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彼時。
崔玉窈已經(jīng)坐上了回府的馬車。
她們本是早打算離開了的,但從秦府離開前,秦朗跟秦老太君正因為秦霜敏被罰的事,鬧了不愉快,祖孫二人是第一次撕破臉。
她和段寧二人怕秦霜敏吃虧,才又多留了一會兒。
好在,秦朗是個沉得住性子的,雖是和老太君吵了幾句,但到底還是控制住了脾氣。
現(xiàn)在二房的秦伯父和伯母不在,這一對兄妹惹惱了在秦府只手遮天的老太君,實在不是明智之舉。
光一個“孝”字壓下來,秦老太君就能懲戒他們兄妹二人。
秦朗回到秦霜敏的霜花院后,話里話外都說想等他們父母回來,談分府另過的意思,問秦霜敏有何想法。
崔玉窈是知道的,秦霜敏其實早就有這個想法了。
秦老太君一向偏心大房,看不上二房,尤其看不上秦霜敏的母親,嫌棄秦霜敏的母親是商戶女出身。
連帶著,二房秦朗和秦霜敏這一對兄妹,也是入不了秦老太君的眼。
但卻處處吃喝穿戴都從二房手中揩油。
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。
秦霜敏心中委屈,都是秦府的嫡女,處處被秦霜回壓一頭欺辱,早就受夠了。
可作為晚輩,尤其是將來要外嫁的女兒,她也左右不了父母的決定,唉聲嘆氣不少次。
不過這次看自己的親大哥也有了這個想法,她覺得又看到了希望。
只是,二房秦伯父是個愚孝的。
這事最后能不能成,還兩說。
坐在馬車上,崔玉窈想著秦家的事,又想到秦霜回推陸文惠下水的事,重重嘆了口氣。
小蘿見她這樣,就玩笑道:“小姐,秦府當真是個龍?zhí)痘⒀▎幔吭趺茨阋粡那馗鰜?,就唉聲嘆氣,跟個深閨怨婦似的!”
小蘿這用詞,把崔玉窈逗笑了,嗔道:“誰成深閨怨婦,你家小姐我也不會!”
她這輩子,本就不奢望情愛,豈會成為那等怨婦?
她嫁進宋府,其實目的很明確,就只是想有個家。
想逃離崔家人的掌控。
想安穩(wěn)度日。
至于陸川,她打一開始就沒想過什么情愛,就算有朝一日陸川納十個八個妾室,只要正妻的位置是她,對她而言都無所謂。
她在父親母親那里見過太多男人移情別戀之后的涼薄,她絕不會把自己置于那個卑微又可憐的地步。
聽到這里,小蘿突然笑了,笑得促狹又歡快:“是是是,我家小姐才不會是深閨怨婦呢,現(xiàn)在啊,姑爺才是......”
“胡說什么!陸川他心寬著呢,什么怨不怨的!”
“怎么不怨?姑爺一直想圓房,就等小姐點頭呢。小姐?你不覺得姑爺那張臉,最近兩日都挺幽怨的嗎?”
崔玉窈:“......”這丫頭,什么話都說,是不是她平時太慣著了?
不想再繼續(xù)陸川,和圓不圓房這個尷尬的話題。
崔玉窈索性閉上眼假寐。
馬車行駛到一半,正巧和宋府來接她的馬車遇到。
兩輛馬車一同往宋府而去。
回了宋府后。
宋今瑤正在洗漱,崔玉窈進了內(nèi)室,單獨把秦霜敏的話同婆母講了一遍后,見婆母臉色有些稍顯不好,卻也沒說什么。
她知道,婆母一向是個有主意,有打算的人,便也沒再繼續(xù)說下去。
她把事情說出來后,想必日后婆母定然會有提防,這就夠了。
臨出來時候,吩咐白霜和杜嬤嬤好好照顧,就要回西霞院。
跨出門檻那一瞬,婆母喊住她。
“玉窈,你回院子后,瞧瞧老四,問問他是不是在學院跟人鬧了口角?!?/p>
崔玉窈聞言一怔。
就聽宋今瑤繼續(xù)道:“晚間的時候聽宋管家說,老四回來的時候,嘴角是青的。”
“......”崔玉窈聽了險些被口水嗆到。
今日是什么日子???
怎么一個兩個的都動了手?
崔玉窈離開后,宋今瑤披了件外袍,坐在窗邊,望著窗外的月色出神。
她指尖彎起,輕叩桌面,嘴里呢喃著“秦霜回”和“七皇子慕容奕”的名字。
驀地,她又突然想起,前些時日,二舅舅的兒子燕成差點被人設計的事,眉頭深鎖。
想著這些。
今日宋家翻案,恢復爵位下來圣旨的喜悅,被沖散了一些。
此時的宋府和燕府,看似越發(fā)花團錦簇,實則內(nèi)里還是暗藏著很多危機。
思索良久,她喚出影七。
“影七,暗衛(wèi)中可還有女子?”
“回夫人,未有。目前咱們手中的暗衛(wèi),只有影沉一名女子?!?/p>
說著,影七話音一頓又道:“不過,若是夫人想要身手好的女子,小的倒是可以去燕四爺那里要幾個人過來?!?/p>
宋今瑤詫異:“你是說四舅舅?”
“是,燕府的暗衛(wèi)培養(yǎng),都是燕四爺在負責,我們幾個也是從燕四爺那里出來,后期調(diào)到六爺那里的?!?/p>
宋今瑤聞言,心中有些震驚,之前是真沒想到,四舅舅竟然在暗中培養(yǎng)暗衛(wèi)。
不過,想了想,卻也在意料之中。
四舅舅打小就聰慧,做事最是周全縝密又大膽。
暗中培養(yǎng)暗衛(wèi)是會遭到皇家忌憚的。
高門大戶,哪怕是皇子,府中護衛(wèi)和暗衛(wèi)都是有數(shù)額限制的。
聽影七這么說,想必四舅舅培養(yǎng)的暗衛(wèi)還不少。
這般掉腦袋的事,也就只有四舅舅做起來,最是穩(wěn)妥。
誰也不會猜想到,一個雙腿殘廢的廢物,會暗中有這么大的勢力和膽子。
若不是當年因受大哥牽連,殘了一雙腿,那絕對是燕家最是驚才絕艷的人物。
想到這里,宋今瑤不由得唏噓了一瞬。
前世里,四舅舅是幾個舅舅中最早離世的,若不是如此,有四舅舅在,燕家最后也不會落敗成那個樣子。
“四舅舅不是外出還未回來嗎?”
宋今瑤問,她一直想著讓墨白去給四舅舅看看腿,上次老大說懷疑四舅舅是中毒所致的腿殘,現(xiàn)在想來,上一世四舅舅提早離世,若是老大猜測是對的,四舅舅或許也是因為身上中的毒,才沒了的。
但奈何,四舅舅這一趟遠門出去的時間這般長,她竟是一直沒機會帶著墨白去給四舅舅醫(yī)治。
那樣的一雙腿出行,四舅舅想必會很辛苦吧?
“燕四爺離開前,曾交給小的一塊令牌,拿著那塊令牌就能調(diào)人過來?!庇捌呷鐚嵒氐?。
宋今瑤指尖在桌面上頓了頓。
心中是一種異樣的暖意。
四舅舅,還真是,處處心里想著她。
默了一瞬,她道:“那明日你調(diào)幾個女子過來,放到茵兒和惠兒身邊保護。”
宋今瑤本還想說,大少夫人和四少夫人身邊也各安插人保護,但想想,婆母給兒媳婦身邊安插人,這多少都會讓兩個孩子不自在。
便未提。
“是,夫人?!?/p>
西霞院。
陸川晚膳都沒有吃,回了府后,就進了書房躲起來了。
今日在學院里,有幾個學子嘲諷他府中女子不是守寡就是和離退親的。
也不知道那些學子是怎么打聽到的他府內(nèi)的事。
惡語相向,言辭惡毒輕蔑。
他一個沒忍住,就和那幾人動了手。
青云書院的夫子是公正的,來了后,把他們所有參與動手的人都訓誡了一番。
但他心中依舊是有氣。
他覺得自己長大了,不是以前混不吝的了,誰也不能對他的家人不敬。
從青云書院出來后,他把那幾個碎嘴子的人,堵在巷子里,套了麻袋又胖揍了一頓。
書房內(nèi)。
小廝拿來傷藥,給他上藥,下手沒個輕重。
“嘶......”
陸川疼得吸了口冷氣。
“輕點!你想疼死爺???”
小廝嚇得手一哆嗦,急忙討好道:“四爺,您真是厲害,一個打七八個,還只是受了點輕傷。要奴才說,戰(zhàn)場上的大將軍,也就這樣了......”
把他比喻成大將軍,陸川聽了很受用。
嘴角微勾,又牽動了唇角的青紫,嘶了聲后,依舊咧嘴笑。
“爺當真那么厲害?”
“絕對的,爺您剛剛打人的動作,那叫一個利落。爺,依奴才看,您要是打小習武,準能考個武狀元回來?!?/p>
完了!
陸川有點飄飄然了。
武狀元?
霸氣!
這聽起來可比文縐縐之乎者也,要強太多了!
“什么時候?qū)W也不晚,明日你去找宋管家,讓他給爺尋個武師傅來,爺要習武?!?/p>
“爺?您來真的?”
“那當然,當不當武狀元不重要,主要下次打架輕松松......”
崔玉窈來的時候,站在書房門口,聽到的就是里面主仆二人這一番對話。
她扣門的手指頓住片刻,又收了回來。
旋即轉(zhuǎn)身回了自己的房間。
“小姐?不去看姑爺了嗎?”
“不用管他。”崔玉窈坐在妝臺前,慢條斯理拆下朱釵。
語氣淡漠。
小蘿以為是自家小姐生氣了,畢竟姑爺跟人動手打架,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,萬一因此鬧大,被青云書院夫子趕出書院,之前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。
她有心勸解幾句,不想影響二人關(guān)系,斟酌了一瞬道:“小姐,姑爺只是還是小孩脾性,沖動了些,未必就是姑爺?shù)腻e。”
一個巴掌拍不響,動手打架,也未必就是一方的錯。
小蘿是這么認為的,就像秦霜敏小姐跟秦霜回的事,不也一樣嗎。
“瞎想什么呢,你家小姐豈是那種武斷之人?!?/p>
說著,話音一頓,又道:“你一會去跟那個小廝了解一下,問問今日四少爺在書院具體發(fā)生了什么?!?/p>
“是,小姐。”
小蘿應了聲,就出去了。
不到片刻便回來了。
“小姐,奴婢打聽清楚了,要說今日這事還真是不能怪姑爺,是學院里有幾個嘴欠的學子,說咱們府內(nèi)女眷的壞話,姑爺這才動了手?!?/p>
小蘿把打聽到的事,一五一十跟崔玉窈說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