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夫人?奴才把她攆走?”
車夫張伯扭頭又對車內(nèi)的宋今瑤問了一句。
“無礙,讓她過來吧?!?/p>
“是,夫人?!?/p>
車夫張伯在外面應(yīng)了聲,旋即看向溫靜姝提高嗓音道:“溫夫人,我們夫人說可以見你?!?/p>
溫靜姝聽得這一聲,下意識整理了下衣裙,這才往這邊馬車靠近。
她依舊端著貴婦的姿態(tài),高揚著下巴。
只是那身灰撲撲的粗料衣裙,和稍顯凌亂的發(fā)髻,怎么也襯托不出往日的高貴氣質(zhì)。
看著這樣強撐著體面的溫靜姝,宋今瑤心中并沒有暢快。
待人到了車窗一側(cè),她掀開窗幔淡聲開口。
“溫夫人,有什么話盡快說吧,我還要趕著回府。”
家里的孩子們還在等著她用午膳,商量爵位的事呢。
她不想耽誤太久。
聞言,溫靜姝臉上閃過一抹惱火。
身后就有一家茶樓,其實她是想讓宋今瑤去茶樓談話的,但看對方這架勢,似乎喊也是喊不動了。
好在,這條路上來往人并不多,也無所謂了。
思緒涌動了一息,她咬了咬唇,怨毒又不甘地道。
“宋今瑤,看到我現(xiàn)在落魄,被夫家休棄,你是不是很開心?”
溫靜姝用質(zhì)問的語氣說著,眼底的怨毒之色越發(fā)濃。從牢里出來后,她就知道了榮府去給宋今瑤送禮的事。
多可笑,她被宋今瑤送進牢獄,她的夫君竟然還給宋今瑤送禮!
是啊!
誰讓她百密一疏,設(shè)計不成反被擺了一道,抓住了把柄!
“沒有?!?/p>
宋今瑤實話實說,她的開心從不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。
“我不信!”
溫靜姝眸底突然閃過一抹癲狂,聲音也跟著染上了幾分尖銳。
尤其是,現(xiàn)在宋今瑤坐在馬車上,她站在車外。
二人所處的角度一高一低。
她要想和宋今瑤對視,就需要仰起頭來,這樣的姿勢,讓她有些難堪。
就好像,宋今瑤依舊是二十幾年前,那個需要她仰視,高攀不起的貴女。
而她,要想靠近,只能處處巴結(jié)。
可憑什么?
宋今瑤不就是投了個好胎嗎?
最讓她恨的是,為什么宋家落敗了后,宋今瑤還可以活得這般好?
她依舊處處不如她?
“我設(shè)計陷害你,你心里指定恨我吧?現(xiàn)在看到我落魄了,你很得意吧?看到我比你過得差,你一定是在心里偷著樂呢吧?”
一連三問,溫靜姝臉上有一瞬的猙獰。
車內(nèi)的杜嬤嬤幾人見狀,下意識起身想把宋今瑤從車窗旁拉開,生怕溫氏一個發(fā)瘋,會傷人。
宋今瑤在里面擺擺手,示意幾人不打緊。
以溫靜姝的身量,要想隔著車窗傷她,沒那本事!
杜嬤嬤,阿蠻,秋菱三人這才把抬起的屁股落下,重新坐穩(wěn)。
但一雙雙眼睛,卻隔著車窗,死死盯著外面的溫靜姝。
這時,就又聽溫靜姝貼著馬車外壁,自言自語道。
“是,我現(xiàn)在被榮家休棄了,溫家也沒我的容身處,我就要被送去家廟清修了......這下,你總算是滿意了吧?這些不都是你想要看到的嗎?”
“你心里肯定是得意死了,二十幾年前我不如你,現(xiàn)在依舊不如你!我就只能永遠活在你的陰影下!不管我怎么努力,怎么算計,但只要是有你的地方,我依舊像個笑話!”
“宋今瑤,你當(dāng)真惡毒,你害我至此!”
聽到這里,宋今瑤不由得冷笑出聲:“我害的?”
“溫靜姝,難道今日結(jié)局,不是你咎由自取嗎?”
“試問,我有哪點對不起你?讓你屢次三番設(shè)計陷害我?”
宋今瑤向下睨看著溫靜姝,眼神冰冷,沒有一絲情感。
她只是反擊而已,可從沒主動去害過對方,如果這也叫惡毒,那溫靜姝這種主動害人的該叫什么?
“哈哈......”
溫靜姝又笑又哭:“是,你沒有哪里對不起我,甚至你曾經(jīng)幫我很多,但那又如何?你想讓我領(lǐng)情,休想!”
“那只是你高高在上的施舍,就像打發(fā)個乞丐!以前,只要有你在的地方,就沒人能看得見我,就是稱呼也是,哦......這就是宋大小姐的小跟班??!”
“呵呵......聽聽,我也有名字,我不是誰的跟班!你當(dāng)年除了家世好之外,哪里又比我強了?琴棋書畫,我也有苦練,甚至練到手指流血,卻依舊要活在你的光芒下。可你呢?你什么也不用做,就擁有了一切?!?/p>
“最可氣的是,為何宋家都沒了,你還是能一眼就讓人們關(guān)注到你?為什么?我就是嫉妒你!嫉妒你永遠那么高高在上,嫉妒你,我費盡心力才能得到的,你卻不費吹灰之力!”
宋今瑤沉默沒說話。
心里卻是不認同的。
不費吹灰之力嗎?
這輩子她是怎么艱難險阻走到今天的,她自己清楚。
再說,她閨中時候所有的風(fēng)光,都是宋家祖輩用無數(shù)功勛得來的。
那時候的她,是承了祖輩的光沒錯,但這也絕不能灌上“不費吹灰之力”一詞。
有句俗話怎么說的?
老子努力,兒子就能少累些。
其實道理是一樣的。
她宋家祖輩夠努力,能讓她活得風(fēng)光。
溫家祖輩不夠努力,讓溫靜姝活得不夠風(fēng)光。
這也能怪她嗎?
要怪,溫靜姝是不是該去怪自己的祖宗?
找她來發(fā)什么瘋?
溫靜姝還在繼續(xù):“現(xiàn)在溫家不行了,榮家見沒人能為我撐腰了,哈哈,也審時度勢,怕受牽連,棄了我。我嫁他二十多年,為他生兒育女,可他卻說休妻就休妻!當(dāng)真負心涼??!我哪里對不起他了?他要這么對我?”
“這些都是你的錯!要是你不回來,永遠窩在偏遠小鎮(zhèn),就不會發(fā)生這一切!”
溫靜姝淚流滿面,她雙手捂著臉,語無倫次地發(fā)泄著心中的怨念。
宋今瑤冰冷的眸子里,漸漸浮上三分不屑,七分憐憫。
這人!
當(dāng)真是,可憐又可恨!
“是你看不清狀況,蠢笨至極!要我是你,在溫家失勢那一刻,就該安安分分做好榮府夫人,而不是因為那些莫須有的嫉妒心,處處找死針對我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