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陳玄禮決絕,聯(lián)合禁軍高層直接施壓。
“陛下,請?zhí)幩罈顕?!?/p>
“處死楊國忠,處死楊國忠!”
四周聲浪越來越大,逐漸失控。
李隆基臉色難看,但也知道全軍眾怒,此刻若是不同意,只怕自已也有危險,為了穩(wěn)住軍心,他最終在高力士的代言下默許。
片刻后。
憤怒的禁軍提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過來,禁軍將士發(fā)出咒罵和吶喊。
更有甚者,為了泄憤,將楊國忠的尸體直接剁成了肉泥。
李隆基只看了一眼,雖臉色不好看,但卻沒有表現(xiàn)出來,妥協(xié)的看向禁軍:“現(xiàn)在可以走了吧?”
“圣上,還不行!”
“楊家之人,都該死?。 ?/p>
李隆基猛的意識到什么,怒道:“你們還想要干什么?”
“圣上!”
“楊國忠誤國,論律當(dāng)誅九族,殺他一人,和隔靴搔癢又有何異?”
“是貴妃迷惑了皇上,才讓楊國忠這種奸孽橫行,致使江山社稷崩潰,大軍慘敗,百姓嚎哭!”
“住嘴!!”李隆基大喝。
三軍將士已經(jīng)憤到極致:“楊國忠雖死,但貴妃還在!”
“貴妃不死,三軍將士難以安心!”
“還請圣上,割恩正法!”
“割恩正法,割恩正法?。 苯娙姀?fù)讀。
李隆基的眼中交織著憤怒和懼意,環(huán)顧四周,想要求援,可早已經(jīng)天怒人怨,不是兵諫參與者,便是沉默者。
最終,他蒼老臉上的憤怒被懼怕所取代。
“你,你們總要給朕一點時間吧?”
“是不是如你們所愿,你們就能繼續(xù)效忠朕?”
砰!
驛站內(nèi)部,一聲瓷器的碎裂聲響起。
唰唰唰的眼神看去,李隆基望著里面的人影老臉難堪羞恥到極點,伸手想要抓住什么,但看著群情激憤的將士,他又將手收了回來。
比起楊玉環(huán),他更愛自已的命和權(quán)力。
陳玄禮雖兵諫,但還沒想造反,見李隆基松口也沒有逼的太緊,只是道:“今夜酉時,還請圣上定要下旨,否則微臣也無法保證三軍不會嘩變。”
“退!”
他大喊一聲,群情激憤的禁軍這才勉強退走,局面稍微緩和一點,可這也只是暫時的。
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。
天很快就黑了下來,馬嵬坡氣氛壓抑,歪歪斜斜的槐樹上掛著楊國忠親信的尸體,數(shù)千火把將這里點亮如同白晝。
兵諫已經(jīng)來到了第八個時辰,眼看就要到酉時,禁軍已經(jīng)開始躁動不安。
此刻驛站內(nèi),燈火通明。
即便是南逃暫住,李隆基依舊攜帶著他鐘愛的玉器和綾羅綢緞,多如牛毛,將這里襯托的猶如一個行宮。
楊玉環(huán)一身素白色的長裙出現(xiàn),繁華褪盡,孑然一身,就好像還是當(dāng)初的那個楊家四小姐一般。
即便如此,眉眼的雍容華貴和母儀天下的氣質(zhì)依舊難掩,在她集華麗,典雅,圣潔,嫵媚于一身的臉上,沒有任何表情。
有的只是眉間的一點朱砂透著紅顏短命的凄涼,和任人擺布的心酸。
她手捧著一頂鳳冠,一件霓裳羽衣,那曾是她最心愛的東西。
“陛下,這是您曾送我的東西,現(xiàn)在物歸原主?!?/p>
“今夜之后,祝陛下和大唐基業(yè)永存,萬壽無疆?!?/p>
平靜的一句話讓李隆基有些難堪,他聽出了語氣里的疏遠和冷漠,蒼老的臉上唯一的愧疚也消失不見。
“你是在怪朕嗎?”
“陛下,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呢?其實馬嵬坡兵變,只不過是唐帝國帝王自導(dǎo)自演的一出戲,不是嗎?”
楊玉環(huán)悲傷,憤怒的看向李隆基。
轟!
此話一出,猶如驚雷。
在場所有人臉色明顯變了一變,連隨行史官的筆都頓了下來,被人使眼色,不要記錄此話。
包括陳玄禮,包括高力士,包括圣前的所有人,全部沉默,目光中有著愧疚!
“你在說什么?!”李隆基瞬間惱羞成怒。
“不是么?”楊玉環(huán)凄涼。
“陛下,你玩弄所有人于股掌之中,對,玉環(huán)差點忘了,您才是唐帝國的主人?!?/p>
“您忌憚豐王軍功,猜忌豐王救國,就對堂兄睜一只眼閉只一眼,默許并鼓勵他的一切行為,致使大局一再飄搖?!?/p>
“您不滿高仙芝,封常清和豐王走的太近,就又派出邊令誠,導(dǎo)致潼關(guān)潰敗。”
“其實你比誰都清楚那些是誣告,只不過你不能直接做罷了,但這才是帝王的心術(shù)?!?/p>
“夠了,不要說了!”李隆基大怒,被揭穿的他當(dāng)場惱怒。
楊玉環(huán)卻不管不顧,聲音透著悲傷。
“其實您什么都知道,您并不昏庸,所有人不過都是你的棋子而已。”
“出來時,您騙三軍是去平叛,但一路向西南,從而激怒禁軍,他們的妻兒田地都將付之一炬,為了平息三軍對您的怒火,您便示意陳將軍從中斡旋,將一切矛頭指向楊家?!?/p>
“其實從陳將軍兵諫的那一刻起,你就準(zhǔn)備殺我們了,不是么?何必要演成被迫呢?”
“楊家是有罪,可說到底,您才是天子,大唐的真龍?zhí)熳?,冷血的帝王!?/p>
“你才是那個真正操控一切,禍害大唐的人!”
脫口而出的話像是一把把刀子,捅進了李隆基的自尊中,血淋淋的撕開了他的偽裝。
李隆基怒不可遏。
啪??!
楊玉環(huán)被扇倒在地上,傾國臉蛋紅腫,那象征著無上榮耀和寵愛的鳳凰和羽衣摔了一地。
“貴妃……”
高力士,陳玄禮不忍,愧疚,復(fù)雜。
“哼!”李隆基重重冷哼。
楊玉環(huán)絕美的臉蛋有些紅腫,但她沒有哭,更沒有哀求,只是凄然慘笑,許多事情她早已看穿,只不過很多事情她無法左右罷了。
她曾多次告誡楊國忠,不要成為圣人的棋子和刀,可楊國忠聽不進去,若是聽進去,也不會落得如此凄慘下場。
楊家有罪,可始終只是臣子,這份主要責(zé)任到底在誰?是誰推動了這一切?
古來帝王皆如此,她早就看透了,所謂的榮耀和寵愛,不過是帝王的需要罷了。
“陛下,還等什么呢?”
“賜玉環(huán)一死吧?!?/p>
“史書會記載馬嵬坡兵變,您是無奈賜死玉環(huán)的,三軍的眾怒會因我而死而終結(jié),去了蜀地,你還可以享受你的江山社稷?!?/p>
李隆基大怒,被揭了老底的他羞憤難當(dāng),揚起手欲還要打。
但楊玉環(huán)不躲不閃。
“哼!”他的手臂一舞,背對身去,蒼老的背影盡顯帝王的無情和冷血。
“玉環(huán),這艘船要沉了,必須有一個人下去,這個人總不能是朕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