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棠被桑榆這番突如其來的坦誠弄得有些無措,
她連忙擺手:“你別這么說,你也很厲害啊,我還有很多要跟你學的……”
桑榆打斷她,語氣恢復了平時的清冷,但眼神柔和了許多。
“少拍馬屁,我沒有夸你的意思,只是陳述事實,比賽近在眼前,別讓自已后悔,我不想跟一個弱者爭第一。”
說完,她拎起包,徑直朝外走去,留下一個依舊挺拔卻似乎多了幾分落寞的背影。
阮棠站在原地,心里五味雜陳。
她沒想到,一向嚴厲刻板的桑榆,內(nèi)心也有這樣柔軟和自省的一面。
這番話,與其說是在肯定她,不如說是桑榆在對自已過往的一種告別和反思。
阮棠站了一會,心里有些不忍,快步追了上去。
“桑榆,我送你回去吧?看你挺累的,別打車了?!比钐奶嶙h道。
桑榆本想拒絕,但確實感到身心俱疲,便點了點頭:“謝謝?!?/p>
車上,兩人一路無話。
桑榆靠在車窗上,閉目養(yǎng)神,眉頭卻依舊微微蹙著。
阮棠幾次想開口,又覺得不合時宜,只好默默開車。
到了桑榆住的公寓樓下,桑榆解開安全帶,猶豫了一下,開口:
“今天麻煩你了,要不要……上去坐坐?”
她似乎想用這種方式表達感謝,盡管邀請得有些生硬。
阮棠正想多了解桑榆的情況,便爽快答應:“好啊,正好我有點渴了。”
兩人上了樓,剛打開門,就看到客廳里坐著兩位面色嚴肅的中年男女。
屋內(nèi)的氣氛瞬間變得壓抑。
桑榆的臉色唰一下變得蒼白,身體明顯僵住了:“爸,媽?你們……怎么來了?”
桑母冷哼一聲,目光銳利地掃過桑榆。
又落在阮棠身上,帶著審視和不悅:“我們不來,怎么知道你都在忙些什么?怪不得這次評獎只拿了個第二!原來是心思根本沒放在正道上,還有閑心交些亂七八糟的朋友?!?/p>
“媽!”
桑榆猛地提高聲音,帶著屈辱和憤怒,“什么亂七八糟的朋友,你說話放尊重一點?!?/p>
“我們尊重你,誰來尊重我們?”
桑父也板著臉開口,語氣充滿失望,“小榆,我們從小是怎么教你的?人往高處走,水往低處流,你這輩子,只能拿第一,第二就是失敗,就是恥辱,你看看你現(xiàn)在像什么樣子!”
阮棠站在門口,被這突如其來的指責和充滿壓力的氣氛驚呆了。
她終于明白桑榆眼底的烏青和疲憊從何而來,也瞬間理解了桑榆之前那種近乎嚴苛的、對“第一”的執(zhí)念。
看著桑榆在父母連珠炮似的指責下,咬著嘴唇,臉色慘白,肩膀微微顫抖卻無力反駁的樣子.
一股怒火猛地沖上阮棠的心頭。
她上前一步,擋在桑榆身前。
雖然身高不占優(yōu)勢,但氣場卻絲毫不弱
她迎著桑父桑母驚愕的目光,語氣清晰而堅定:
“叔叔,阿姨,你們這么說是不是有點兒過分了?”
桑榆聽到阮棠開口,心里猛地一緊。
她了解自已的父母,他們固執(zhí)而刻薄,絕不會容忍一個外人來指責他們。
她不想讓阮棠卷入這場難堪的紛爭,更不想讓她因為自已而受到無謂的攻擊。
阮棠準備繼續(xù)說下去的時候,桑榆突然伸手,輕輕拉住了她的手腕。
“阮棠。”
桑榆的聲音很低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請求和疲憊,“今天謝謝你送我回來。時間不早了,你先回去吧。”
阮棠愣了一下,轉(zhuǎn)頭看向桑榆,只見她對自已幾不可察地搖了搖頭,眼神里寫滿了“別說了,快走”。
桑母見狀,冷笑一聲:“怎么?你是沒臉讓你朋友在這兒吧?”
桑榆沒有理會母親的冷嘲熱諷,只是推了推阮棠,語氣加重了些:“快走吧,我家里的事,我自已處理。”
阮棠看著桑榆蒼白的臉和強裝鎮(zhèn)定的眼神,明白她是不想連累自已。
雖然心里又氣又心疼,但此刻尊重桑榆的意愿或許才是最好的支持。
她不愿讓自已插手,她只能離開。
她深吸一口氣,壓下心頭的不平,對桑榆點了點頭:
“好,那我先走了,有什么事隨時給我打電話?!?/p>
阮棠幾乎是被桑榆推出來的。
她聽見了屋子里傳出的不堪入耳的咒罵聲,桑榆好像沒有回應,只生生的守著。
下樓的時候,阮棠拿出手機搜了搜新聞。
一個芭蕾舞國際賽事大獎評比,按照舞蹈演員這幾年的活躍程度和獎項總評來評比的。
桑榆這樣的年紀拿到第二,已經(jīng)是難得。
只是沒想到,她的父母居然還那么不滿足。
“難怪呢,對第一這么執(zhí)著?!?/p>
阮棠忍不住嘆了口氣,想著趁機給爸爸媽媽打了個電話過去。
電話很快被接起,傳來阮母溫柔帶笑的聲音:“喂,棠棠呀,怎么這個時間打電話來了?跳舞結(jié)束了嗎?”
聽到媽媽熟悉的聲音,阮棠鼻尖一酸。
剛才在桑榆家看到的壓抑場景和她從小在愛里長大的對比太過鮮明。
她吸了吸鼻子,聲音帶著點撒嬌的意味:
“媽,剛結(jié)束,沒什么事兒,就是……突然想你們了,想跟你們說聲謝謝?!?/p>
電話那頭的阮母愣了一下,隨即失笑:
“哎喲,你這孩子,今天嘴巴怎么這么甜?是不是又亂花錢買什么貴重東西了?還是闖什么禍了不敢跟你爸說,先來探我的口風?”
典型的父母思維,孩子突然感性,必有蹊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