G桑鵬和杜玉蘭對視一眼,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救命稻草般的希望。
從津市到京市的交通費不便宜,跑去學校要錢,還不一定能要出個結(jié)果來,基金會......
基金。
雖然夫妻倆沒受過什么教育,但也知道這個詞是個什么東西——就是錢啊。
能資助這么多孩子學費的基金會,肯定也少不了他們這一點生活費的。
肥肉送上門了!
聽到門外的聲音,正在垃圾桶里撿碎紙的桑榆,整個人仿佛冰封在原地。
螢火蟲教育基金會,是一個比她父母更像父母的‘長輩’。
還記得三年級那年,小學的學雜費漲價了,桑鵬和杜玉蘭把她丟在爺爺奶奶家里,而老兩口一個月只有幾百塊的收入,根本負擔不起更高的費用。
就在那個時候,螢火蟲教育基金會入駐了她的小學。
班主任得知她家里有困難,就向基金會申請了學雜費全包,因為她的成績居于上游,申請很快就通過了,這也為爺爺奶奶省下了不少的開銷。
對桑榆來說,螢火蟲教育基金會的創(chuàng)始人,無異于她的再生父母。
她也知道,慈善事業(yè),最好的聯(lián)系方式,就是出資方和受助方彼此不聯(lián)系,各自安好。
所以,她從沒見過基金會的負責人,只是每年要交學費的時候,會向當?shù)胤謺峤簧暾垥?,然后耐心等待對方撥款?/p>
得知入學通知書被撕碎的那一刻,她太過悲痛,一個電話打到了京大的招生辦,想要對方補發(fā)一份通知書。
沒想到,還沒等到通知書,卻等到了基金會的負責人。
難道京大招生辦和基金會,有或多或少的聯(lián)系?
桑鵬腆著一張笑臉,推開自家大門,看到門口的一對男女,表情有片刻的僵滯。
這......
真的是負責人嗎?
表面看上去一點也不像,反倒像極了有錢人家的先生和太太,一身光輝,像兩件藝術(shù)品,把小區(qū)的老式步梯都裝點得高端大氣上檔次了。
見面前的人愣住,林語曦揚起一個微笑,“您好?!?/p>
桑鵬這才反應(yīng)過來,連連俯身,“快進來,不用客氣。”
門框太矮,傅庭川走進來的時候,差點磕到頭。
他落后林語曦半個身位,但高大的身形仿佛一座山,屹立在后方,不可撼動。
因為他,林語曦的底氣更足了,不用擔心被人欺負。
“這次來,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您家孩子的深造決定,說實話,我們基金會很欣賞桑榆同學的才華,希望她能在更大的平臺上,實現(xiàn)自己的人生價值?!?/p>
聽到這番話的時候,桑榆正背對著他們,起身,用袖口抹了抹臉頰,把淚水擦干。
她不想留下壞印象。
但這份努力顯得很多余。
只見杜玉蘭把兒子放在搖籃里,笑著湊上去,“這位太太,我們也不是不想讓孩子讀書,只是我們的家庭條件您也看到了,實在是交不起各種費用呀?!?/p>
林語曦的視線劃過屋內(nèi)的各式家具。
來的路上,她了解過桑家的基本情況,雖然算不上小康,但也絕對不貧窮,再說有基金會的扶持,學費住宿費全免,怎么可能交不起?
林語曦望著小姑娘的背影,聲音很輕柔:“桑榆同學是嗎?”
被點了名,桑榆遲疑一秒,緩緩轉(zhuǎn)過身,抬眸。
看到林語曦的下一秒,她的瞳孔驟縮了一下。
面前的女子穿著米色系的西服套裝,良好的教養(yǎng)和高貴的氣質(zhì),仿佛要從里面溢出來。
沒有一點凌厲,只有滿腔的關(guān)懷和柔情。
對方的身上,凝聚了桑榆能想象到的所有美好具象。
基金會的負責人,跟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樣。
——天使的化身。
桑榆極力壓下自己內(nèi)心的轟動,回答:“我是?!?/p>
面對這樣一位奮力向上、生命力如野草般的女孩子,林語曦心軟得一塌糊涂。
讓她想起過去的自己。
“你想讀書嗎?”
這句話,在問桑榆。
杜玉蘭慌得一批,趕緊走上去,拉著林語曦的袖口。
“太太,不瞞您說,子女贍養(yǎng)老人,是我們地方的傳統(tǒng),我和桑榆她爸爸年紀也大了,現(xiàn)在讓我們?nèi)ジ煽嗔?,也干不動了呀,家里還有個小的等著上學,我家桑榆學習好,工作也不會差的,我相信,她現(xiàn)在出去肯定能找著一份好工作?!?/p>
桑榆簡直都要聽笑了,“沒有本科畢業(yè)文憑,除了做苦力,哪家公司會要我?”
杜玉蘭啞了一陣,張口圓話:“那出去創(chuàng)業(yè)也可以的嘛,這么多草根老板,不都是一步一步走過來的?”
沒有行業(yè)積累,沒有初始資金,創(chuàng)哪門子業(yè)?
桑榆已經(jīng)不想講話了,甚至不敢再去看林語曦。
那樣的光芒,太耀眼,灼傷了她陰濕的原生家庭。
“學,我會上,至于你們,不會讓你們餓死在家里的?!?/p>
桑榆說完,將撿出來的所有碎紙收好,統(tǒng)一放進口袋,然后越過所有人,離開了。
杜玉蘭一拍大腿,“嗨喲,你看我們家孩子,就是任性?!?/p>
走了便走了,夫妻倆是不可能放過這塊肥肉的。
桑鵬搭話:“這位先生和太太,不知道你們基金會有沒有扶持日常生活開銷的業(yè)務(wù)啊,其實吧,打心底里說,我們也不希望讓孩子輟學的,如果基金會能幫幫忙,我們自然會全力支持孩子去讀大學?!?/p>
傅庭川突然冷笑一聲。
林語曦轉(zhuǎn)頭看他,用眼神警告道:別鬧。
在傅庭川心里,這些完全是上不了臺面的小打小鬧。
不就是錢嗎。
分分鐘就解決了。
但林語曦不是這么想的,傅庭川不怕被勒索,是因為他早就習慣了給自己配備強大的律師和保鏢團,一旦對方的胃口大到他覺得過分,肯定會直接挖坑,讓對方坐牢。
而她,經(jīng)歷過秦海峰那樣的紛擾,水蛭般的父母,一旦嘗到了甜頭,就一發(fā)不可收了。
所以她不能給。
一分錢都不能給。
林語曦微微一笑,“我們會好好和桑榆同學溝通的?!?/p>
夫妻倆聽到這話,頓時覺得有戲了。
與其自己逼上校門,不如干脆把這個苦差交給基金會的人,讓他們?nèi)裾f桑榆輟學,美事一樁。
“好好好,如此甚好?!?/p>
桑鵬笑著恭送他們。
大門關(guān)上的下一刻,林語曦就急匆匆地奔向步梯,想盡快追上桑榆的腳步。
不巧,后方伸出來一只手,直接圈住了她的腰。
林語曦就像被人逮住的貓,任憑腳上怎么打轉(zhuǎn),實際位移距離——為零。
“松開?!?/p>
傅庭川不松,“還記得自己肚子里揣著一個崽嗎?”
林語曦咬牙切齒,“胎不穩(wěn),大多是因為胚胎質(zhì)量不好,傅爸爸,你是在隱射自己年紀大了,精子質(zhì)量太差嗎?”
傅庭川頓時黑臉了,不過手上的動作依舊,語氣也染上一絲無可奈何:“你當樓下的保鏢吃素的?”
林語曦掙扎出去,半截身子湊到窗外去看。
果然,桑榆就在樓下。
“那個......”
林語曦想起,來的時候,自己非說不需要保鏢,而傅庭川卻堅持帶了兩個。
“謝了?!?/p>
傅庭川姿態(tài)高傲如加菲貓,眼神睥睨,“嘴上謝就夠了?”
林語曦暗罵了一句,踮起腳尖,在他臉上啄了一下。
“謝謝老公?!?/p>
傅庭川心情和表情都美了。
這還差不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