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雨淋漓,嘩啦啦地下得人幾乎要睜不開眼。
兩人額頭相抵,擁抱在霧蒙蒙的風(fēng)雨之中。
明明雨聲嘈雜不堪,卻能清晰地聽見彼此的呼吸、心跳和喃喃細語。
水珠順著面頰流淌不停,于氣息糾纏間順縫而入,混在唇齒間有種別樣的清甜。
本該是心知肚明的事,白隱卻故意問道:“借我做什么?”
明知故問,羞煞人也。
江箐瑤報復(fù)性地咬了下他,喏聲回道:“補陽氣。”
“怎么個補法?”
說話間,白隱將人撈腿抱起,轉(zhuǎn)身朝自家院子走去。
江箐瑤把臉埋在他肩頭,明知對方故意調(diào)戲,卻仍然配合。
“你們男狐貍精怎么采陰補陽的,我就怎么個補法。”
白隱一聲輕笑,把人箍得更緊了些。
“人借了,可是還不了的?!?/p>
兩個人被淋成了落湯雞,一身雨水滴淌,在他們走過的廊道里留下一串串水痕和腳印。
水痕和腳印一路延伸,彎彎繞繞,直至那扇屋門前。
屋門緊閉,藏住了里面的春色,卻掩不住那引人遐想的聲響,還有那一聲聲私語。
濕噠噠的衣衫散落在各處,大小不同的水腳印凌亂交錯,出現(xiàn)屋內(nèi)的許多角落。
茶桌前,梁柱旁,最后是床前。
江箐瑤都被雨水淋透了,水珠在嬌嫩白皙的皮膚上流淌,襯得她好像剛出水的芙蓉。
白隱想替她吻去身上的雨水,卻總有吻不凈的地方。
都說女子是水做的,白隱覺得這個形容真是再恰當不過。
一個人先開心了,勢必要輪到另一個人了。
他真是個猙獰又可怕的家伙。
皓臂遮擋著面頰,江箐瑤羞于讓對方看見自己的不爭氣。
白隱將她的手撥開,俯身捧著她的臉,細細親吻。
過往三年的空虛皆在此時被彼此填滿,兩人的心也都是滿滿的。
白隱蹙眉隱忍,氣息微亂地念了一句詩,并慢慢體會著那讓人欲罷不能的歡愉。
“無情不似多情苦,一寸還成千萬縷?!?/p>
“瑤瑤可知下一句?”
似曾相識感撲天蓋地而來。
江箐瑤自然而然地對出了下一句。
“天涯地角有窮時,只有相思無盡處?!?/p>
白隱悶聲輕笑,又道:“瑤瑤,換我心,為你心,始知相憶深?!?/p>
雨下了很久很久,久到江箐瑤在白隱懷里睡下。
待江箐瑤又從他懷里醒來時,外頭天色已晚。
沖動過后,欲望得到滿足,人就又開始后悔。
回想起今天發(fā)生的事,江箐瑤覺得自己簡直是被美色迷昏了頭,完全忘了婦道和貞操。
可長公主都能不守婦道,養(yǎng)那么多面首,她睡睡小白臉怎么了?
大不了成親嫁了便是。
她可是當今皇后娘娘的妹妹。
又不是收面首,睡下美男子天經(jīng)地義。
轉(zhuǎn)念想起家里的兩個孩子,江箐瑤又自責(zé)起來。
翊安還病著呢,她卻跑到對門來風(fēng)流快活,也太沒個當娘的樣兒了。
惦記起家中的孩子,江箐瑤起身要走。
剛剛醒來的白隱拉住她,睡眼惺忪地挽留。
“今晚宿在這里可好?”
江箐瑤搖頭。
“不行,我得回去照顧翊安和翊苒。”
白隱又道:“我能一起回去嗎?”
江箐瑤仍是搖頭。
“不行,咱倆連親都沒定,你去我家讓別人瞧見算什么?!?/p>
白隱求道:“那等翊安和翊苒睡了,你再過來?!?/p>
江箐瑤急著回家,敷衍地點了點頭。
“到時再說?!?/p>
知曉孩子離不開人,白隱便也沒強求,只恨自己現(xiàn)在沒名分。
衣裙都濕透了,江箐瑤只能換上白隱遞給她的衣服,匆匆跑回了家。
進了宅院,第一件事便是沖進自己的房間里,換回了自己的衣服。
王嬤嬤聽到動靜,抱著江翊苒來她房間。
“娘子這謝禮怎么送了這么久?”
江箐瑤紅著臉,低著頭,開始胡編亂造。
“那個,那個對面的沈公子病了,因為救翊安著了涼?!?/p>
“我看他家小廝做事毛手毛腳的,連熬個湯藥都不會,心里想那沈公子畢竟是咱們的恩人,就留下幫忙照顧了一下午?!?/p>
王嬤嬤不疑有他。
“沈公子是個熱心腸的大好人,這報恩啊,比起禮物,反倒是在人生病時幫忙照顧才更顯心意?!?/p>
可目光落到江箐瑤的衣裙上,王嬤嬤又疑惑道:“可老奴怎記得娘子出門時穿的不是這身衣服啊?!?/p>
美眸一眨,江箐瑤又編了個說辭。
“熬湯藥時弄臟了?!?/p>
夜里,江箐瑤輕輕拍著江翊苒,哼著曲,耐心地哄她睡覺。
可哼著哼著,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今日的事。
想到那些面紅心跳的瞬間,她捂臉傻笑,還羞澀地蹬腿勾腳、皺眉閉眼抿紅唇。
抬頭望向窗外,江箐瑤心想,這才一會兒不見,怎么就又想了呢。
可能是下午跟白隱折騰得太厲害了,又是許久未開過葷,身子一時不適應(yīng),江箐瑤回來后便覺得腰酸背痛,身體乏得很。
沒多久,江箐瑤便摟著江翊苒睡著了。
同樣的夢境再次出現(xiàn)。
將軍府的閨房,輕動的帷幔,晃動的床榻,一切都是再熟悉不過的場景。
那個逼她念詩且相貌模糊的男子,這次終于有了容貌。
夢里紅浪,江箐瑤于歡愉中醒來。
她睜眼躺在那里,回味并等待余韻散去。
江箐瑤想定是自己瘋了,白日歡好還不夠,竟然又在夢里同沈淮年親密?
而她也是在這時想起,沈淮年也跟夢里的那個人一樣,喚她“瑤瑤”,還喜歡聽她在床上念詩。
怎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?
難道是她提前夢到了自己的命定之人?
若沈淮年真的是她命定的姻緣,那他身上的熟悉感似乎也能說得通了。
江箐瑤彎唇,笑得甜蜜蜜。
他應(yīng)該也會對翊安和翊苒好吧?
江箐瑤沒想到,翌日,對門的便尋了媒婆上門提親。
雖然她是帶孩子二嫁,可聘禮什么的樣樣都體面,且她也是今日才知道對面的“沈淮年”原來是國子監(jiān)祭酒。
想到自己竟然跟兒子的先生......
江箐瑤又在床上蜷扭成了蚯蚓。
兩人大婚的日子很快就敲定了。
因為白隱比較急,甚是強勢地把婚期定在了三個月后的好日子。
自此,兩人就過起了沒事兒串門的日子。
白天沒羞沒臊也就夠了,夜里兩人也不消停。
不是她去他家,就是他去她屋,繼續(xù)白天的沒羞沒臊。
直到白隱正式去國子監(jiān)任職祭酒。
白日里,白隱帶著江翊安去國子監(jiān),夜里,白隱就拉著江箐瑤背地里“偷情”。
三個月一晃便到,江箐瑤再次穿嫁衣,坐上了花轎,嫁給了當朝祭酒。
兩家變一家,江翊安也終于如愿有了個疼他的好爹爹。
朝夕相處之下,江箐瑤開始留意到之前忽略的細節(jié)。
前夫留給翊安的魯班鎖,“沈淮年”竟然也會做,且做出來的跟翊安丟掉的那個一模一樣。
前夫會木工,“沈淮年”也會,還給她做了比阿姐那把還好的搖椅。
前夫給翊苒起的名字,“沈淮年”竟也知曉其后的含義。
江箐瑤還聽說前夫那個殺萬刀的細作曾是探花,容貌俊美,博學(xué)多才,而“沈淮年”無論是才還是貌,也都可以跟探花郎媲美。
這些都可以算是巧合。
可前夫留下的字跡為何與“沈淮年”的一模一樣?
懷疑就像種子,落在心里,便開始瘋狂滋長,以至于江箐瑤最近常常會做夢。
夢得多了,一塊塊記憶碎片便拼湊了起來。
夏末的一個晌午,江箐瑤從睡夢中醒來。
她躺在那里吟念著什么,眼角則有淚滑過。
“春歸何處,寂寞無行路。若有人知春去處,喚取歸來同住?!?/p>
原來,是她的子歸回來了。
日子照常過著,就像她什么都沒想起來一樣,也好像過往愛恨情仇都全然不在。
后來有一日,白隱領(lǐng)著江翊安從國子監(jiān)回到家中,發(fā)現(xiàn)花廳的墻上掛著一幅狗爬字。
上面寫著“難得糊涂”。
他蹙著眉頭,一臉嫌棄地問江箐瑤。
“哪來的字?”
江箐瑤與他十指緊扣,依偎在他身側(cè),驕傲道:“我寫的,不好看嗎?”
江翊安那差點脫口的嘲諷立刻咽了回去。
做不到違心恭維,小家伙轉(zhuǎn)身牽著翊苒的手,跑去外面玩秋千了。
留下的白隱立馬換了神情。
“既是難得糊涂,又何須在意字的好壞?!?/p>
他目光欣賞地看著墻上的字畫,語氣溫和地夸了起來。
“娘子這字寫得極有意境和深意,夫君喜歡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