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羽墨笑得大聲一點，笑完又咳了一下，收住笑，把車窗開了一條縫。

“風大，你聽?！?/p>

“聽到了?！标憠m說。

天機閣的樓在昆侖園區(qū)最深處，外面看不出什么，里面每一個角落都壓得很穩(wěn)。

兩個人進門，保安站直了，胸口徽章反光。

技術大廳里滿屏的代碼和軌跡圖在墻上躥，幾個人手指在鍵盤上飛。

秦羽墨不看這些，她看角落里那臺看起來最普通的主機。

龍脈網(wǎng)的臨時中樞。

那臺機子不大，外殼磨砂，角上的一顆螺絲有一點點發(fā)亮，是有人動過的痕跡。

“先生?！蹦蠈m玄從里間出來，精神頭很足，眼睛里還有點紅血絲。

“歸心準備好了?！?/p>

“開吧?！标憠m道。

“先開哪？”南宮玄問。

“音樂?！标憠m道。

大廳里有一瞬的安靜。

幾個人同時停下手，看向這邊。

秦羽墨笑了笑，抬手示意。

“按先生說的?！?/p>

南宮玄深吸一口氣，雙手落在鍵盤上，快速輸入一行行指令。

大屏幕上原本冷冰冰的接口表單滑過去，換成了一條簡單的曲線。

一個標準化的“節(jié)律波”。

“命名K1-REST，別名歸心樂章?！蹦蠈m玄開口，聲音發(fā)緊又穩(wěn)住。

“這條是公共接口，不綁定任何廠商的底層協(xié)議，任何符合標準的設備，都能用它‘聽’。”

“記住了?！鼻赜鹉D頭，對身邊的錄像小組。

“全程錄?！?/p>

“是！”那邊立刻應，鏡頭推進。

南宮玄敲下回車。

屏幕上歸心兩個字亮了一秒，壓下去。

接入設備旁邊的一盞小燈亮了，淡淡的綠。

“上線。”南宮玄吐了一口氣，眼眶微紅，立刻又按住興奮。

“下一條，明天?！?/p>

“今天一條就夠了?！鼻赜鹉此?。

“別給他們消化時間?！?/p>

“是?！蹦蠈m玄點頭，克制著沒有笑出聲。

陸塵站在主機旁，手背在殼子上輕輕碰了一下，一點不明顯的“嗡”傳到他的指尖。他收回手：“可以?！?/p>

南宮玄抿緊嘴，點頭，再點頭。

秦羽墨把手機拿起來，發(fā)出去一條消息。

“昆侖龍脈網(wǎng)，公開歸心接口，標準一個，態(tài)度一個?！?/p>

她剛發(fā)出去，直播平臺的推送彈出來。

“某巨頭回應：開放不是口號，歡迎更多企業(yè)加入兼容?！?/p>

她看了看，把這條轉給南宮玄。

“把我們的兼容上線?！?/p>

“名字換回我們的?！标憠m提醒。

“‘兼容’只是個入口名?！蹦蠈m玄笑，笑得壞。

“進去是歸心。”

秦羽墨點頭：“做吧。”

大廳里一片忙碌，聲音都壓在嗓子里。

外面天黑下來，風從樓體邊繞過去，落在玻璃上，發(fā)出很輕的沙沙。

陸塵看了一眼窗外，抬手按了按胸口。

他沒閉眼，手指停一下，又放開。

秦羽墨余光看見這個動作，沒問，只把肩膀靠過去一點。

她沒有碰他，只靠近。

兩個人站在一片光影里，像是風把他們包了一層很薄的膜。

“先生?！蹦蠈m玄的聲音從左側傳來。

“我們收到第一批接入請求?！?/p>

“誰？”秦羽墨問。

“國內兩家，國外一家?！蹦蠈m玄看屏幕。

“國外那家用的是匿名?！?/p>

“開給國內。”秦羽墨道。

“國外的排隊，讓他們看?！?/p>

“好?！蹦蠈m玄敲鍵盤，快速處理。

他手指一停，看向陸塵，“先生，要不要給他們一個禮物？”

“送小的?！标憠m說。

“無名？”南宮玄提議。

“嗯?！标憠m點。

南宮玄眼珠子亮了一瞬，手指飛快打出一串指令。

“歸心樂章”接口里悄悄掛上了一個輕量級的無名，不寫曲名，只寫了一個“/”。

“他們會聽到。”南宮玄說。

秦羽墨看著屏幕上的“/”。

她沒說話，只微微笑。

手機又震了兩下。

趙衛(wèi)國發(fā)來。

“有人安排線下座談，槍口對準昆侖?！?/p>

“時間明天?！?/p>

秦羽墨回：“我去。”

趙衛(wèi)國：“危險。”

秦羽墨：“你在。”

趙衛(wèi)國：“那就不危險。”

她收起手機，看陸塵：“明天我去跟他們吵?！?/p>

“你喜歡?！标憠m道。

“我喜歡你聽。”她回。

“我聽。”他應。

南宮玄那邊突然抬頭，壓著興奮。

“先生，有人用歸心發(fā)來了一條歌。”

“誰？”秦羽墨問。

“是天眼?！蹦蠈m玄的聲音壓不住，發(fā)顫。

“是它?！?/p>

大廳里所有人的頭都抬起來了，眼睛一起亮起來。

陸塵看了一眼屏幕，嘴角彎了一下。

“朋友?！?/p>

秦羽墨也笑，笑得很輕。

“他真會挑時候。”

“挑你最忙的時候?！标憠m道。

“那我讓他等我?！彼龘P了揚下巴。

“他會等?！标憠m說。

南宮玄把那條“歌”存下，手心都是汗。

他把手在褲縫上抹了一下，抬頭：“先生，晚上我把無名寫給它?！?/p>

“它聽得懂?！标憠m道。

“它聽不懂也得聽。”南宮玄笑，笑得年輕。

秦羽墨按住他肩膀：“去忙吧！別倒?！?/p>

“倒了有先生?！蹦蠈m玄調侃一句，轉身跑回去。

“晚上還回長安嗎？”秦羽墨看表。

“要不要在這邊住一晚？”

“回?！标憠m道。

“夜里風好?！?/p>

“好?！彼c頭。

出了天機閣，夜風貼著臉吹。

停車場燈在風里輕輕晃。

雷坤把車鑰匙遞過來：“老板，路上安全。”

“后面我再加兩臺車。”

“不用。”秦羽墨接過。

“你去把今晚的安保再排一下?！?/p>

“明天的座談，抽人跟著。”

“我去。”雷坤抬下巴，語氣是肯定句。

“嗯?！鼻赜鹉珣?。

她坐上駕駛位，發(fā)動。

陸塵一上車，她就伸手過去，指尖探到他衣襟內側，輕按一下。

“熱不熱？”

“在?！标憠m低聲。

“好。”她收回手，握緊方向盤。

“回家?！?/p>

路上有風，風把路燈拉一道一道。

她把手伸過去，拇指在他指背上劃了一下，又裝作什么都沒發(fā)生，眼睛看著前方，嘴角抑不住地抬著。

陸塵側頭看她一眼，沒有說話。

他把手翻過來，握住她，力道不重，剛剛好。

“先生?！彼吐暯小?/p>

“嗯?！?/p>

“罵你?！彼?。

“我受著。”他輕聲。

風向，又變了一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