里門兒清,知道王醫(yī)生這是診出蘇婉婉未婚先孕了!
她立刻上前一步,滿臉焦急地問:“王醫(yī)生,她怎么樣了?我記得她身體向來很好,一年到頭都很少生病的?!?/p>
“今天……今天她親眼看到自己兩個哥哥和嫂子亂來,受了刺激,突然就暈過去了,她媽和哥哥們也沒一個管她的。她……她到底怎么了?病得很嚴重嗎?”
王醫(yī)生心里已經(jīng)有了答案,蘇婉婉這是典型的喜脈,加上急火攻心受了刺激,才導致的暈厥。
這話怎么對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說?
他本不想多嘴,可蘇婉婉的親媽和哥哥嫂嫂因為亂搞男女關(guān)系被抓了,她繼父也不知道因為什么事被關(guān)了起來,現(xiàn)在連,這個看起來最清純無辜的蘇婉婉也未婚先孕……
他覺得這一家子簡直爛透了!
這事兒,他真不知道該跟誰說。
眼下能主事的,恐怕還真就只有眼前這個繼妹了。
猶豫再三,他還是開了口,聲音壓得極低:“那個……小沈同志,小蘇同志她……她這是……懷孕了,看脈象,得有三個月了……”
王醫(yī)生自己都覺得荒唐:“我跟她共事兩年,從沒聽說她談過對象啊,這怎么……怎么能亂來,還把肚子給搞大了呢!”
“什么?!”
沈姝璃聞言,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,眼眶瞬間就紅了,準備多時的眼淚嘩一下就滾了下來。
“王醫(yī)生,您說……您說她懷孕了?!”
她踉蹌著后退一步,聲音抖得不成樣子:“王醫(yī)生,她還沒結(jié)婚,怎么可能懷孕!您……您是不是看錯了?”
看著沈姝璃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也有些不忍,這丫頭生活在一群品性敗壞的人身邊,還真是不容易。
他聲音柔和了幾分,“我行醫(yī)十幾年,還反復確認了三次,喜脈絕不會看錯。她確實是懷孕三個月了,你要是不信,可以送她去醫(yī)院做個檢查?!?/p>
沈姝璃像是失了魂,嘴里喃喃自語:“不可能……怎么會……”
她捂著嘴,聲音破碎,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道:“原來……原來婉婉這么早和我未婚夫周明朗……勾搭在了一起……”
“怪不得,怪不得昨天周明朗帶我去領證,結(jié)果結(jié)婚證上寫的卻是他和蘇婉婉的名字!”
“他們到底什么時候就搞在一起了……連孩子都有了……”
“既然他們早有私情,為什么不肯告訴我,為什么還要打著和我結(jié)婚的名義騙我領證,難道都是為了我沈家財產(chǎn)嗎……”
“他們怎么能這么對我……怎么能這么殘忍啊……”
這一番話,信息量巨大,一字一句,如泣如訴,清晰地傳進了王醫(yī)生的耳朵里。
王醫(yī)生聽得目瞪口呆,腦子里轟的一聲,所有零碎的信息瞬間串聯(lián)了起來。
他知道沈姝璃有個未婚夫叫周明朗,更知道蘇婉婉是沈姝璃的繼姐。
但他屬實沒想到。
這還真是不給沈家獨女留一條活路??!
蘇婉婉肚子里的孩子是周明朗的!
看著眼前這個哭得梨花帶雨,被蒙在鼓里耍得團團轉(zhuǎn)的可憐姑娘,再看看床上那個搞大了肚子、家里還一窩子爛事的蘇婉婉……
王醫(yī)生心中那點同事情誼瞬間蕩然無存,只剩下滿腔的鄙夷和憤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