龍嘯天的病,根本不是什么天生的絕癥。
他是中毒。
中了一種與“丹盟”脫不了干系的奇毒。
事情,一下子變得有趣起來了。
原本,這只是一場因為龍傲天那個蠢貨而起的商業(yè)爭端。
可現(xiàn)在,“丹盟”的影子,卻悄然浮現(xiàn)。
陸塵緩緩將那份報告折了起來。
他知道,他不能再繼續(xù)看戲了。
這場戰(zhàn)爭,該結(jié)束了。
而結(jié)束這場戰(zhàn)爭的鑰匙,不在商場,也不在秦羽墨那里,在他手上。
他必須親自去會一會這位龍家的家主。
陸塵拿起了自己的手機。
他沒有通過燕京王,也沒有通過任何其他的渠道。
他從一份資料里,找到了一個號碼。
一個被標注為最高機密的—龍嘯天的私人號碼。
他直接撥了過去。
電話,響了很久。
就在陸塵以為對方不會接的時候,電話通了。
“誰?”
電話那頭,傳來一個冰冷的、沙啞的,充滿了威嚴與敵意的聲音。
那是龍嘯天。
他顯然是知道這個號碼的主人的,或者說,他沒想到,這個他視若螻蟻、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年輕人,竟然有神通,能直接把電話打到他的私人手機上。
陸塵沒有理會他語氣中的敵意。
他的聲音很平靜,平靜得就像在說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。
“龍家主,我是陸塵。”
電話那頭,呼吸聲明顯粗重了一分。
陸塵繼續(xù)說道,語氣依舊波瀾不驚。
“我們之間的生意,打打殺殺的,沒什么意思,可以先放一放?!?p>“現(xiàn)在?!?p>他頓了頓,仿佛換了個人,換了種身份。
“我想以一個醫(yī)生的身份,和你談談?!?p>“談談你那份來自瑞士,連你兒子都不知道的體檢報告。”
話音落下,整個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靜音鍵。
電話那頭,陷入了一種死一般的寂靜。
沒有憤怒的咆哮,沒有震驚的質(zhì)問,什么都沒有,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空白。
這片空白,持續(xù)了很久。
大概,有半分鐘那么久。
陸塵能清晰地聽到電話那頭,那原本沉穩(wěn)有力的心跳,是如何在一瞬間變得紊亂,變得瘋狂。
他也能想象得到—那個在京城呼風喚雨、視萬物為芻狗,一生都不曾畏懼過任何敵人的鐵腕梟雄,在這一刻,在他最大的、也是最深的秘密被他最大的敵人,用這種最直接、最云淡風輕的方式一語道破的時候,他的臉上,該是何等的精彩。
那不是安靜。
那是信仰的崩塌。
那是意志的粉碎。
那是一個帝王,在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命脈被別人死死攥在手里時,從靈魂深處,第一次感受到的—那種無法抑制的……
恐懼。
夜,很深。
京城,一家藏在深巷里,連招牌都沒有的私人茶館。
這里不對外開放。
今晚更是只為兩個人而開。
吱呀一聲,木門被推開。
龍嘯天,一個人走了進來。
沒有帶保鏢,也沒有帶隨從。
他身上那件昂貴的定制西裝,此刻顯得有些空蕩,像是掛在一個架子上。
短短一天不到,這個曾經(jīng)氣吞山河的梟雄,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精氣神,面容憔悴,眼窩深陷。
白日里那股睥睨一切的霸道,蕩然無存。
他一眼,就看到了那個坐在茶桌旁的身影。
—陸塵。
那個年輕人,正悠閑地用蓋碗撇去茶湯上的浮沫,動作從容,神態(tài)自若,仿佛他不是在等一個生死大敵,而是在等一個許久未見的老友。
龍嘯天喉結(jié)滾動了一下。
他緩緩地走過去,在陸塵的對面坐下。
眼神,無比的復雜。
有深入骨髓的忌憚,有無法理解的懷疑,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—如同溺水之人抓向稻草般的渴望。
“茶不錯。”
陸塵抬起頭,對他笑了笑。
龍嘯天沒有說話,也說不出話。
陸塵沒有再提商業(yè)上的那些破事,也沒有提兩家的恩怨情仇。
那些,在“生死”面前,都顯得太過可笑。
他放下了茶杯。
然后,伸出了手,三根修長的手指—食指、中指、無名指并攏。
“伸手。”
他的聲音,很平淡。
龍嘯天身體一僵,他看著那三根手指,那三根仿佛帶著某種魔力的手指。
他猶豫了。
但也只猶豫了一秒。
他屈辱地、緩慢地將自己那只曾經(jīng)簽下過無數(shù)百億合同,也曾一巴掌決定過無數(shù)人生死的手,放在了桌上。
陸塵的手指,輕輕地搭在了他的手腕寸口之上。
茶館里,陷入了絕對的安靜。
只能聽到墻角那座老式座鐘—滴答,滴答的聲音。
每一聲,都像一記重錘,敲在龍嘯天的心臟上。
片刻—或許只有十幾秒。
陸塵松開了手。
他端起茶杯,吹了口氣,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然后,他開口了。
第一句話:
“每天午夜三點,固定的時間,你的左腳小拇指,會傳來一陣如同被炭火灼燒的劇痛,持續(xù)大概一刻鐘,對不對?”
轟!
龍嘯天渾身劇震,瞳孔猛地收縮!
這件事,是他身上最詭異的癥狀!是他最大的秘密!
就連瑞士那家醫(yī)院,動用了所有的儀器,也只能檢測出他神經(jīng)信號異常,根本無法描述出這種具體的,如同詛咒般的感受!
可他……他怎么會知道?!
陸塵沒有理會他的震驚,繼續(xù)說了下去。
第二句話。
“你最近半年,味覺開始退化。無論吃什么,哪怕是山珍海味,入口之后回味,都帶著一股淡淡的鐵銹腥氣。”
龍嘯天的臉色,已經(jīng)開始發(fā)白。
這件事,他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!包括他的私人醫(yī)生!這是他作為一頭雄獅,在感知到自己衰敗時,最本能想要去掩蓋的恥辱!
陸塵喝了口茶,潤了潤嗓子。
然后,是第三句話。
“你每個月,都會做一個同樣的噩夢。夢里,你會回到二十年前,回到龍家那座老宅,看到一口黑色的、不停冒著黑氣的棺材。”
“你很怕。”
“你想跑。”
“可你的身體,卻不受控制地一步一步,走向那口棺材?!?p>“然后,你就會被嚇醒,一身冷汗,對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