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目光,移到了第二個人身上。
一個瘦高個,眼窩深陷,看起來陰惻惻的男人。
“趙虎!”
“八年前,你在蒙古販私鹽,黑吃黑,殺了你的兩個同伙,連帶著他們一家老小,一共七口人!”
“你把他們,都沉進了烏梁素海!”
趙虎的身體,猛地一顫,下意識的,往后退了半步。
陸塵的目光,繼續(xù)移動。
第三個,第四個,第五個...
“李四,五年前...”
“王五,十年前...”
“孫大頭,十二年前,你在江北...”
他每叫出一個名字,就清晰無比的,說出一段,只有當事人才知道的,沾滿了血腥的陳年舊案。
時間,地點,人物,細節(jié)...
分毫不差。
就好像,他親眼所見。
整個廠房里,那原本囂張的哄笑聲,不知道什么時候,已經(jīng)徹底消失了。
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詭異的一幕。
那五個在整個西北地下世界,都令人聞風喪膽的悍匪,狼王的五大戰(zhàn)將。
此刻,一個個臉色慘白如紙,渾身篩糠一樣的抖著,冷汗,順著他們的額角,不停的往下流。
他們看著陸塵的眼神,已經(jīng)不再是輕蔑。
而是,恐懼。
一種,發(fā)自靈魂深處的,無法抑制的恐懼!
這個年輕人...
他不是人!
他是魔鬼!一個從地獄里爬出來,知道他們所有秘密的魔鬼!
終于。
在點完了所有戰(zhàn)將的名字后。
陸塵的目光,才緩緩的落在了那個坐在“王座”之上,從一開始的狂笑,到現(xiàn)在的驚疑不定,臉色變了又變的“西北狼王”身上。
他看著他,緩緩的開口了。
“而你...”
“西北狼王!”
“你的本名,應該叫王奎!”
“二十年前,在青海,一個叫‘下溝村’的小村莊里!”
“你為了一個女人,殺了她全家,一共十一口人,連條狗,都沒放過!”
“我說的...”
陸塵的嘴角,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“對嗎?”
當“王奎”這個名字,和“青海下溝村”這幾個字,從陸塵的嘴里,輕飄飄的說出來時。
狼王那張猙獰的紋著狼頭的臉,瞬間血色盡褪!
他的瞳孔,猛地收縮成了最危險的針尖狀!
他的身體,像是被一道看不見的閃電,狠狠的劈中了!
他那魁梧如鐵塔般的身軀,猛地從那張用鋼板焊接的“王座”上彈了起來!
他看著陸塵,眼神里再也沒有了半分的囂張和殘忍。
剩下的,只有如同見了鬼一般的最原始,最純粹的...恐懼!
他指著陸塵,嘴唇哆嗦著。
陸塵笑了,那笑容很淡,可在王奎的眼里,卻比他這輩子見過的所有猙獰惡鬼加起來,還要可怕一萬倍。
“你當年那把火!”
陸塵緩緩開口,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起伏。
“燒得很干凈,真的很干凈!”
“派出所的人查了很久,最后也只能當成一場意外火災來處理!”
“你以為,你做得天衣無縫!”
他看著王奎那張因為恐懼而扭曲、紋著狼頭的臉。
“但你不知道!”
“那家最小的那個男孩,被人從火場里救了出來!”
王奎的瞳孔猛地一縮!
不可能!絕對不可能!
他當年是親眼看著那棟房子燒成一片白地的!
“救他的那個人...”
陸塵的目光,仿佛穿透了二十年的時光,看到了那場熊熊燃燒的大火。
“恰好,是我的師父!”
師父?
這兩個字像是一把重錘,狠狠砸在了王奎的心口上。
他想到了剛才,這個年輕人如數(shù)家珍一般,說出他那五個兄弟所有最隱秘的罪行。
難道...
一個可怕的念頭,在他的腦海里瘋狂滋生。
“那個小男孩...”
陸塵的聲音還在繼續(xù),平淡得像是在說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別人的故事。
“后來,就跟了我?guī)煾?,成了我的七師弟!?p>“他天資不高,說實話,笨得很,練武怎么教都教不會!”
“但他是個很善良的孩子,真的很善良,連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死!”
陸塵的眼神里,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復雜情緒。
“可惜啊...”
他輕輕嘆了口氣。
“他當年在那場大火里,被濃煙傷了肺腑,落下了病根!”
“身體一直都不好!”
“三年前,在一個下著雪的冬天,就那么...去了!”
整個廠房死一般的寂靜,所有狼群的成員都大氣不敢喘一口。
他們看著那個平靜得像是在講故事的年輕人,心里卻升起了一股比這西北寒風還要刺骨的涼意。
王奎的身體,已經(jīng)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。
他想起了二十年前那個夜晚,那個被他親手葬送在火海里的幸福家庭。
他想起了那個只有七八歲、躲在門后,用一雙清澈而充滿恐懼的眼睛看著他的小男孩。
原來...原來他沒死...
不...他還是死了。
一種比直接被陸塵殺死還要強烈的恐懼,瞬間淹沒了他的理智。
“我七師弟...”
陸塵的聲音再次響起,將王奎從那無邊的恐懼中拉了回來。
“他臨終前跟我提過你!”
“他說,他已經(jīng)不恨你了!”
“他說冤冤相報何時了,他不想我為了他的事去臟了手!”
陸塵看著王奎,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越來越深。
“但他還說...”
“人做了錯事,終究是要還的!”
話音落下的那一刻,陸塵向前踏出了一步,就只是一步,整個鋼鐵廠的溫度仿佛在這一瞬間都憑空下降了好幾度!
一股無形的、難以言喻的威壓,如同泰山壓頂一般,籠罩在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頭!
那些剛才還兇神惡煞的亡命徒,此刻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。
他們手里的鋼管和砍刀沉得像是要拿不住一樣。
“今天!”
陸塵盯著王奎,那雙平靜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如同地獄業(yè)火一般的冰冷火焰。
他一字一句地宣判道:
“我不是代表昆侖!”
“也不是代表豹爺!”
“我...”
“是替我那位已經(jīng)死了的七師弟!”
“來向你討一筆遲到了整整二十年的...”
“血債!”
“債”字出口的瞬間,陸塵動了!
他的身影快到不可思議,在原地留下了一道幾乎要凝成實質的殘影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