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文和的手停在半空。
陸塵沉默了幾秒,動作極其緩慢的,帶著一種近乎笨拙的小心,將臂彎里的嬰兒,一點點地,平穩(wěn)地遞向蘇文和。
他的動作很穩(wěn),穩(wěn)到嬰兒幾乎沒有感覺到震動,依舊閉著眼睛。
蘇文和趕緊用無菌布裹著雙手,小心把嬰兒接過來,像捧著稀世珍寶。
他立刻轉(zhuǎn)身走向旁邊被爆炸波及相對較輕的區(qū)域,護士飛快地推過來一個備用的移動保溫箱。
陸塵看著嬰兒被放進保溫箱,蘇文和緊張地開始檢查,才收回視線。
他活動了一下有些發(fā)麻的右臂,左肩胛骨那個被袖箭貫穿的貫穿的傷口又開始滲血,染紅了破爛的夾克。
“陸先生,您也...”醫(yī)療組長看著陸塵肩頭的傷和滿身的血污,忍不住開口。
“不用?!标憠m打斷他。
他看在地上那個沾了血,刻著雙蛇吞尾符號的冰冷金屬盒上。
剛才砸碎槍手顴骨后,盒子滾落在墻角。
他走過去,彎腰拾起。
盒子沉甸甸的,入手冰涼。
他捏著盒子,走到擔架旁。
秦羽墨已經(jīng)戴上了氧氣面罩,雙目緊閉,但監(jiān)護儀顯示生命體征暫時平穩(wěn)。
“看好她?!标憠m的聲音很低。
“是!陸先生放心!”醫(yī)療組長連忙點頭。
陸塵不再停留,轉(zhuǎn)身大步走向電梯。
雷坤已經(jīng)簡單處理了自己的腿傷,用撕開的衣服和繃帶死死扎緊傷口,拖著腿跟上。
安保隊長立刻帶著幾個人護在左右。
電梯下行。
雷坤靠在轎廂壁上,冷汗浸透了額發(fā)根根豎起,大腿上簡易包扎的布條迅速被血染紅。
“撐得住?”陸塵沒回頭。
“死不了。”雷坤咬著牙。
電梯到達地下三層...
昆侖龍脈網(wǎng)機房的入口。
厚重的合金氣密門無聲滑開。
巨大的空間里,密集的服務器陣列如同沉默的鋼鐵森林,指示燈如繁星般明滅。
中央控制臺前,穿著白色實驗服,頭發(fā)亂糟糟的南宮玄正死死盯著面前懸浮的巨大全息屏幕,手指在虛擬鍵盤上快得只剩殘影。
屏幕上,正是剛才投射在外墻上的那片深邃星空,那個孤零零的藍色光點,以及旁邊冰冷的坐標。
南宮玄正瘋狂地拉近,放大,解析那片黑暗區(qū)域的具體細節(jié)。
聽到腳步聲,南宮玄猛地回頭。
看到陸塵一身血污走進來,他鏡片后的眼睛瞪大了。
“陸先生!您...上面...”
“坐標,歸墟,解析?!标憠m沒有任何廢話,直接走到控制臺前,將手里那個沾血的金屬盒“啪”地一聲拍在光滑的臺面上。
南宮玄的目光瞬間被金屬盒吸引,尤其是盒面上那個扭曲的雙蛇吞尾符號。
他倒吸一口冷氣。
“這...這是...”
“從殺手身上搜的,鑰匙老板的禮物。”陸塵說。
“打開它或者告訴我,這是什么?!?/p>
南宮玄小心拿起金屬盒。
他立刻從旁邊拉過一臺復雜的掃描儀盤,將金屬盒放上去。
藍光掃過盒面。
“結(jié)構(gòu)異常致密...非已知任何金屬...內(nèi)部有復雜能量反應...被強力場封鎖...”南宮玄看著掃描儀反饋的數(shù)據(jù)流,眉頭越皺越緊。
“這符號...我好像在哪見過...等等!”
他猛地抬頭,看向星圖,手指飛快地在虛擬鍵盤上操作。
巨大的星圖瞬間切換,變成了無數(shù)飛速滾動的文獻,圖騰,象形文字的碎片影像。
最終,定格在一幅極其模糊,刻在黑色石板上的圖案。
那圖案和金屬盒上的雙蛇吞尾符號一模一樣。
“歸墟之鑰...傳說中打開歸墟之門的碎片信物?”南宮玄顫抖。
“這東西...怎么會...”他猛地看向陸塵。
“陸先生!天眼捕捉到的那個神秘信號!自稱送信者的...”
“它最后傳遞的警告里,就提到過鑰匙歸位,歸墟開啟!”
陸塵問:“它能開那個門?”
“不!不是這個意思!”南宮玄急道。
“傳說里,歸墟之鑰是碎片化的!需要集齊!或者...”
“需要特定的鎖眼和開啟者!這盒子可能只是其中一塊碎片!”
“或者它本身就是某種坐標定位器?”
“剛才頂樓的源質(zhì)風暴!還有這坐標!”
“我懷疑...剛才嬰兒身上爆發(fā)的異常能量,和藍晶礦輻射共鳴,無意中引動了龍脈網(wǎng),甚至...甚至可能被這把鑰匙捕捉,或者反向激活了它!”
“才會被投射出來!”
鑰匙歸位...
坐標顯現(xiàn)...
歸墟開啟...
陸塵捏著金屬盒的手指微微用。
漁用命換來的預警,鑰匙老板處心積慮要奪回的鑰匙,還有...
那個脆弱的小東西身上詭異的藍光。
所有線索指向同一個終點。
那片星圖標注的黑暗坐標。
“定位精度?!标憠m盯著全息星圖上那個孤懸的藍點。
“誤差范圍很大!”南宮玄調(diào)出數(shù)據(jù)流。
“只能鎖定在南海深處一片廣闊海域!具體經(jīng)緯度需要更精確的引導!或者需要更多的鑰匙碎片共鳴?或者...”
“或者...需要剛才那種強度的源質(zhì)輻射作為引導信標?”
源質(zhì)輻射?
引導信標?
陸塵眼前瞬間閃過嬰兒皮膚下瘋狂閃爍的藍光,和他睜開眼時瞳孔深處那點詭異的幽藍。
頂層,重癥監(jiān)護隔離室。
經(jīng)過緊急處理,爆炸和槍擊造成的破壞被暫時隔離。
新的保溫箱穩(wěn)定運行。
秦羽墨躺在旁邊的病床上,依舊昏迷,但臉色不再那么慘白,氧氣面罩下呼吸平穩(wěn)了許多。
蘇文和守在保溫箱旁,眼睛熬得通紅,死死盯著里面的嬰兒和旁邊監(jiān)護儀的數(shù)據(jù)。
輻射值穩(wěn)定在極低的正常范圍,心跳,呼吸平穩(wěn)。
小家伙睡得很沉,小拳頭松松地握著。
林薇坐在秦羽墨床邊,手里拿著溫熱的濕毛巾,小心地擦拭著秦羽墨額角的冷汗和臉上的灰塵血跡。
她的動作很輕,眼圈也是紅的。
走廊上,安保人員無聲地巡邏,氣氛凝重。
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。
陸塵走了進來。
他已經(jīng)換下了那身破爛染血的衣服,穿著一身干凈的黑色作戰(zhàn)服,左肩的傷口被重新處理包扎過,外面套著外套,遮住了繃帶。
臉上的血污和塵土也洗凈了,露出冷硬如巖石的輪廓,只是眼底深處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疲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