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呼呼呼———”
那懸在半空中的老舊缽盂,開始緩緩的旋轉(zhuǎn)起來。
而在旋轉(zhuǎn)的同時,四周的香火之氣,便被全部吸收,引入到這老舊缽盂之中,半點都落不到兩側(cè)的菩薩羅漢神像中。
很明顯。
剛剛未來佛傾覆金鐃,所倒出來的香火之氣,在當(dāng)前的特殊情況中,就跟陰煞邪氣相差無幾,自是能被這金缽收掉。
隨著這剛放出來的香火之氣,被普寧道長的金缽收走,兩側(cè)的菩薩羅漢神像,徹底是沒了持續(xù)增加陰煞之氣的方式。
盡管還在不斷的吐出妖氣,卻已是半點都抵不住與愿印了。
慧覺大師打出的與愿印,帶著七彩霞光和雷霆霹靂,朝著殿中間直接狠砸而去。
見到這砸來的巨大手印,未來佛雙眸顫抖,眼中皆是驚恐之色。
根本沒有半點的遲疑,立刻引動妖氣,令自已再度覆蓋著一道金身,同時又將金鐃擋在身前。
下一秒。
這原本僅有未來佛掌心大的半邊金鐃,竟是瞬間膨脹數(shù)倍不止,更是將未來佛的大半身子都護(hù)在后方。
“鏗!”
巨大的佛門與愿印,夾雜縈繞著磅礴的九天雷霆霹靂,終于是砸到了未來佛的身上。
第一時間。
便撞到了那半片金鐃,響起了一道好似金鐵交擊般的聲音。
緊接著。
跟前幾次的佛門大手印,如出一轍的梵語呢喃、禪意質(zhì)問,已然是隨之轟然響起。
“嗡-嘛-呢-叭-咪-吽—”
“慈悲布施,無求救濟(jì),圓一切眾生所愛?!?/p>
“汝可有慈悲,汝布施救濟(jì)可是有所圖謀,汝可是不求回報?”
......
此刻。
佛法手印悍然砸來,雖然未來佛已是用盡全身法力抵擋,可那能震懾魂魄的禪意質(zhì)問,好似如猛虎般的迅猛逼來。
即便是全力的抵擋不停,即便是將半個金鐃都擋在身前。
可其身上由香火之氣塑造的金身,卻還在一點點的崩碎消散,令其不由得焦急怒吼咆哮起來。
“怎沒有慈悲,本尊如何沒有慈悲!”
“若本尊沒有慈悲之心,不曾以香火化黑羽,這閩地各處多半已是尸首遍地,各家各戶掛白綾?!?/p>
“前些日的寒霜冬夜,沒有本尊庇佑,死傷要以萬計,數(shù)十萬計?!?/p>
“此不為慈悲行善,如何才算行善,坐在佛寺中敲鐘念經(jīng),吃著素齋稀飯,不顧眾生之命,才算是慈悲嗎?”
“還是說,如天上的神佛那般,見到陽間有這般千年難遇之大劫,也有通天之能,卻還穩(wěn)坐釣魚臺,如視無睹,才算慈悲為懷嗎?”
“本佛,何處不慈悲,哪處不慈悲,救護(hù)萬民若不為慈悲,這世間何事為慈悲,何人又可成慈悲??!”
鼓動著全身法力,未來佛怒吼咆哮而出。
可以看出。
接連的論佛論禪輸給那四位老僧,以及慧覺大師后,它的心中始終是積著一股氣,更是有難以發(fā)泄的怒意。
因為,它是覺得...自已真是陽間活佛,更是能配的上佛這一句。
在閩地遭受雪災(zāi)的時候,是它以通天道行護(hù)住萬千鄉(xiāng)親凡人,要是沒它出手的話,只怕不知有多少人被凍死。
佛門常言。
救下一人,便勝造七級浮屠。
它所救下的遠(yuǎn)不止一人,怕是都有萬千人之多,有當(dāng)世活佛之功德,怎都配享這些功德,怎都能當(dāng)著世間真佛。
但無用,根本沒有半點的用處。
即便未來佛帶著怒意的咆哮吼出,可這充斥著禪意的質(zhì)問,卻好似完全不受阻般,又直擊到它的魂魄之中。
“收割陽壽,怎是慈悲,剝奪福緣,怎是慈悲?!?/p>
“為成佛貪念而出手救濟(jì),用盡手段斂香火,怎配無求二字,怎能當(dāng)?shù)闷?..佛!”
又一道飽含佛法和禪意的質(zhì)問,從那佛手印中響起,只震未來佛的魂魄,令其只覺得頭疼欲裂,妖氣不穩(wěn)。
可以看出。
雖然慧覺大師所打出來的幾個佛門手印,所蘊含的法力并不算多,暫時還在未來佛能承受的程度里。
可那伴隨著手印而來的禪意質(zhì)問,卻是讓未來佛如何都無法忽視,更是都沒有半點的法子應(yīng)對。
因為,這些佛門手印中的禪意,皆是慧覺大師此生的精氣神集合,是那最正統(tǒng)純粹的佛門之道,是眾多清規(guī)戒律,苦行世間的集合。
就像未來佛這種行惡造孽眾多,還意圖立起所謂未來靈山雷音的精怪大妖,無論用什么辦法,無論再來多少次,定是都過不去這些質(zhì)問。
在真正的修佛僧人和尚眼中,能毫無壓力回答和附和的禪意質(zhì)問,在未來佛的眼中,就跟毒藥沒有多少的區(qū)別。
剛剛勉強(qiáng)回應(yīng)了一句,反而是令魂魄的影響更重,面對后續(xù)的質(zhì)問更是不知要如何回應(yīng)。
回不了,避不開,躲不過。
不是佛,根本就不是佛,更沒有禪意。
像它這種不靠苦修和行善積德,僅憑著天地因果大勢,借助天時地利人和,甚至還利用自身邪術(shù),蒙騙周邊鄉(xiāng)親供上香火的精怪大妖。
只要碰上這種質(zhì)問,那肯定都是半點都答不了,只能靠著法力和魂魄硬抗,撐過這足以令其魂魄受損震撼的種種質(zhì)問。
最關(guān)鍵的是...它確實沒有所謂的行善,更不知何為禪,何為佛。
雖然一直說著,若是沒有它所拿出的黑羽取暖,有不少的鄉(xiāng)親,都會在前幾日的寒冬中活活凍死。
但實際上,即便是沒有它的妖法,沒有那根特殊的黑羽,這閩地的鄉(xiāng)親們,也不會有多少人會被凍死,最多也就是會受寒受凍幾天。
因為,上頭見到這種千年不遇的雪災(zāi),自然是格外重視和在意。
當(dāng)下雪的第二天,就開始讓各級鄉(xiāng)鎮(zhèn)和村中協(xié)調(diào)安排,想盡一切辦法確保不會有哪戶人家,會在這寒冬雪夜中凍死。
雖然,就算這樣的協(xié)調(diào)安排,在如此寒冷的雪天中,肯定也會有些本身體質(zhì)不好的老人家,頂不過這冬日而死。
可終究也是少數(shù)中的少數(shù),絕沒有未來佛口中的那種大功德。
畢竟,前幾日的雪天,并非什么精怪大妖作祟,令這閩地連續(xù)幾天下起千年不遇的暴雪。
在這世間,亦是沒有如此道行本事的精怪。
純粹就是正常的天象變化,正常的季節(jié)變遷,才讓閩地出現(xiàn)了這種罕見的雪災(zāi)。
上了年紀(jì)的老人家,本就是最難熬過冬日。
如果在這雪災(zāi)中離世的話,那無疑也能說是壽終正寢,是此生的陽壽到此,能入輪回開啟新一世了。
可現(xiàn)在由于未來佛的那根黑羽,本該壽終正寢的老人家,并沒有就此離世,反而是繼續(xù)活著。
但這活著,并不是什么好消息。
因為,陽壽本就用盡,算是被黑羽強(qiáng)行續(xù)命的他們,一身的善緣都不知削減了多少。
沒有陽壽收割,自是只能多收割善緣。
在沒發(fā)生這件事前,于雪夜中壽終正寢的他們,或許原本來生能投入什么大富大貴的人家中。
但現(xiàn)在善緣被削減了。
或許,只能被投到窮困潦倒的人家中,開啟顛沛流離的一世。
甚至本身善緣就不多的人,被未來佛吸取了一大批的善緣后,下輩子就連人都沒辦法再當(dāng)了,只能當(dāng)個禽獸畜生或陰煞鬼祟。
這還僅是較為少數(shù)的老人家。
換成那些青壯年的話,只要是用黑羽取暖,并且長時間的放在家中,還用檀香和紙錢供奉的話。
陽壽將會被削了好幾年,同時善緣也會被削去好幾分。
在短時間內(nèi),這種虧損或許是看不出來,但等往后幾十年,必定就會有各種各樣的影響出來。
同時,要是未來佛敢把事情說出,在給出黑羽的時候,告知每一戶人家...雖然這黑羽能讓人安安穩(wěn)穩(wěn),舒舒服服的度過暴雪天,但后果是陽壽和福緣受損。
只怕等到大年初一,別說是能像今日般,有如此多的鄉(xiāng)親從四面八方趕來此地,多半都不會有幾戶人家,會選擇供上檀香和紙錢。
沒有黑羽取暖,無非就是裹緊被子受凍幾日罷了。
可這削減陽壽和福緣,卻是真的要命東西,無論如何的愚鈍,受凍幾日和削去陽壽這二者,這些鄉(xiāng)親們也知該如何選。
從這一開始,眼前這精怪大妖,就談不上行了世間大善,救下閩地萬千民眾,僅有用邪異妖法的欺瞞罷了。
正因如此。
無論跟百佛寺的四位老僧論佛,還是跟慧覺大師的論禪,這精怪大妖都輸?shù)膹氐?,半點都當(dāng)不了這所謂的‘未來佛’。
......
大雄寶殿內(nèi)。
隨著‘?!囊宦曧懫?,與愿印終于是耗盡佛法和雷霆散去了。
大殿中央。
先前坐在神臺上,渾身鎏光縈繞,凝有香火金身,毫不威風(fēng)神異玄妙的未來佛,現(xiàn)在已是變得格外狼狽。
那所謂的香火金身,已是破爛不堪,不斷有金粉碎屑落地,身上原本穿著的袈裟,也出現(xiàn)了幾處明顯的破洞。
全身氣息都宛如浪潮上的扁舟,有些說不出的虛浮,更無先前怒吼咆哮的囂張。
最關(guān)鍵的是...在那渾厚的禪意和佛法質(zhì)問中,未來佛已是無比清晰的感覺到自身魂魄受損,比起上一個的合十印,更為的清晰痛苦。
朝著地面看去。
未來佛便見到...自已的右腳,竟是不知何時化為虛無,僅有些許煙氣縈繞這下方。
這是自身的魂魄受損,導(dǎo)致右腳消散了。
因為,未來佛是一道被摒棄的惡念,得到天地眷顧才化為精怪大妖。
所以,僅是惡念沒有實體的它,佛像即是魂魄,魂魄即是佛像,佛像魂魄亦是肉身。
被慧覺大師的佛門手印質(zhì)問,令其魂魄受損后,最直觀的表現(xiàn),便是這跟魂魄掛鉤的神像,出現(xiàn)軀體上的破壞。
用更簡單的話語便是...只要未來佛的神像被毀掉,那它也就是徹底的魂飛魄散,灰飛煙滅了。
“咳咳,咳咳咳?!被昶鞘軗p,失了一足的未來佛,開始極其劇烈的咳嗽起來,但其的表情也越發(fā)兇惡起來,咬牙怒吼道。
“該死,你們這兩個老禿驢,真當(dāng)該死??!”
“本尊怎能敗,本尊受著天地庇佑,享著萬民香火,必不可能敗給你們這兩個老禿驢!”
“本佛座下菩薩羅漢何在,此時不護(hù),何時來護(hù)!”
話音落下。
未來佛便將原本擋在身前的半個金鐃收回,再度變成掌心大小后,徑直朝著懸在半空的缽盂撞去。
“鏗———”
金鐃和缽盂相撞,頓時濺起火花,更傳出了金鐵撞擊聲。
原本正旋轉(zhuǎn)吸著陰煞邪氣的缽盂,被這金鐃撞擊的凌空停下。
但下一秒。
這纏著七彩熒光的缽盂,好似有了幾分靈智般的,竟也開始主動朝著金鐃撞去,兩個法器似乎要分出個高低。
沒了缽盂是吸收,地面那所剩不多的香火之氣,便立刻又涌進(jìn)了殿內(nèi)的百余尊神像之中,令它們原本的靈智又增添了幾分。
雙眼兇惡猩紅,再無先前慈祥和善的未來佛,死死的盯著慧覺大師,怒吼咆哮道。
“將那老禿驢制住,饒其掐印施法!”
說完。
兩側(cè)的百余尊神像,立刻便邁著還有些僵硬的步伐,伸著青紫尖爪朝慧覺大師抓去,明顯是要擾其精氣神。
雖已經(jīng)魂魄受損,但未來佛卻還是格外理智。
知道如果要硬扛那剩余的幾道佛門手印用不出來,絕對是沒有半點勝算可言,魂魄更是會被打的灰飛煙滅。
所以,它現(xiàn)在唯一的選擇,唯一能走的路,那便是...命這兩側(cè)的神像去侵?jǐn)_慧覺大師,讓普寧道長出手支援。
用兩人都無暇顧及它,只需頂住佛門手印的機(jī)會,試圖強(qiáng)行立起這靈山雷音。
畢竟,就算魂魄受損到僅剩一絲,只要還沒徹底的魂飛魄散,當(dāng)它成就果位的那一刻,一切便都有了定數(shù)。
......
看著百余尊的神像走向慧覺大師。
未來佛亦是也不再遲疑,雙眼從猩紅變?yōu)闋N金色,直接射出兩道光束朝著殿外的香爐撞去。
這殿外的香爐中,裝著鄉(xiāng)親們丟進(jìn)的黑羽,以及供上的各家香火。
下一秒。
這香爐不斷升騰而起的香火之氣,竟是朝著大雄寶殿旁的另一個大殿涌動籠罩而去。
先前緊閉的殿門,竟是開始沉重的挪移起來,沒有寫有任何字的殿門牌匾上,竟也一點點的開始顯現(xiàn)出字跡。
未來佛周身陰煞邪氣和香火之氣夾雜,目光好似能穿透大殿,看向旁邊側(cè)殿的位置,大吼而起。
“雖還少韋陀樓至,雖此事還難以圓滿,但本尊已是退無可退?!?/p>
“即無可退,那本尊便應(yīng)劫而上,順應(yīng)天地因果大勢,本尊如何會輸,如何會死在汝等兩個老禿驢的手中?!?/p>
“本尊有天地相助,而汝等老禿驢,天地不助,祖師不幫,必輸...無疑!”
“靈山雷音第二殿,開?。 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