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凡將時間地點記在了心里。

雖然沒有直接問出內(nèi)鬼是誰，但至少還算有一點收獲，這次的引蛇出洞不算白忙活。

庫盧夫他本算直接處死，但擔心日后可能還會有用，所以沒有直接殺掉，而是轉由影密衛(wèi)看管。

離開宮殿，李凡來到高原頂峰，吹了吹寒風，借此來消減內(nèi)心的殺意和雜緒。

他在腦子里已經(jīng)一遍一遍的過濾所有有能力做這件事的人，但他都很難相信，對方為什么要這么做？

奪權？

這幾乎不可能。

大唐不會有人聽他們的。

任何的奪權成功都要建立在民不聊生，或內(nèi)部矛盾極其尖銳的情況下，但大唐而今的盛世顯然不可能。

別的不說，軍隊是不可能反的。

而且誰反，殺誰。

但達扎路恭有黑火藥，那就說明內(nèi)鬼也拿到了，一旦再研究透徹成分比例，進行復制……

一想到這里，李凡就覺得背部汗毛豎立，坐如針氈，前所未有的危機。

比安史之亂，比吐蕃東擴還要有危機感！

那玩意真是眾生平等，天地同壽，8世紀沒有任何手段可以有效防御。

隨便一顆，他連遺言可能都說不出來。

黑火藥讓內(nèi)鬼掌握，他能睡得著？

一深入想想，李凡就有殺意。

任何危機都要扼殺在搖籃里，但這要死太多人了，會導致一場內(nèi)亂，而且都是功臣，他不愿意這么干。

再說這么干，達扎路恭的目的就達到了，他可不是那么好心提醒自已的。

李凡站在高原之巔，肩頭已經(jīng)滿是白雪，忍不住揉了揉眉心，有些頭疼。

這時候，一直陪同沒有說話的封常清走上前。

“陛下，是不是先控制一些人？”

他說的比較委婉，其實就是清洗有能力的人。

李凡深吸一口氣，而后吐出白霧。

“先別?！?/p>

“黑火藥的成品內(nèi)鬼拿到的肯定不多，一旦多了，軍器監(jiān)必然自查到。”

“他們拿到成品，光是對材料分解就需要大量時間，而且還要搜尋原材料，控制比例制作等等?！?/p>

“對于新手來說，兩三月絕對完不成。”

“事情還沒有惡化到那個局面?！?/p>

他最終做出了理智，克制的判斷，畢竟當初軍器監(jiān)搞黑火藥，可以說舉國之力，也耗費了大量的時間。

封常清欲言又止。

“可陛下，這東西能威脅到您啊?！?/p>

“雖然不可能很快大規(guī)模出現(xiàn)，但萬一一顆兩顆呢？內(nèi)鬼直接做成成品，到時候……”

他拉長聲音，考慮極為全面。

李凡蹙眉。

他說的不無道理，但就因為這個，屠殺功臣，搞恐怖清洗，實在說不過去。

這不是優(yōu)柔寡斷，而是基于國本考慮。

這樣的事一干必然動蕩，大唐重新建立的文明和信用，都將付諸東流，影響很大的。

說白了，就還是卸磨殺驢的老一套。

臣子，軍方，草原，吐蕃這些地方的人怎么想？

他又沉默許久，耳邊只有寒風嗚咽以及踩雪的聲音。

“還是不行，這個口子不能開?！?/p>

“這樣?！?/p>

他忽然想到什么。

“薛飛?！?/p>

“卑職在?！?/p>

“你抽調五百名近衛(wèi)，立刻找到當?shù)氐哪撩瘢I養(yǎng)一批獵犬，學習培養(yǎng)出來?！?/p>

“先一步帶回長安，作為警備用?！?/p>

獵犬的戰(zhàn)斗力比人差遠了，但鼻子卻是比人類靈敏百倍千倍，上一次找達扎路恭老巢就是靠了獵犬去找沿途留下的火藥粉。

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紀，犬也是搜查危險物品的一大主力。

黑火藥泄露，擔心被埋伏，那獵犬無疑是最好的預防手段，皇帝出行，先就讓獵犬走。

一旦聞到，防范于未然。

“是！”

“陛下，這個辦法不錯！”封常清眼睛微亮。

“無論如何，預防一下吧?！崩罘驳?。

“朕不想亂來，最好的解決辦法還是盡快把內(nèi)鬼揪出來吧?！?/p>

“陛下言之有理?！?/p>

“派人催一催朝廷過來的援建隊伍?！?/p>

“另外盡快完成對吐蕃牧場，人口，內(nèi)務的所有統(tǒng)計和登記?！?/p>

“從今天開始，朕不會再公開露面了，軍事上南霽云你帶隊來負責，內(nèi)務，后勤等等事宜，封常清你來總管。”

“若有要事，獨自前來找朕。”

說著，李凡回頭，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。

“諸位都是朕的心腹嫡系，朕現(xiàn)在需要你們的幫助，希望諸位嚴守口風，沒有見過朕，朕已經(jīng)被刺重傷了！”

“懂么?”

他想要借重傷，來讓隱藏在水下的妖魔鬼怪，探出頭來，或是群魔亂舞起來。

“是！”

在場十幾將，包括宋繡等貼身人員齊齊應聲，回蕩雪夜。

“……”

翌日，刺殺一事已經(jīng)完全平息，被抓被殺的鷹衛(wèi)加起來，前前后后超一百人。

可以說是盛安一年來最大的一次刺殺案。

雖然事情已經(jīng)結束，但其產(chǎn)生的風波卻在以倍數(shù)的持續(xù)增加。

天子遇刺，胸口中刀，傳的沸沸揚揚。

原本這樣的消息本應該會被封鎖，但因為李凡的有意無視，消息并未能得到控制。

這導致了軍心嘩然，上下皆恐。

并且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，李凡從未露面，更是加重了這種流言和風波。

各地大量的軍官都在詢問此事，但得到的回復都是空白。

一連就是一個半月過去，邏些的寒冬還在持續(xù)，霜雪壓蓋了高原，也壓蓋了大唐滅吐蕃的勝利。

二月初五。

長安的援建隊伍總算趕到，首批抵達的是三百名由科舉選拔出來的進士，貢士，他們是加急而來。

而攜帶各種工具，種子的其他隊伍，甚至都還沒有到。

兩個月的時間很漫長，但對于吐蕃這片高聳的土地來說，能過來已經(jīng)是歷經(jīng)九九八十一難了。

光是這三百名士子來的這一路上，都不知道能夠后世拍成多少電影。

他們的到來，也總算是補全了重建的一大板塊。

三百人加上嘉莫尊勸降的幾十位前吐蕃大臣，組成了一個地方上的首腹，坐落于邏些。

不過，主導權當然是由漢人掌握，同樣實行軍政分離。

到了這一步，李凡仍然沒有出面，只是在暗里指揮，除了一些知情的心腹以外，誰來都不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