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完電話。
邵承聿被趙蘭花拽了回去。
身上的酒味刺鼻,趙蘭花罵罵咧咧的把他安置到沙發(fā)上,遞來一杯溫水。
“喝了?!?/p>
邵承聿接過杯子,沉默的一飲而盡。細(xì)長的手腕骨節(jié)突出,襯得衣袖空蕩蕩的。
趙蘭花心又軟了,瘦了。
說實話,她也看在眼里,時櫻失蹤,這孩子比任何人都心急,就靠一口氣撐著。
抓到人后,馬不停蹄的審問,什么事都親自過手,幾天幾夜的不合眼。
最后,就連她也勸邵承聿休息。
咚——
趙蘭花回神,發(fā)現(xiàn)眼前的邵承聿砸到了沙發(fā)上,顯然是睡熟了。
她幫著脫了鞋,又給他蓋上毯子,這才坐在旁邊的凳子上怔怔出神。
嫁給邵司令完全是個意外,原本她們兩個完全不會有交集。
那時,時櫻剛被認(rèn)回滬市,已經(jīng)離家兩個月了,她也想了她兩個月了。
左思右想下,她從包里翻出錢票進(jìn)了城,準(zhǔn)備寫一封信,順便給閨女寄點(diǎn)錢。
也就是在那天,她遇到了敬武。
她其實認(rèn)識的字并不多,寫信也很勉強(qiáng),于是隨便從路上拉了個人,她發(fā)誓,她那時候真沒注意邵敬武的衣著打扮。
好吧,她確實看到了他腳上的皮鞋。
邵敬武那天喝了點(diǎn)小酒,鬼使神差的就同意了。
兩人找了家飯店,她說,他寫。
趙蘭花這時才注意到男人手腕上的表,還有剪的干干凈凈的指甲,和手背的圓形傷疤。
識字能寫說明他有文化水平,戴表說明他工作體面,指甲干凈證明他不下苦力,身上槍傷就更讓人浮想聯(lián)翩。
綜合種種考量,趙蘭花認(rèn)定,這人是軍人,說不定還是個小軍官。
吃菜要吃白菜心,嫁人要嫁解放軍,這句話可不是蓋的。
在得知邵敬武沒媳婦、孤身帶娃后,想著遠(yuǎn)在滬市的閨女,趙蘭花鼻子酸了又酸,準(zhǔn)備找個靠山,然后趕緊把閨女接回來。
所以,在寫信時,趙蘭花一改往日作風(fēng),溫言軟語,把一個母親對女兒的思念體現(xiàn)的淋漓盡致,把邵敬武聽的眼眶子都紅了。
趙蘭花還挺驚訝的,沒想到這五大三粗的男人這么感性。
到了后來,她才知道。
那天,鐵簡文作妖讓邵敬武回京市看陳麗仙,邵承聿又在執(zhí)行任務(wù)時失聯(lián),那簡直是他最脆弱的時候。
趙蘭花狠狠的抓住機(jī)會,點(diǎn)了瓶酒和小菜,直接把邵敬武灌迷糊了。
偏偏她還會說話,兩人都是兒女不在家,單親帶娃,爹不疼娘不愛,共同話題一籮筐,兩人很快就聊到了一起。
邵敬武醉得一塌糊涂,哭成了淚人,這么多年來頭一次向外人傾訴自己的委屈。
男人無論在外面多堅強(qiáng),但永遠(yuǎn)希望在家有避風(fēng)的港灣,更何況是邵敬武這種從來都沒有被堅定選擇過的小可憐。
趙蘭花遛他如玩狗。
兩人很快老房子著火,攪到了一起。
幾乎是前腳剛確定關(guān)系,邵敬武后腳就求婚了。
等打結(jié)婚報告時,趙蘭花才知道嫁了個司令。
政審因為各種原因卡了很久,但邵敬武跟著跑了七八次,終于算是坎坷的結(jié)了婚。
當(dāng)然啊,那份展現(xiàn)母愛的信,早讓趙蘭花團(tuán)吧團(tuán)吧撕了。
笑話,她要是這么給她閨女說話,她閨女指定連夜坐火車回來帶她看病。
趙蘭花為啥會想到這事呢?
因為,邵敬武和邵承聿這父子倆骨子里都是一樣的,缺愛??!
而且嘴忒硬,不然邵敬武也不能憋這么多年,傾訴過后就羞答答的愛上她。
沒吃過豬肉,還沒見過豬跑嗎?都是結(jié)過兩次婚的人了,她覺得——
邵承聿……這小子不太對??!
正在她冥思苦想時,耳邊傳來低啞的輕喃。
“櫻櫻……”
趙蘭花猛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,頭皮發(fā)麻。
她就說這小子不對勁!
為救沒有血緣的妹妹拿命拼,連睡覺都叫她閨女的名字!
這正常嗎?
趙蘭花面目猙獰的想去掐他脖子。
媽噠!
我只不過嫁給了你爹,你居然打閨女的主意!
不過,那京市來的電報是怎么回事?難道真是已婚少婦自作多情?
這個發(fā)現(xiàn)讓趙蘭花寢食難安,她準(zhǔn)備和邵承聿好好談?wù)劇?/p>
在這之前,趙蘭花準(zhǔn)備把邵承聿的房間收拾一下。
他的房間一般自己收拾,但這兩天,邵承聿胡子都長青茬了,別說收拾房間了,自個都邋遢的不像話。
推開門。
她被酒氣熏的退了幾步,仔細(xì)一看,才發(fā)現(xiàn)地上全是酒瓶子。
這得喝了多少???她把酒瓶清理出來,不小心碰翻了沒喝完的酒瓶,有半瓶酒全倒在地上。
“誒——”
趙蘭花先把桌上的垃圾掃在地上,隨后把堆在一起的書拿了起來,眼睛瞬間瞪大了。
她奶奶個腿,她就說那張珍藏版的時櫻吃手照怎么不見了?咋在他這?
雖然閨女小的時候家里不富裕,但窮養(yǎng)兒富養(yǎng)女,在攝影師來村里時,她還是個擠出錢給閨女拍了這張照片。
閨女小時候的照片就這么一張,不見了讓她難受了好久。
趙蘭花在心里冷笑,看他長得人模狗樣,正人君子一副對櫻櫻不感冒的樣子。
結(jié)果全都陰著來是吧。
掀開被子,一件白色的背心飛了出來。
趙蘭花打眼一看,那背心不知道被洗了多少次,松松垮垮,透光透層紗簾,肩膀上還破了兩洞,顯然是穿不了了,
她干脆把背心丟在地上吸干酒水,也算物盡其用了。
……
邵承聿醒來時。
空氣里飄著淡淡的雞湯味。
趙蘭花:“醒了。”
她聲音發(fā)冷,明顯沒有前兩天的關(guān)心勁。
邵承聿撐著頭,記憶逐漸回籠,幽深的眼瞳中浮現(xiàn)出震驚。
他都干了什么!
把趙阿姨鎖在家自己搶先接電話,還沒皮沒臉的討要衣服。
他中邪了嗎?
趙蘭花現(xiàn)在看他哪哪不順眼,語氣也不好:“過來喝湯?!?/p>
邵承聿渾身一僵,認(rèn)錯道歉:“趙阿姨,對不起,我喝多耍酒瘋把你鎖家里了?!?/p>
趙蘭花:……
要不說她還不知道呢!
缺德玩意兒。
吃完飯,趙蘭花問他:“承聿啊,你有沒有看見櫻櫻小時候的照片,我就給她拍了這么一張,也不知道放哪兒找不到了。”
邵承聿面色不變:“我也沒見到,我爸經(jīng)常東西亂放,您問問他。
邵司令:“……我沒有!”
邵承聿主動給他夾了一筷子菜:“爸,快吃啊?!?/p>
邵司令一下就感覺受寵若驚起來,一年到頭都沒有這待遇,今天這是咋了?
趙蘭花差點(diǎn)被氣笑了,裝,她看他能裝到什么時候?
等他回房間后,看他還能不能演下去。
邵承聿吃完飯就回了自個房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