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坤拄著拐杖上前一步,將一個早就準備好的電子簽名板和一份協(xié)議投影。
旁邊還放著一支筆。
巨大的恐懼壓垮了周永年。
他顫抖著、看都沒看協(xié)議內(nèi)容,就在電子簽名板上按下了自己的指紋,完成了協(xié)議簽署。
金輝資本名下所有昆侖股權,即時無償轉(zhuǎn)讓給昆侖集團。
他完了。
陸塵站起身,接過雷坤遞來的電子簽名板確認。
看都沒看地上如同爛泥的周永年。
他掃過會議室里其他面無人色,噤若寒蟬的股東和臉色鐵青的趙天銘。
“還有誰想試試?”
一片死寂。
無人敢應聲。
陸塵收起簽名板,轉(zhuǎn)身,大步離開。
雷坤拄著拐杖,冷冷地掃了一眼地上失魂落魄的周永年,跟了出去。
會議室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死一般的寂靜。
趙天銘盯著陸塵消失的門口,陰毒能滴出水來,拳頭捏得咯咯作響。
昆侖頂層戰(zhàn)略中心。
巨大的環(huán)形屏幕墻上跳動著實時股價和復雜的市場分析圖。
秦羽墨坐在輪椅上,面前的全息投影是剛剛簽署好的股權轉(zhuǎn)讓協(xié)議電子檔。
“林薇,立刻公告!周永年自愿無償轉(zhuǎn)讓所持全部昆侖股權!”
“金輝資本與昆侖達成戰(zhàn)略和解!”
“法務部!啟動對飛梭優(yōu)質(zhì)資產(chǎn)的強制接收程序!”
“按照我們之前的預案A執(zhí)行!”
“快!”
“市場部!靜默系列全線放量!配合公告!”
“把股價給我拉起來!現(xiàn)在!”
命令一條條砸下。
整個昆侖龐大的機器再次高速運轉(zhuǎn)!
屏幕上,原本因為飛梭崩盤和王笛死亡直播中斷而有些萎靡的昆侖股價,在周永年股權轉(zhuǎn)讓公告和靜默系列利好消息的雙重刺激下,如同注入強心針,瞬間拉出一條陡峭的上升線!
做空昆侖的幾家機構瞬間被打爆!
哀鴻遍野!
秦羽墨看著屏幕上那條昂揚向上的曲線,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勝利的喜悅,只有冰冷的決絕。
她拿起另一個加密通訊器,接通。
“南宮,碎片分析結果?”
地下機房,南宮玄頂著黑眼圈,語速飛快。
“秦總!有突破!那碎片材質(zhì)...”
“我們在地球上從未發(fā)現(xiàn)過!但它的能量衰減模式...”
“和頂樓那次,還有嬰兒身上爆發(fā)的輻射殘留有高度相似性!我懷疑...”
“那鑰匙和藍晶礦同源!甚至...”
“可能是一種更純粹的源質(zhì)形態(tài)!它似乎能...”
“能強行激活某些潛在的...”
“生命場?”
秦羽墨的眉頭死死鎖緊。
源質(zhì)?生命場?
又是這些無法掌控的東西!
她看著屏幕上那條代表股價的上升線,又看看自己依舊平坦卻孕育過巨大痛苦和詭異生命的小腹。
商場上的勝利,無法抵消那種來自未知的,冰冷的恐懼。
她深吸一口氣,壓下翻涌的思緒。
“繼續(xù)分析?!?/p>
“所有數(shù)據(jù),最高加密?!?/p>
“另外,啟動掃雷計劃。”
“篩查集團內(nèi)部所有中高層,尤其是...”
“和藍晶礦項目,深海探測項目有過接觸的人?!?/p>
“一個不漏?!?/p>
“明白!”南宮玄應道。
病房里。
保溫箱的蓋子開著。
護士剛給嬰兒喂過奶,小家伙滿足地裹著小嘴,眼睛半睜半閉,小手無意識地揮舞著。
秦羽墨被林薇推了進來,臉上帶著戰(zhàn)略會議后的深深疲憊。
她示意林薇出去,自己搖著輪椅靠近保溫箱。
她伸出手,指尖小心觸碰嬰兒溫熱的小臉。
那種柔軟的,充滿生命力的觸感,讓她冰冷緊繃的神經(jīng)稍稍松弛了一瞬。
病房門再次被推開。
陸塵走了進來,風衣上似乎還帶著外面夜風的冷冽。
他看到秦羽墨在逗弄孩子,腳步頓了一下。
秦羽墨抬起頭,看到陸塵。
她在他臉上停留片刻,似乎想尋找一絲疲憊或傷痕,但只看到一片熟悉的冷硬。
她收回手,低聲問。
“周永年解決了?”
“嗯?!标憠m走到保溫箱前,低頭看著里面咿呀作語的小家伙。
嬰兒似乎感覺到他,朦朧的眼睛朝著他的方向轉(zhuǎn)了轉(zhuǎn),小嘴又咧開一個無意識的笑容。
陸塵伸出手,這一次,不再是隔著玻璃。
他用指腹最平滑的地方,極其輕緩地,碰了碰嬰兒細嫩溫熱的臉頰。
很軟。
那股細微的暖意像涓流,無聲淌過冰封的河床。
陸塵沒動,任由那點溫度停留在指尖。
秦羽墨坐在輪椅上,看著陸塵低頭看孩子的側影。
他肩背的線條依舊冷硬,像塊沉默的礁石,但微微垂下的脖頸,似乎卸下了幾分戰(zhàn)場歸來的殺伐氣。
病房里很安靜,只有嬰兒細微的呼吸聲。
走廊傳來腳步聲,很輕,停在門外。
林薇的聲音隔著門板,壓得很低。
“秦總,蘇醫(yī)生來了,說...”
“可以帶寶寶回家了?!?/p>
秦羽墨的心猛地一跳。
回家?
這個詞讓她恍惚了一下。
莊園的血腥,頂樓的爆炸,深海的兇險...
家,那個冰冷空曠的大房子,似乎已經(jīng)是很久遠的記憶。
她下意識地看向保溫箱里的孩子,又看向陸塵。
陸塵收回手。
指尖那點溫熱消失了。
他直起身,臉上沒什么表情,只有眼底深處沉淀的冷硬風霜。
“知道了。”
蘇文和推門進來,白大褂整潔,但眼底帶著濃濃的疲憊。
他身后跟著一個推著移動嬰兒床的護士。
“秦總,陸先生?!碧K文和聲音有些啞。
“孩子...”
“各項生命體征完全穩(wěn)定超過48小時了?!?/p>
“輻射值...”
“維持在極低的正常波動范圍?!?/p>
“早產(chǎn)的并發(fā)癥風險期也過了?!?/p>
“可以...回家了?!彼D了一下,補充道。
“只是營養(yǎng)吸收還是偏弱,需要特別精細的喂養(yǎng)和護理?!?/p>
“有任何異常,立刻聯(lián)系我?!?/p>
秦羽墨的手緊緊抓住輪椅扶手。
巨大的喜悅和后怕同時沖擊著她。
能回家了...
可那個家,安全嗎?
鑰匙老板的陰影無處不在。
陸塵走到移動嬰兒床邊。
護士小心將裹在柔軟襁褓里的嬰兒抱出來。
小家伙睡得正香,小嘴無意識地咂動著。
陸塵伸出手,動作依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,穩(wěn)穩(wěn)地托住嬰兒的后背和頭頸。
那輕飄飄的分量落在他臂彎里,像托著一片云,又沉甸甸地壓在他心上。
“我來吧?!鼻赜鹉珦u著輪椅靠近,伸出手。
陸塵沒松手。
他抱著嬰兒,轉(zhuǎn)身走向門口。
“回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