車廂內(nèi)一片寂靜。
就在林知晚不知道該如何回應(yīng)的時候,綠燈終于亮起。
傅宴舟收回視線,緩緩發(fā)動車子,朝前駛?cè)ァ?/p>
誰也沒有再繼續(xù)方才的話題。
一個是不想將對方逼得太緊,一個是不知道該怎么回應(yīng)。
林知晚看著窗外不斷向后退去的高樓,想著自己心里的那個念頭。
她一只手輕輕搭在自己的肚子上,這孩子從方才起,就一直在鬧騰。
醫(yī)生說快到孕晚期,孩子胎動頻繁是正常的。
等她結(jié)束在倫敦的工作,就要進(jìn)入孕晚期。
再過不久,她就要跟這個孩子見面了。
如今這情形,想讓這孩子跟傅宴舟劃清界限,大概是不可能了。
錦星從前說的話,她還記得。
錦星說,每個孩子都希望能夠跟爸爸媽媽一起生活……
她低頭,肚子里的孩子這時候又傳來動靜,像是在對她的回應(yīng)。
車子駛進(jìn)隧道,車窗上倒映出傅宴舟的那張臉。
她似乎已經(jīng)很久沒有這樣認(rèn)真的看過這個男人,當(dāng)初就是因為在年少時看見了他在演講臺上,意氣風(fēng)發(fā)的模樣,才會有后來那么多的事情。
后悔嗎?
當(dāng)然!
但林知晚后悔的是,因為愛情放棄了自己的事業(yè),而不是后悔年少時愛上了這個男人。
她不得不承認(rèn),即便到了現(xiàn)在,傅宴舟的身上依然有叫人移不開眼的魅力。
他身上不再有少年的意得志滿,而是多了幾分閱歷賦予的沉穩(wěn)和人到中年歷經(jīng)磨難后的平靜。
林知晚知道,自己的心里已經(jīng)有了答案。
但這個答案,應(yīng)該不是傅宴舟想要的。
回到拍賣行,陶瑩和其他同事已經(jīng)趕往展館。
明天就是拍賣行開業(yè)的日子,所有人都在做最后的準(zhǔn)備工作,確保明天能夠萬無一失,順順利利。
林知晚解開身上的安全帶,準(zhǔn)備下車。
傅宴舟突然拉住她的手腕。
林知晚的視線落在他的手上,他下意識的松開。
“只是想問你,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。”
林知晚拿上自己的手包。
“晚上我要和幾位拍賣師一起開會,下班應(yīng)該很晚了?!?/p>
傅宴舟聽出林知晚話里的拒絕,他眸底是難掩的失落,但終究沒有說什么。
林知晚倒是沒有察覺出來,畢竟她是真的忙,也是真的沒有時間。
她站在車門外,微微俯身,對傅宴舟說路上小心,隨后關(guān)上車門,轉(zhuǎn)身進(jìn)了拍賣行。
傅宴舟看著她的背影,那句從昨天便想說出口的話,還是沒有機會問出來。
當(dāng)晚,林知晚和陶瑩在新屋里辦了簡單的暖居。
林知晚不能喝酒,但陶瑩卻喝了不少。
兩人坐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,看著腳下的燈火,為彼此干杯。
陶瑩有些醉了。
她舉起酒杯,對林知晚說。
“小晚,我一直以大姐姐自居,但其實,我得承認(rèn),我這個畫廊轉(zhuǎn)型能這么成功,多虧有你的加入?!?/p>
林知晚拿起果汁和陶瑩碰杯。
“我也要謝謝你,在我需要一份事業(yè)來證明自己的時候,愿意給我機會?!?/p>
深夜,兩個女人看著彼此,都瞧見了對對方的欣賞。
誰說這個世界上的女孩子只會搞雌竟,她們是真的欽佩對方,也是真的惺惺相惜。
陶瑩赤腳在柔軟的羊毛地毯上,跳著華爾茲的舞步。
“小晚,你知道嗎!
當(dāng)初我成立這個畫廊的時候,我身邊沒一個人看好。
他們說我是附庸風(fēng)雅,還有人說,我是為了釣?zāi)腥瞬排@么一個畫廊,甚至有人說,我這個畫廊就是我的金主給我的禮物,還說,是怕我糾纏才給的分手禮物。”
陶瑩一邊說一邊將杯子里的紅酒仰頭飲盡。
杯子空了,她就直接將桌子上的紅酒瓶拿起了,仰頭喝下。
紅色液體順著她的唇角落下,滴落在她的脖頸間,像是一滴鮮血,觸目驚心。
林知晚沒有開口勸解,她只是安靜的聽著,她知道桃姐需要一個發(fā)泄的出口。
在那些不明真相的人的眼里,漂亮女人的成功都離不開男人。
一個沒有家世背景的女人,更是要承受百倍千倍的猜疑和惡意的揣測。
林知晚不是初出茅廬的,不知人間險惡的小姑娘,自然能理解桃姐一路走到現(xiàn)在的艱辛。
陶瑩踮起腳尖,在落地窗前翩翩起舞。
“你知道,我的華爾茲是誰教的嗎?”
林知晚搖頭。
“你跳得很好?!?/p>
陶瑩唇角展開一抹笑。
她提起裙邊,連續(xù)轉(zhuǎn)了幾圈,最后停下,看向窗外。
“其實,他們說的沒錯,我的畫廊,確實是那人給我的分手費……”
“桃姐……”
察覺到陶瑩的情緒有些不大對勁,林知晚有些擔(dān)心。
陶瑩笑了笑,擺擺手表示自己沒事。
她拎著酒瓶,仰頭喝下一大口,向后踉蹌了兩步。
她看著窗外,看著京都市中心最高的那層大樓,狠狠擦了眼角。
“桃姐,都是過去的事了?!?/p>
林知晚不知道陶瑩過去的那些事,但她聽過一些傳言,說陶瑩曾經(jīng)是某個高干子弟的女朋友,只是那人一直有未婚妻。
換言之,桃姐是個第三者。
她從沒問過桃姐那些事情,她知道每個人都會有不得已的過去。
何況,傳言怎么能當(dāng)真。
陶瑩笑著看著林知晚,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泛著淚光,美人落淚,總是叫人心疼。
陶瑩抬手抹去眼角的淚水,笑著說。
“小晚,你會不會也覺得,我用身體換來一個畫廊,跟那些出來賣的女人沒什么區(qū)別。
你會不會也瞧不起我?”
林知晚搖頭。
“不會,不管別人說什么,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,桃姐漂亮又仗義,是我林知晚永遠(yuǎn)的桃姐!”
林知晚說這話,絕不是要安慰陶瑩。
這些都是她的肺腑之言。
當(dāng)初她離開傅宴舟的時候,只是個家庭主婦,是桃姐愿意拉她一把,讓她入股畫廊,也是桃姐幾次三番的幫她,讓她走出低谷。
不管桃姐過去發(fā)生過什么,都不會影響她們的感情。
陶瑩想要扯出一抹笑,可那笑卻比哭還要難看。
“我認(rèn)識他的時候,不知道他有未婚妻。
但誰會相信呢?
誰會相信,一個十幾歲就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女人,和一個站在金字塔頂端的男人在一起,只是因為愛情呢?
所有人都不信,就連他也不相信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