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師?!?/p>
蔣鳴軒輕喚了聲。
輪椅上的人緩緩轉了過來。
赫利有日耳曼血統(tǒng),是個標準的老帥哥,眼眶深邃,鼻梁高挺,看著六十多歲的年紀,臉上卻沒有絲毫多余的肉。
就是看上去有些不好相處。
時櫻用英語給他打招呼:“先生,下午好!”
她的聲音清脆悅耳。
赫利微微一愣,輕輕地點了點:“下午好,年輕的女士,你是蔣提到的未婚妻?”
做戲做全套,未婚妻這事已經(jīng)澄清了,但赫利還得配合著徒弟演戲。
那邊,時櫻心里有些緊張,思考著之后要怎么道歉。
雖說事急從權,但也是欺騙了老人家的感情。
她禮貌地答道:“聽說您受傷了,特地來看看您,順帶感謝您對我的幫助。”
再見到時櫻之前,赫利一直以為她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。
但見到后,他才發(fā)現(xiàn)他錯了。
時櫻身上有種非常獨特的氣質,那是一種干練的精明感,絕對不是普通人能有的。
不過,蔣鳴軒也不差,配得上!
安慰好自己,赫利問:“那我考考你,自行車急剎車時,車子為什么很快會停下來?!?/p>
這問題,學過物理的都知道。
時櫻沒著急回,她琢磨著,一般人在問問題時,大多數(shù)情況是想炫一把自己的學識。
但這問題這么簡單,更像赫利是在考教她。
時櫻眼睛倏地一亮,只要她裝作答不出來,就可以讓赫利對她不滿,然后再棒打鴛鴦。
她干脆利落的說:“我不知道?!?/p>
赫利:“……”
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蔣鳴軒,這就是你說的研究員?
蔣鳴軒大概也能猜到時櫻的想法,沖他遞了個眼色。
赫利把窩囊氣咽回肚子,又忍辱負重的問:“你總該知道什么是重力吧?”
這個問題比上一個更簡單。
時櫻裝傻裝到底:“不知道,沒怎么聽說過?!?/p>
赫利受不了了,天知道她怎么會連“你今天吃飯了嗎”這種問題都答不上來!
他不想再配合著蔣鳴軒演戲。
他能攻擊這丫頭嗎?
蔣鳴軒抿了抿嘴,眼中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。
“老師——”
赫利反復告訴自己,學生喜歡,學生喜歡。
緊接著,他又換了個更簡單的問題:“下雨天打雷,你會不會躲起來?”
時櫻:“當然會,我又不是傻子,不躲起來了等著被劈死嗎。”
赫利:……
他看她就像個傻子!
算了,打雷知道躲起來就行,就是希望她不會躲到樹下。
赫利又問:“想知道,在你結婚后,是否會放棄你的工作,回歸家庭。”
時櫻盡撿著人最不愛聽的答:
“肯定不會。如果我的結婚對象會阻礙到我的事業(yè)?!?/p>
“抱歉,那他不會出現(xiàn)在我的人生規(guī)劃里。”
赫利胡子翹了翹,略有些不服氣。
她的事業(yè)能比蔣鳴軒的厲害嗎?
很快,赫利又自我安慰起來。
起碼她會說英文,不是真的一無所知。
他主動拋出話題,兩人開始閑聊。
時櫻給自己努力立人設,營造出那種“努力了,雖然沒用,但但用功”的感覺。
赫利感慨。
還好他沒指導過時櫻的論文,不然指不定被氣死。
蔣鳴軒手握成拳,抵在唇邊低低的笑了兩聲。
赫利瞪了他好幾眼。
等臨告別時,時櫻才敢提起婚約的事:“赫利先生,我還有一件事瞞著你?!?/p>
赫利演都不演了,翻了個白眼:“你指的是你和蔣的婚約是假的嗎?”
時櫻:“?。俊?/p>
赫利先是看了蔣鳴軒一眼,又故意壓低聲音:“你騙不了我。從進來后,你的眼睛沒有一次落在過蔣鳴軒身上,哪有未婚夫妻是這樣的?”
蔣鳴軒:“……”
老師,真是一如既往的會往人心口上插刀子。
時櫻頓時心虛:“對不起呀,赫利先生?!?/p>
赫利還是有些心梗:“你真的不知道重力是什么嗎?”
時櫻這次老實了:“我知道,我剛剛一直在裝傻?!?/p>
赫利松了口氣:“天吶,我還差點以為你腦袋生病了?!?/p>
時櫻:“……”
好歹毒的話。
為了自證,她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工作,又主動聊了一些物理方面的知識,赫利這才欣慰的點頭:
“你是好姑娘,如果想要結婚,請一定要先考慮我的學生,他很不錯?!?/p>
時櫻也笑著回:“那就要看看蔣同志的意思了。”
瞬間,蔣鳴軒心中像是經(jīng)歷了一場狂轟濫炸。
他想要說話,赫利卻適時的打斷了他:
“時,你需要一些國外的期刊文獻嗎,我可以讓人轉運給你,不用擔心安全問題?!?/p>
他能提出主動幫忙,就代表他已經(jīng)比較認可了時櫻。
這個時期的國外文獻,時櫻也很心動,但她不敢貿然相信赫利,更怕人抓住把柄。
得到拒絕后,赫利沒生氣,反倒透露出一條消息:
“時,瑞典一些中立國的農業(yè)代表團,即將在年后訪華,如果你有打算,可以提前做好準備?!?/p>
這消息絕對是內部的,時櫻心臟不由的瘋狂跳動。
在革命的關鍵節(jié)點,能和國外有技術交流的,也只有和華國進行建交的中立國。
機會非常難得。
當然,接待代表團所需要的身份和職稱也不是普通人做到的。
時櫻有信心,在明年之前,她一定會爭取到入團名額。
……
等邵家人都離開后,趙家樹捂著臉坐在凳子上。
汪永香更是哭得泣不成聲:“那我的孩子呢,我的孩子就這么算了嗎?”
苗興柔自責的扇了自己幾巴掌:“都怪我,都怪我沒教好蘭花。”
“幾位,先別吵了,麻煩先交一下費?!?/p>
醫(yī)生拿著小本本站定。
趙家樹吐出口濁氣,也想借這個機會逃離現(xiàn)場:“我先去繳費?!?/p>
醫(yī)生像是剛想起來:“對了,還有件事,繳完費你們就轉院吧?!?/p>
趙家樹:“什么?我媳婦兒還是病人?!?/p>
醫(yī)生有些歉疚的說:“不好意思啊,我們的軍區(qū)醫(yī)院只接待軍人及家屬,還有一些特殊病患,這些你們都不符合。”
之前的醫(yī)生講過,汪永香對身體需要好好休養(yǎng)。
而且需要最好的環(huán)境,不然會有嚴重的后遺癥。
現(xiàn)在,也只有軍區(qū)醫(yī)院的醫(yī)療資源最好,單人單間,每天還能去軍區(qū)食堂打飯。
如果轉出去,就享受不到這么好的資源了。
他緊道:“我們也是軍人家屬,趙蘭花同志是我妹?!?/p>
瞬間,醫(yī)生的表情一下就鄙夷起來:“你們也忒不要臉,怪不得邵司令走前特意囑咐過我,說有人會攀親戚一概不認?!?/p>
趙家樹的臉瞬間漲紅。
最后,趙家人帶著汪永香轉到一家公立醫(yī)院。
只是那邊的條件遠不及軍區(qū)醫(yī)院的好。
原本的單間變成六人間,環(huán)境差了不知道幾倍。
汪永香腦子已經(jīng)成了一團漿糊。
“趙家樹,我要和你離婚!”
說著,就暈了過去。
折騰了一天,趙家樹還得向領導匯報工作。
二廠廠長問:“瘟青一號的技術轉讓談的怎么樣了?”
趙家樹沒吱聲。
他現(xiàn)在對時櫻避之不及,害怕她把今天這事扯出來,向二廠領導告密。
那他工作絕對就保不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