問薛一一:“七年前,你在港城,見過我女兒汪明樺嗎?”
薛一一頓了兩秒,用手機(jī)打字:【去年,我出過一場(chǎng)車禍,不記得以前的事了?!?p>汪建華讀完手機(jī)屏幕上的字,抬起眼眸。
六十歲的男人,在爾虞我詐的商場(chǎng)打拼多年,眼睛稍微混濁卻無比精明,看人有一種犀利又壓迫的審視感。
須臾,汪建華嘴角掛上一抹若有若無的笑:“那你想想,希望我下次問你的時(shí)候,你就記起來了。”
語氣溫和,卻透著抓不到的威脅感。
薛一一咽了口口水,微笑點(diǎn)頭。
汪建華離開后,薛一一心神不安。
但她確實(shí)什么都不知道。
她不禁想,汪建華口中的‘下次’,會(huì)是什么時(shí)候呢?
薛一一沒想到‘下次’,來得那么快。
第二天,薛一一加了會(huì)兒班,大概六點(diǎn)半下班。
她出公司大樓沒多遠(yuǎn),被人迎面撞一下,那人反手捂住她的口鼻,她掙扎兩三秒后,失去意識(shí)。
薛一一悠悠轉(zhuǎn)醒時(shí),腦袋像被重錘猛擊過一般,昏沉眩暈。
她艱難地掀開眼皮,四周一片黑暗。
她下意識(shí)活動(dòng)四肢,發(fā)現(xiàn)身上綁著麻繩。
薛一一喘了口氣,聞到刺鼻的味道。
是汽油味混合皮革味。
遲鈍的,她感覺到身下的顛簸。
是車。
她在一輛車上。
而車,正在行駛。
薛一一讓自己冷靜下來,很快,她就想到自己手腕上的編織手繩。
幸好,她的手腕能小幅度活動(dòng)。
薛一一摳開手繩,手繩掉到地上,她摸了好一會(huì)兒,才摁開安全鎖。
小刀彈出時(shí),薛一一已經(jīng)滿頭大汗。
小刀很鋒利,沒兩下就劃開麻繩,身上一下松綁。
薛一一沒歇?dú)?,嘗試打開后備箱。
失敗后,開始摸索四周。
薛一一摸到后備箱尾燈處,重新拿起小刀,準(zhǔn)備撬開尾燈。
實(shí)際操作比想象的難很多,加上車子左歪右拐,好幾次將她甩翻。
忽地,車停下了。
薛一一被慣性撞得頭昏眼花。
接著,聽見車門一開一閉的聲音,腳步聲逼近,后車門打開。
手電筒直接照到薛一一的臉上。
她難受地閉上眼睛。
刺眼光線移開,她睜開眼睛。
男人戴著黑色口罩。
一條刀疤從額頭中心延伸至口罩里,再?gòu)目谡窒路姐@出。
耳朵還沒了一只。
眼神,兇神惡煞。
薛一一嚇得打哆嗦,她在狹小逼仄的地方,退無可退,勇敢地對(duì)刀疤男舉起小刀。
顯而易見,只是徒勞的抵抗。
薛一一被拽進(jìn)一棟破樓里,扔在角落。
刀疤男蹲下。
薛一一往后退,汗?jié)竦谋尘o緊地貼著墻。
刀疤男拿出一個(gè)平板:“看看。”
薛一一盡力平靜,伸手接過平板。
平板上是一段視頻。
港城老飯館內(nèi),身體被打碼的汪明樺往遠(yuǎn)處爬,又哭又喊:“救命!救命?。∈┉Z救我?。?!”
旁邊花襯衫拖著汪明樺的大腿,地上拖出掙扎的血痕。
汪明樺朝某個(gè)方向支著雙手:“救命!救命!薛一一救我??!薛一一救我?。?!”
薛一一抬起頭,一張小臉驚恐慌亂,更是白皙。
刀疤男:“說清楚,就放了你?!?p>薛一一壓抑著抽噎一下,在平板上寫字:【我真的不知道?!?p>很明顯,刀疤男不滿意這個(gè)答案,拿出刀,貼在薛一一臉頰上。
薛一一全身顫抖,寫字:【我和汪小姐都是被綁架的,是施璟救了我,其他的,我真的不知道?!?p>這答案,符合視頻內(nèi)容。
也符合背后人的大概猜測(cè)。
刀疤男起身,上旁邊請(qǐng)示打電話。
薛一一手上的平板,沒有信號(hào)。
她迅速查看四周。
門沒關(guān),但距離她有好幾米遠(yuǎn),她根本不可能在刀疤男的眼皮底下跑走。
窗外,濃墨夜色,映出黑漆漆的樓房輪廓,沒有一盞燈光。
很明顯的廢棄樓。
那么,就算呼叫也沒用。
似乎是絕境。
薛一一閉上眼睛,一聲一聲地告訴自己。
冷靜…
冷靜…
冷靜……
刀疤男打完電話,走過來。
薛一一立刻舉起平板,那是她的狐假虎威:【如果你是為了錢,我可以給你,你傷害我,中安保不會(huì)放過你?!?p>刀疤男淡淡地看了眼平板,直接拎起薛一一。
一張銹跡斑斑的折疊椅。
薛一一被按坐在椅子上,用麻繩綁起來。
刀疤男站在薛一一面前,打開攝像頭。
不知道他要做什么。
這里叫天不應(yīng),叫地不靈。
恐懼如決堤的洪水,將薛一一淹沒。
薛一一開始無畏地掙扎,將椅子搖得咔咔作響。
刀疤男嘆氣一聲,不耐煩:“安靜一點(diǎn),不然我不知道我會(huì)做什么?!?p>這句話比直接威脅生命,更可怕。
薛一一坐在椅子上發(fā)抖,不敢再動(dòng)。
刀疤男開始錄像。
薛一一圓目盯著刀疤男,盯著眼睛刺痛發(fā)脹,都不敢眨眼。
刀疤男錄了一條很短的視頻,就走開。
操作一會(huì)兒手機(jī),轉(zhuǎn)身看著薛一一。
一笑:“你說這次,他會(huì)來救你嗎?”
薛一一怔愣一下。
他?
誰?
施璟嗎?
因?yàn)樗齽偛耪f,在港城是施璟救了她嗎?
施璟…
施璟……
睫毛輕顫一下,忍了好久的眼淚,從眼角滑落。
希望點(diǎn)燃了那么一瞬。
又絕望地熄滅。
施璟…
施璟只要愿意來救她,他的本事一定可以救她……
可他在國(guó)外。
他現(xiàn)在有天大的事。
他怎么回來救她……
但她真的不想死……
沒過多久,刀疤男將薛一一松綁,重新扔到墻邊。
薛一一蹲坐在墻角,環(huán)抱自己。
窗外,天亮了。
刀疤男吃了兩次飯,終于有了動(dòng)靜。
他站起身:“來了。”
薛一一眼皮跳動(dòng),抬眸。
誰?
誰來了?
他…嗎?
刀疤男撿起麻繩,再次綁住薛一一。
說綁,不太恰當(dāng)。
麻繩并沒有束縛她的行動(dòng),只是在她腰上纏了幾圈。
刀疤男拖著麻繩一頭,將薛一一牽上頂樓。
風(fēng),瞬間吹走薛一一臉上的汗?jié)n。
她的背心,卻更濕了。
薛一一抵著腳步,不肯再往前走。
刀疤男扯一下繩頭,薛一一直接撲倒在地。
薛一一幾乎是被拖到陽臺(tái)邊緣的。
刀疤男一把拎起薛一一,把她扔出陽臺(tái)。
薛一一腰間麻繩一緊,身子懸吊半空。
她憋著氣息,伸出雙手,徒勞地抓住麻繩,指尖因用力而泛白。
風(fēng)吹起她的頭發(fā),也卷起她的衣衫。
她的腳下空空蕩蕩,身體不受控地轉(zhuǎn)動(dòng),摩擦墻面,發(fā)出細(xì)微聲響。
“你要什么?”樓下,熟悉的聲音。
薛一一渾身一抖,身體又在空中轉(zhuǎn)一個(gè)圈。
她不置信地朝下看。
看見施璟。
一瞬間,眼淚不可控地連線掉落。
施璟在跟對(duì)方談判。
薛一一讓自己冷靜,讓自己不要坐以待斃。
她觀察四周。
腰下位置,一直有東西剮蹭她。
薛一一往下看。
一個(gè)釘在墻上的,約五厘米的支撐架,有向上拐角截口,應(yīng)該是用來放空調(diào)外機(jī)的。
空調(diào)拆了,架子拆了,但是支撐架留下了。
薛一一警惕一眼上面,只看見懸在陽臺(tái)上的麻繩,不見刀疤男。
薛一一垂下一只手,將圈在手腕上的佛珠珠串繞上去……
“一一?。?!”樓下,失控的一聲嘶吼。
于此同時(shí),薛一一腰間一松。
薛一一瞪大眼睛,感覺世界靜止。
接著,風(fēng)聲呼呼。
她重力下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