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味道霸道、濃郁,仿佛有生命一樣鉆進你的每一個毛孔。
現(xiàn)場的觀眾都忍不住開始吞咽口水。
評委席上的大佬們也都露出了贊嘆的表情。
“不愧是龍大師的親傳弟子,這手藝絕了!”
“這湯還沒成,光聞味道我就已經(jīng)醉了?!?/p>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尋味的身上。
幾乎沒人去看另一邊的那個服務(wù)員。
陸塵的灶臺前。
很冷清。
沒有山珍海味,沒有琳瑯滿目的食材。
就只有幾樣最普通的東西。
一顆大白菜。
市場里一塊錢一顆的那種。
一鍋清水。
就是自來水管里接的。
還有幾塊雞脯肉。
沒了。
就這些。
他要做什么?
沒人知道。
他只是慢悠悠地把白菜一片一片剝下來放進水里。
然后開火。
煮。
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笑了。
“他在干什么?水煮白菜?”
“這是比賽現(xiàn)場啊大哥!不是你家廚房!”
“我奶奶煮的都比他好!”
評委席上。
龍在天終于睜開了眼睛。
他看了一眼陸塵的灶臺。
然后不屑地冷哼了一聲。
他拿過身邊的話筒對著鏡頭直接就開了口。
他的聲音充滿了權(quán)威,像是在宣讀一份判決書。
“故弄玄虛!”
“如果我沒猜錯,他想做的應(yīng)該是國宴菜里的開水白菜。”
“可惜畫虎不成反類犬。”
他搖了搖頭,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輕蔑。
“開水白菜吃的是什么?吃的是湯!”
“是那碗看似像開水、實則鮮美到極致的頂湯!”
“這小子煮湯的步驟完全不對!本末倒置,毫無章法!”
“你們看他那鍋湯,湯色渾濁上面還飄著油花,這連最基本的清湯都算不上!”
他頓了頓,用一種宣判的語氣下了最后的結(jié)論。
“還沒出鍋?!?/p>
“他就已經(jīng)輸了?!?/p>
全場一片嘩然。
龍大師親自提前宣判了他的死刑!
李尋味的嘴角勾起了勝利的笑容。
然而。
就在龍在天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。
陸塵動了。
他把那幾塊雞脯肉用刀背瘋狂的捶打,瞬間變成了一灘細膩的雞茸。
然后他把那些雞茸丟進了那鍋渾濁的湯里。
用勺子輕輕地攪動。
所有人都看不懂。
這是什么操作?
用臟東西去煮一鍋本來就已經(jīng)很臟的湯?
龍在天的臉上輕蔑更甚。
“胡鬧!”
可是他那“鬧”字還沒說完。
詭異的一幕發(fā)生了。
陸塵用一個漏勺,將那些吸附了雜質(zhì)的雞茸從湯里緩緩撈了出來。
就在雞茸離開水面的那一瞬間。
奇跡發(fā)生了。
那鍋原本渾濁不堪飄著油花的湯。
瞬間!
變得清澈見底!
就像是被人施了魔法!
那湯清得像是山頂上的一汪泉水。
清得像是一塊完美無瑕的水晶。
清得就像是一杯剛剛燒開的純凈的白開水!
沒有一絲油花。
沒有一點雜質(zhì)。
整個演播大廳鴉雀無聲。
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,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。
這不科學(xué)!
這不可能!
龍在天臉上那輕蔑的表情瞬間凝固了。
他整個人像是被石化了一樣。
可是。
這還不是結(jié)束。
就在那鍋湯變得清澈見底的下一秒。
一股無法用任何語言去形容的香氣。
從那鍋“白開水”里猛地爆發(fā)了出來!
那股香氣不像佛跳墻那么霸道。
它很清淡。
很純粹。
卻仿佛擁有生命。
它像是一只無形的手,瞬間籠罩了整個演播大廳。
它輕輕地撫摸過每一個人的鼻腔,然后直接鉆進了你的天靈蓋!
那一刻,所有聞到這個味道的人,腦子里都是一片空白。
極致的鮮。
極致的香。
那是一種超越了人類味覺想象極限的味道。
龍在天呆呆地看著那鍋湯。
他臉上的表情從凝固變成了震驚。
從震驚變成了駭然。
從駭然變成了……
恐懼。
這不是廚藝。
這不是他認(rèn)知里的任何一種廚藝。
這是……
道法!
那股香氣。
籠罩了全場。
龍在天的身體在發(fā)抖。
他不是餓。
他是一種源自于生命最本能的、對更高層次存在的敬畏。
李尋味已經(jīng)徹底傻了。
他呆呆地看著自己面前那鍋還在翻滾著濃香的佛跳墻。
他第一次覺得。
自己做的東西。
是……
一鍋垃圾。
工作人員顫抖著將陸塵做的那碗“開水白菜”端到了評委席上。
那碗湯就放在了龍在天的面前。
清澈得像是一碗清水。
碗底幾片燙熟的白菜心像是翡翠。
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。
很簡單。
很干凈。
龍在天的喉結(jié)上下滾動了一下。
他拿起了勺子。
他的手抖得幾乎握不住。
現(xiàn)場安靜得能聽到他自己的心跳聲。
他舀起一勺湯。
緩緩地送進了嘴里。
湯入口的那一瞬間。
龍在天的眼睛猛地睜大了。
他整個人像是被閃電擊中,僵在了那里。
他看到了。
他真的看到了。
他看到的不是一勺湯。
他在那清澈的液體里看到了日月星辰。
看到了宇宙洪荒。
看到了生命的誕生與凋零。
那不是味道。
那是道。
是天地的法則。
是萬物的本源。
他一輩子追求廚藝的“術(shù)”。
而眼前這個人隨手就給了他整個“道”。
“噗通?!?/p>
一聲悶響。
龍在天從那張象征著至高無上地位的太師椅上滑了下來。
他跪在了地上。
朝著那碗湯的方向。
朝著陸塵的方向。
他老淚縱橫放聲大哭。
“我錯了……”
“我錯了一輩子……”
“這……這不是人間該有的東西……”
“我……不配……我不配評論……”
說完,他像是瘋了一樣,爬起來、沖到后臺、拿起一把菜刀。
當(dāng)著所有人的面。
把他那塊掛在華夏烹飪協(xié)會名人堂里、用金絲楠木打造的“華夏廚神”的牌匾。
一刀。
劈成了兩半。
……
食神大賽落幕了。
但整個華夏,因為這場大賽掀起的風(fēng)暴,才剛剛開始。
龍在天沒有接受賽后任何一家媒體的采訪。
他仿佛人間蒸發(fā)了一般,誰也找不到他。
第二天,一則消息,通過龍在天唯一認(rèn)證的社交賬號,發(fā)布了出來。
內(nèi)容很短。
“自今日起,解散龍家班,天下無宴。龍某學(xué)藝不精,愧對‘廚神’二字,自此封刀,再不掌勺?!?/p>
消息一出,舉世嘩然!
龍家班是什么?那是華夏餐飲界的黃埔軍校!他門下那些弟子,哪一個不是各大頂級酒店爭搶的行政總廚?
他說解散就解散了?
還有那句“天下無宴”,更是霸道。他龍在天不掌勺了,這天底下,便再也沒有配稱得上“宴席”二字的存在了。
可所有人又覺得,他有這個資格說這句話。
因為那個能讓他說出“學(xué)藝不精”的人,用一碗開水白菜,已經(jīng)重新定義了廚藝的巔峰。
無數(shù)人猜測龍在天的去向。
有人說他心灰意冷,歸隱山林了。
有人說他受不了打擊,已經(jīng)瘋了。
沒人能想到,此刻的龍在天,正一個人,站在了昆侖大廈的樓下。
他仰頭看著這座高聳入云的建筑,眼神里,沒有了往日的霸道與威嚴(yán),只剩下一種近乎虔誠的敬畏。
他沒有驚動任何人,也沒有試圖聯(lián)系陸塵或者秦羽墨。
他走進了大廈,來到了鏡花水月餐廳的后廚招聘處。
負責(zé)招聘的后廚管事,正被擠得焦頭爛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