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,讓衡兒娶了螢兒!”
程氏滿眼希冀地看著容氏,握著容氏的手也不覺地使了力道:“螢兒來京,不就是為了找個好人家嗎?與其嫁到別人家,不如咱們親上加親!”
“你也不用擔(dān)心螢兒嫁到別人家受欺負(fù),衡兒的性子你也知道,和他父親、二叔一個樣,只有疼人的份兒,絕不會讓螢兒受委屈的?!背淌显秸f越覺著好,聲音也隨之高了許多:“如此一來,螢兒的事便有了著落,衡哥兒也能下場。等衡兒金榜題名,螢兒只有享不了的福!”
可誰知,容氏卻沒有程氏以為的爽快答應(yīng),相反,臉色一沉,道:“嫂子,您是覺得螢兒好,才有此意?還是覺得,如今這四九城中,也就只有螢兒,您但凡張口便能娶進(jìn)門?”
“如今衡哥兒出了事,嫂子您關(guān)心則亂,但也不能病急亂投醫(yī)。退一萬步說,若螢兒真嫁進(jìn)咱們家,衡兒卻還下不了場,嫂子您還會覺得螢兒好嗎?”
容氏向來不愿說重話,但這并不意味著她只一味忍耐退讓。既然程氏當(dāng)著婆母的面開了這口,容氏也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。
只見她起身,先行至杜老夫人跟前,微微福身后,道:“我是杜家的人,如今又當(dāng)著這個家。衡兒好,咱們杜家就好,我也便好,一家人自是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。”
“若此事,真如嫂子所言,只要衡哥兒娶了親便能迎刃而解,不消您開口,我必定滿四九城地給衡兒相看好姑娘,替嫂子分憂?!?/p>
“螢兒是我的外甥女,衡兒更是我的親侄兒,手心手背都是肉,哪一個我都心疼?;橐龃笫?,求的是兩姓之好,我不愿兩個孩子的親事,是別有所圖,到最后落了個相看兩厭?!?/p>
容氏頓了頓,再一次表明自己的態(tài)度:“螢兒母親早逝,她的父親又是那耳根軟的??伤€有容家,還有我,此次她入京,我父親已依托了京中的故舊。之所以尚未相看,只因不想擾了衡兒考學(xué)清凈。更何況,她入夏才及笄呢,還有的是光景,不急于一時。”
程氏被容氏這一番話,臊得又羞又悔:“若蘭,我不是,我不是那個意思,唉……”
“我真是眼瞎,螢兒那么好的姑娘擺在眼前,我不懂的寶貝。折騰了那么些事兒,也難怪你心寒。這些時日,我也看明白了,螢兒性子好,才情好,哪哪兒都好。我不是只為了證明衡兒清白,才求娶的螢兒。也是因為螢兒是真的好,若是,若是衡兒成了親仍不能下場,我也斷不會遷怒于螢兒?!?/p>
程氏真想刮自己一個耳刮子,一番話讓她說得越來越?jīng)]道理,好好的一團(tuán)線被她越纏越亂。
焦頭爛額之際,杜衡竟在無人通稟之下進(jìn)了老夫人的堂屋。
只見他神色肅然,行至祖母跟前,雙膝下跪,道了聲:“孫兒不孝,讓祖母憂心了?!敝笳?jīng)經(jīng)地磕了一個頭。
隨后他轉(zhuǎn)向母親與二嬸。
程氏與容氏見狀,皆上前扶他,可他卻堅持給二人磕頭后,才起身。
只見他道:“母親,祖母請了老王妃替孩兒作保,督察院卻仍將孩兒劃歸緩考之列??梢姶耸?,并非成親與否便可了結(jié)。孩兒知您憂心,只是此事牽扯朝局,下場一事實難強(qiáng)求?!?/p>
隨后,杜衡又朝著容氏,說道:“二嬸,母親一時情急,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。您千萬別見怪?!?/p>
話音落下,杜衡退后幾步,又朝著眾長輩深深一揖道:“婚姻大事,不是為了自保的權(quán)宜之計。”
“如今我身處泥濘,即使心有所屬,也不能在此時,牽人入沼。”
說至此處,他頓了頓,目光沉靜,語氣卻比先前更堅定幾分:“待春闈過后,風(fēng)平浪靜之時,我自會求母親替我求娶心儀之人,屆時也請二嬸,予以周全,侄兒感激不盡?!?/p>
杜衡句句未提蘇螢之名,卻字字為她思慮。
他心悅螢兒,想娶螢兒,卻斷不會在此風(fēng)雨飄搖之時,為了解困,而倉促求娶。
她比他的清譽(yù)還來得重要,他要三書六禮,明媒正娶,堂堂正正,迎她入門。
……
杜衡之所以被列入緩考名單,還有一部分原因是袁之序已經(jīng)決定不對許崇年伸出援手,借此與他做個了斷。
“老爺當(dāng)真決定好了?許崇年可是自督察院伊始,就跟著你的?!?/p>
袁夫人得知夫君已決定斬斷許崇年這條臂膀,心中還是驚疑不定,她想讓夫君慎重。
袁之序冷哼一聲,道:“就是他跟著我那么多年,如今卻背著我自立門戶,才讓我心寒?!?/p>
袁夫人一嚇,問道:“可是打探清楚了?”
想到早前派人去督察院暗查得來的線報,他只覺額角發(fā)脹,正欲抬手,夫人卻已繞至他身后,輕揉起他的太陽穴。她力道適中,語氣也緩了幾分:“莫要動氣,你這幾日已經(jīng)操了不少心?!?/p>
袁之序終于吐出一口氣,聲音也低了下來:“這許崇年,自以為下了一步好棋。他既想左右逢源,又想著獨立于陸裴兩派之間,于是打起了他以前的下屬,那死去三年的杜侍郎家的主意?!?/p>
“杜侍郎?”
哪怕袁夫人比一般官家夫人熟悉朝局,卻也對正二品以下的官員不甚知曉,一時聽得云里霧里。
“也不怪夫人不知曉,這杜侍郎在世時,行事低調(diào),獨來獨往。他那長子杜衡,是個出色的后生,若不是杜侍郎去得早,說不定,這孩子已連中三元!”
袁夫人一聽,有了興致,問道:“這杜衡難道比我們的頌兒還要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