施璟是十四號回北都的。
比原先預(yù)計的,晚兩天。
沒辦法,要善后的事兒,太多了。
飛機落地,天已經(jīng)黑了。
施璟給施裕打電話,施裕說在家。
文虎來接機。
施璟上車,扔下‘回家’兩個字,闔上眼皮,補覺。
到家,施璟直接去施裕書房。
沒想到,碰見意外之喜。
他剛折進(jìn)走廊,就看見薛一一從書房退出來,輕輕合上門。
這不是他的小寶兒嗎?
穿著T恤配牛仔褲,扎個馬尾,跟小學(xué)生似的青澀。
也是這時,施璟想起自己給薛一一買的那么些衣服,都沒見她穿過。
十來天沒見了。
也好幾天沒發(fā)短信了。
他太忙,沒顧上她。
今兒一見,心都?xì)g喜了。
薛一一手握著門把手,還未松開,聽見散漫卻有力的腳步聲,靠近。
比思緒更先反應(yīng)的,是心跳。
她側(cè)頭看過去。
看見施璟。
男人一身黑,頭發(fā)隨意散著。
漆黑的眼睛,直勾勾地盯著她。
薛一一心臟砰砰跳,撇開臉,同時,往旁邊讓開兩步。
可施璟沒進(jìn)書房,站在薛一一跟前。
他雙手叉腰,偏著頭,瞧她一眼。
見她不打算抬眸,直接抓起小巧的下巴,抬起來。
他微微埋頭:“在這兒干什么?”
薛一一沒有要比劃回答的意思,雙手抓著幾張紙,立在胸前。
施璟將那幾張薄薄的紙抽走,舉到臉前看一眼。
再看向手上的小臉,問:“你要學(xué)車?”
薛一一抿著唇,伸手把學(xué)車報名表拿回來,同時將施璟捏著自己下巴的手推開。
他沒用勁兒。
她推得也就不吃力。
施璟的手在空中停一瞬,轉(zhuǎn)向捏住薛一一臉頰,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更湊近了幾分:“待會兒去你房間?!?/p>
薛一一肩膀驟然聳起,趕緊比劃:“我要睡了?!?/p>
然后,雙手撐開男人胸膛,快速搗著雙腿離開。
施璟回頭,看向薛一一背影。
他回來,她不是應(yīng)該高興嗎?
怎么又害羞?
暫時沒空想這些,施璟敲兩下門,直接進(jìn)書房。
兩下敲門聲,再加上直接闖入,施裕不用抬頭都知道是誰。
施裕:“東西燒了?”
說的是那批有問題的醫(yī)療物資。
“嗯?!笔┉Z沒正形地坐下,“處理了?!?/p>
兩人聊完正事。
施裕從抽屜拿出東西,遞給施璟。
施璟一看。
舉報人的資料。
一個20歲的男大學(xué)生。
資料上看,這個舉報人跟施璟毫無牽連。
甚至,打一百個彎兒都撞不上施璟的那種。
施璟不是那么好打發(fā)的,將男大學(xué)生資料卷了卷,握進(jìn)手里:“剩下的我自己查。”
施裕點著桌子:“你還想干什么?這個啞巴虧還不夠給你長教訓(xùn)嗎?”
施璟挑起一側(cè)眉梢:“啞巴虧?”
“難道不是?”施裕說,“被人換了貨,被人坑了都不知道,要公司花5000萬買一批正規(guī)貨給你補上,還要調(diào)動幾個分公司人力物力給你補簍子……”
施裕說的是。
相當(dāng)于中安保自己花錢,把杜維那批問題貨給買了。
還得親自把那批問題貨化為灰燼。
還不能讓外人知曉。
這不是啞巴虧是什么?
施璟的臉,鐵青。
施裕拍拍自己的臉:“還有人情,我這張老臉都貼進(jìn)去了?!?/p>
施璟蹭地站起身。
施裕身子往后一仰:“你、你又要干什么?!”
施璟不說話,轉(zhuǎn)身就走。
干什么?
當(dāng)然是弄人!
啞巴虧?
他可吃不下去!
離開之前,施璟沒忘去找薛一一。
他敲兩下門,擰門把手。
門鎖空轉(zhuǎn)。
艸!
鎖了。
施璟的臉,瞬間陰黑。
夜,無月。
墨色肆意鋪展。
郊外。
厚重鐵大門,兩側(cè)門栓粗壯而堅固。
一輛黑色轎車碾過石子兒路,‘沙沙’作響下,緩慢逼近。
門衛(wèi)警惕沖出,站在鐵門內(nèi),往外看。
遠(yuǎn)光燈讓人睜不開眼。
另一名門衛(wèi)放大監(jiān)控畫面,看見黑色轎車后,還跟著好幾輛車。
其中一輛越野車,副駕駛車門敞開,那里站著一個彪形大漢,身材魁梧,肌肉隆起,僅一只花臂抓著車,身子都在外面。
門衛(wèi)立刻拉響警報。
門內(nèi)燈光依次亮起。
門衛(wèi)用擴(kuò)音器朝外面喊話:“不管你們是誰,停止前進(jìn),不然就不客氣了?!?/p>
話音剛落,帶頭的黑色轎車還真停下。
停在鐵門前,約十米遠(yuǎn)的地方。
門衛(wèi)松一口氣,再次喊話:“快點離開這兒!”
響應(yīng)他的,是突然低沉而有力的轟鳴聲,同時,車輪開始瘋狂地轉(zhuǎn)動,卷起地上的沙石。
下一秒,車身沖出,猛烈地撞擊在鐵門上。
一下,并未撞開鐵門。
黑色轎車緩緩?fù)笸恕?/p>
門衛(wèi)朝對講機敢:“快!有人闖進(jìn)來!!”
約莫二十來個安保人員,拿著盾牌和電棍跑來。
黑色轎車停下,車燈閃爍兩下,加大馬力,如離弦之箭般再次沖上去。
厚重鐵門轟然倒地。
黑色轎車并未停下,碾過鐵門,揚起一片塵土,朝人沖去。
安保列隊被沖得四分五裂。
黑色轎車一個擺尾,停下。
男人從車上下來,搖步走到車前,坐在車頭上。
他咬一支煙在嘴上,偏著頭,甩燃打火機,吸一口。
手指捏著煙,拿開。
施璟瞇著眼睛,語氣友好:“還不給你們老板打電話?!?/p>
旁邊哆哆嗦嗦的管理人員,立刻去打電話。
當(dāng)杜維趕到倉庫時,自己花大錢聘請的安保隊被打趴在一旁,個個哀聲嚎叫。
而施璟,搬了張椅子坐在倉庫中間。
架著肩,靠著背,翹著腿。
腦袋后仰,凸出的喉結(jié)滾了滾,吐出直直的煙霧。
施璟的人,正有序地將庫房里的醫(yī)療物資,搬上貨車。
所有人,對杜維這個‘主人’視而不見。
杜維徑直上去:“施二!”
施璟收回下頜,手指拿走嘴上的煙。
什么話都沒說,只是看著杜維,杜維就莫名背脊發(fā)涼。
但想想,也不怕他。
杜維指著施璟:“你TM給我叫你的人停下!”
這貨今兒腦袋又被炮轟了?
施璟散漫收回視線,手指捻滅煙蒂。
杜維被當(dāng)空氣,赤著臉剛要上前。
只見一道黑影竄起,速度快得杜維眼里只有殘影,緊跟著,一只強勁的手便掐上他的脖頸。
杜維被扼住喉嚨,提高,只腳尖著地。
他的臉?biāo)查g脹紅,痛苦吐出兩個字:“施…二……”
施璟把人往下一摁,再拖近眼前。
杜維得到喘息機會,瘋狂咳嗽。
施璟瞇著眼睛:“擱這兒裝什么孫子呢?這批醫(yī)療物資,該是誰的,你心里門兒清吧。”
杜維拽著施璟的手:“你有什么證據(jù)?”
“證據(jù)?”施璟跟聽見笑話一般,嘴角一勾,“我是來跟你講理的嗎?”
說著,手指壓上跳動的頸動脈。
杜維一瞬間噎出口水,掛在嘴邊,施璟眉心一皺,直接把人扔出去。
他用的力氣極大。
杜維幾乎是橫著飛出去的。
‘哐——’的一聲撞到墻上,又落到地上。
施璟坐回椅子上,重新點一支煙,下覷著地上的杜維。
杜維嘗到了血腥氣,約一分鐘才從地上坐起來:“你這是明搶!是犯法??!”
施璟雙腿岔開,身子壓下去,手指捏著煙蒂在身前彈了彈:“你還知道法律是保護(hù)你的?。俊?/p>
大家心知肚明,這事兒沒法拿出去說。
杜維妥協(xié):“等這批貨出手,我可以給你2000萬?!?/p>
杜維說出這話時,施璟確認(rèn)了。
這貨今兒腦袋絕對被炮轟過。
施璟訕笑一聲,身子后靠,翹起腿。
杜維再妥協(xié):“3000萬,這是我的底線?!?/p>
施璟懶懶吐出煙圈。
杜維從地上爬起來:“施二,你不要太過分!”
施璟看著杜維,挑起眉梢,一副‘我就過分,你能拿我怎么樣’地點一下頭。
完全的流氓。
文虎大汗淋漓地過來:“二爺,全部裝車了?!?/p>
施璟站起身,看都不看杜維一眼:“走?!?/p>
擦肩而過間,杜維右手往西裝外套里一掏,拔出手槍。
接著,他手腕一痛,手槍穩(wěn)穩(wěn)落入施璟手上。
槍口調(diào)一個頭,冰涼的槍筒抵在杜維腦門正中。
施璟看了看精巧手槍,笑得又痞又邪,拖著音調(diào):“你說…”
‘咔’一聲,子彈上膛。
施璟:“我敢不敢開槍?”
杜維腦門瞬間溢出一層細(xì)汗,彎著腿往地上縮。
他弄槍來,是唬人的。
但他不敢保證,施璟不開槍。
杜維打哆嗦:“施、施二,玩過火了?!?/p>
“玩兒?”施璟一把扯住杜維衣領(lǐng),將人拎起來,“我來教你怎么玩兒!”
“砰砰砰砰砰砰!”
六發(fā)子彈,發(fā)發(fā)擦過杜維耳廓。
杜維一陣耳鳴,耳朵滲出鮮血,順著臉頰流下。
褲子也濕了。
施璟把人一扔。
槍也扔下。
出氣了。
玩兒痛快了。
施璟轉(zhuǎn)身,語氣帶笑:“走。”
和文虎分道時,施璟將手上資料從車窗遞給文虎。
是那個舉報人的資料。
施璟:“把他后面的人,給我查出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