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芝山,天威觀。
在偏屋的木板床上,林海恩正熟睡躺著,身上已是沒有酒氣,也換了一身干凈衣服。
此時。
林海恩放在被子外的手指,輕輕動了一下。
而這個動作就好似一個訊號,一點點的從指尖,傳遞到全身各處。
“嗚———”
林海恩舒服的輕喊一聲,隨即便緩緩睜開了雙眸,但眼神還有些難以聚焦專注,明顯是還有些睡眼惺忪。
緩緩坐起身。
低頭看著被子,微瞇著眼又緩了一會后,林海恩猛然抬起雙手,用力的伸了個懶腰,眼神也霎時清晰起來。
這一刻。
林海恩終于是徹底回過神來了。
立刻左右四顧兩眼,看到那熟悉、毫無裝飾的屋子,迅速明白自已當前并不是在漳城招待所,而是...回到了天威觀中。
這無疑讓林海恩有些驚愕,更充斥著說不出的疑惑。
隨即輕輕敲了敲腦袋。
猛然發(fā)現...自已竟是完全記不得中間發(fā)生的事情,更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的天威觀。
甚至就連,從花果山水簾洞回來后的那段時間,也記得不太清楚,唯一能依稀間記得的便是...凌霄殿被大圣爺徹底踏平了。
然后,自已好像還...在師父和普寧師叔的面前,大肆顯擺了一番,說著大圣爺說過,這猴兒酒不管喝多少,肯定都不會醉。
想到這些事。
林海恩不由得呆住了,更是伸出手掌,朝自已額頭用力的拍了下,滿臉皆是無奈和尷尬表情。
這哪里是喝不醉,哪里是自家釀的沒度數啊。
一時貪杯,估計是出丑了。
林海恩有些無奈,只希望...那時喝醉的自已,沒有再做出其他的什么尷尬事情。
后面的其他事情,真當是記不住了。
至于,那去花果山喝猴兒酒的事情,讓師父和普寧師叔知曉了,林海恩心中并沒有太多的擔心。
在這天威觀學道這么久的時間了。
林海恩心中早已明白,不管自家?guī)煾?,還是普寧師叔,都是萬般的愛護自已,即便是讓他們知道這些,肯定也不會有什么問題。
甚至,為了避免被其他人知道,兩位長輩必然還會幫忙隱瞞,更不讓喝醉的自已,當著眾人面前說出更多與神明有關之事。
將這些事情理清后。
林海恩也是鼓動體內的炁,略微感知了一番。
下一秒。
臉上便清晰露出了喜色,更帶著幾分震驚和難以置信。
因為,在剛剛略微感知后,林海恩便已是發(fā)現...他體內的法力渾厚程度比起先前竟是又多了三成。
換句話說。
當時在花果山水簾洞中,所喝下的那幾十杯猴兒酒并沒有白費,仙釀化為了最純粹的法力,令自身法力大幅上漲。
僅僅只是喝一次猴兒酒,無需付出各種各樣的苦修,便能讓法力多了三成,這要讓其他道門中人得知,絕對是會萬般的艷羨。
現在的林海恩,隨著修道時日的增加,其實一身的法力并不低了。
通過平日里的修行,根本就無法像曾經那般,每天都能看到進步,每天都能感受法力增長數倍。
這多增加的三成法力,林海恩粗略估計的話,多半已是能抵得過自已一整年的苦修了。
想到這里。
林海恩不禁舔了舔嘴唇,心中有些期待起來,想著...何時才能再去那花果山中,喝上幾杯的猴兒酒。
當然,只是為了增長法力,絕不是嘴饞,絕不是。
......
將一切事情都梳理完后。
林海恩便是從床鋪走下,看到那擺在書桌上的鐵棒,立刻就上前兩步拿在手中,格外仔細的看了兩眼。
先前,摸上去都有些燙手的鐵棒,現在終于是平靜下來了。
摸上去的感覺,就跟尋常由銅鐵打造的器物一樣,并沒有那種極其特殊的炙熱、按耐不住的感覺了。
而這個鐵棒的棒身上,也沒有了...那先前顯現出來的如意金箍棒五個大字了。
可以看出。
這便是大圣爺執(zhí)念夙愿實現的結果,那所謂的新天庭已是被打破,就連凌霄殿都已是被踏碎,自然也不會像先前那般急迫了。
不過,林海恩卻是明白...往后如果再遇到什么大劫,要和天地作對的大劫時候,依舊還是請大圣爺最為恰當。
就像大圣爺對自已所說的那般。
今后無論是否有事,無論遇到何劫,無論是要打到九天之上,還是撼動地府九幽,皆可喚來大圣爺。
確定又得到一位九天神明的偏愛后。
林海恩便鄭重的將鐵棒重新放到桌面上,摸了摸帶著幾分饑餓的肚子,將房門推開。
剛一推開。
那夕陽的余暉,便是灑在他的身上,令其不由得抬起手擋了擋。
朝著主殿位置看去。
發(fā)現...自家?guī)煾负推諏帋熓?,就正像往常那般,坐在旁邊的茶臺旁,簡單的小酌片刻。
似乎也看到林海恩醒來了。
那普寧道長便是立刻招了招手,隨即示意林海恩過來。
......
快走兩步。
林海恩已是來到了茶臺旁,乖巧的端坐在椅子上,似乎還帶著幾分尷尬和無奈。
看到自家徒弟這番模樣。
寧法師也沒多說什么,只是舀了一碗稀飯,遞到林海恩的面前,又指了指桌上的好幾道菜,示意道。
“別想那么多了,快吃吧?!?/p>
“睡了這么多天,應該估計也餓了吧。”
“確實,海恩快吃,快吃點東西?!逼諏幍篱L亦是催促著,更是端著酒杯抿了一口,繼續(xù)講述道。
“你這一睡可就是七天七夜啊,你師父每隔三、四個時辰就去給你把個脈,先前摸了下,看出你應該快要醒了?!?/p>
“專門煮了點稀粥,又炒了幾個素菜?!?/p>
“這可比本道以往帶來的燒雞和豬肘子好多了,尤其是在...這么多天沒吃飯的情況下?!?/p>
林海恩立刻看了眼桌上的菜,確實并不像以往那般油膩的大魚大肉,反而是素菜偏多,看起來有些清淡。
又想到普寧道長剛剛的話語,心中有些無法言語的感動。
自家?guī)煾敢恢北闶沁@般,雖然不善于說些什么話,但一直以來...對自已的愛護之情,無論是從一件事里,都能夠清晰看出來。
林海恩也不多說什么,開始安靜的扒起飯。
空蕩蕩的肚子里,終于有些東西后,林海恩看向身旁正在飲酒的普寧道長,有些忐忑的小聲詢問道。
“普寧師叔,我足足睡了七天?那今天豈不是正月十六了?”
“新天庭的大劫都解決了嗎?天寶玉尊宮現在怎么樣了,還有沒有其他的什么詭事?”
“確實到正月十六了。”普寧道長先是應了句,隨即看著林海恩,臉上帶著一抹笑容繼續(xù)道。
“至于,新天庭的大劫,自然是并無大恙了?!?/p>
“大圣爺都已親至來此,若是再讓那些精怪鬼祟鬧翻天,又怎能說的過去?!?/p>
“況且,大圣爺可都用出法天象地的大神通了,斬掉那種膽大包天敢稱天帝的妖怪,又有什么難得地方?!?/p>
“而天寶玉尊宮的話,則是在這次的大劫中,被徹底的毀掉了,被大圣爺打成了徹底的廢墟?!?/p>
“但也沒多大的關系和影響,這漳城的玉尊宮本就要重建,反而是給他們省事了啊?!?/p>
“最關鍵的是...就連要如何建什么樣都無需想了,按照那香火迭起,所形成的新天庭建筑模樣依葫蘆畫瓢修建便好?!?/p>
“那個灣島的老乩童,見到過這所謂的新天庭建筑模樣,自是會跟灣島來的那名理事講述。”
“說起來,這新天庭不成,反而是讓珠里村的這個玉尊宮,由此因禍得福了啊。”
“不管怎么說,既然這天地氣機因果所形成的新天庭,會是以那種建筑樣式顯現出來,按照那模樣修建必定無錯?!?/p>
“唯一麻煩點的無非就是...所有的神像都需要重塑罷了。”
“但能預想到,等到這天寶玉尊宮修好,往后大概率會成為這閩南地區(qū)最為熱鬧的拜天公廟宇了?!?/p>
聽完普寧道長的這番話。
林海恩點了點頭,心中帶著幾分驚疑...沒想到,大圣爺竟是都用出了法天象地的大神通。
那估計這事確實有些棘手,但好在是徹底結束了。
就在這時。
普寧道長好似想起了什么般,又繼續(xù)的緩聲講述道。
“對了。”
“隨著這新天庭的大劫結束,咱們道門中人便都離開了,沒有繼續(xù)在漳城逗留太久?!?/p>
“我和你師父,便將你帶回到天威觀中。”
“然后,九幽和道一兩個娃子,亦是跟著來到了天威觀,往后應當要一同修行一段時日。”
九幽師弟和道一師兄也在?
林海恩頓時露出一抹驚喜,立刻探頭四顧看去,發(fā)現并沒有天威觀中并沒有他們兩人的身影。
正要詢問之時,寧法師已是隨之開口。
“無需找了?!?/p>
“他們二人暫時不在觀中,四娘那邊來了一件詭事,我讓他們倆去幫忙解決那件事了?!?/p>
“如今他們倆的道行都很不錯,也到能獨自解決事情的時候了。”
“海恩,你亦是如此,用不了多久,便要出山入世歷練,看盡這人世間的喜怒哀樂、悲歡離合,才能算真正的修行。”
“徒兒明白。”林海恩格外用力的點了點頭,忽然又想起了當時自已喝醉時說的大話,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輕聲道。
“師父,普寧師叔?!?/p>
“那天...那天,我在喝醉之后,有沒有耍酒瘋,還是又搞出什么丟臉的事情......”
此話一出。
普寧道長不由得愣了一下,霎時大笑起來,搖頭感慨道。
“你這娃子竟還記得自已喝醉,看來也不算特別醉嘛?!?/p>
“沒有,沒有耍什么酒瘋,僅是胡言亂語兩句,便就被那暖風一吹睡著了,足足睡了七天七夜。”
林海恩不由得長舒一口氣。
沒做什么丟臉事情就行,那時的身邊都是道門師兄弟,要是做出丟臉事情的話,那估計好長一段時間都要成笑柄了。
但緊接著。
林海恩也是神情嚴肅起來,看著自家?guī)煾负推諏幍篱L,格外鄭重的講述道。
“師父,普寧師叔。”
“其實我被大圣爺請去花果山了,還喝了不少的猴兒酒,所以魂魄歸位的時候才醉了?!?/p>
“當初我會說這次起乩無恙,便是因為大圣爺曾答應過......”
還不等林海恩說完。
寧法師便是壓了壓手,不容置疑的講述道。
“徒兒,不說此事?!?/p>
“為師和普寧雖然都已是知曉,但目前并無第三人知道,汝把這件事放在心中,莫告知給其他人?!?/p>
“這是九天神明對你的偏愛,往后再有類似之事,全都放在心中,切莫到處宣揚,不到萬不得已之時,更不要告訴給其他人?!?/p>
“神明偏愛,萬中無一,不可多談?!?/p>
這般嚴肅話語,讓林海恩下意識的愣了下。
隨即又無比鄭重的點了點頭,明白這是師父為自已好的話語,更是要深深的記到心中才行。
那坐在旁邊的普寧道長,則是看到氣氛有些凝重,立刻指了指旁邊的地瓜燒,示意道。
“清元,猶豫什么呢?!?/p>
“來,快給海恩滿上一杯,那可是專門點咱們呢?!?/p>
“大圣爺都讓他喝猴兒酒了,咱倆還藏著這不值錢的地瓜燒,快也給海恩嘗嘗?!?/p>
“猴兒酒能喝幾十杯,這地瓜燒來個三杯估計也沒問題?!?/p>
“況且,老道可沒多少時日了,跟海恩那可是喝一杯,少一杯啊?!?/p>
這番話。
讓林海恩臉上頓時大囧,更是連忙擺手不停,毫不猶豫的解釋道。
“不,不用,師父?!?/p>
“我不喝,我現在還不想喝酒?!?/p>
寧法師并沒有給林海恩倒酒,只是輕抿一口地瓜燒,意有所指道。
“無需克制,若是想喝,自已倒便可。”
“向來都是徒弟給師父倒酒,哪有師父給徒弟倒酒的理?!?/p>
“既都有過一次,開了這個口子,那何時再喝第二次,多半也僅是時間問題罷了?!?/p>
“還是如為師此前說的那樣,修道本就辛苦,莫在口腹之欲,再給自已打折了?!?/p>
“這不行,那不行,反而落了下乘,更無半點好處?!?/p>
......
自家?guī)煾傅挠栒]話語,讓林海恩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。
隨即看向桌上的那個酒壺,不知為何...心中竟也涌起一股沖動,想要試一試這自家?guī)煾负推諏帋熓宄:鹊牡毓蠠?,究竟是何滋味?/p>
跟那猴兒酒比起來,究竟是更好喝,還是半點都不如。
正當有些猶豫時。
一陣急促的腳步聲,已是從那青石板路上響起。
林海恩朝著石板路的方向看去,發(fā)現正是下山去幫徐四娘的閻九幽,當前滿頭大汗,明顯剛剛是以最快速度趕來。
只不過...現在的閻九幽手里還牽著一只山羊,帶著幾分焦急的喊道。
“清元師叔,普寧師叔?!?/p>
“你們快來看看這娃子,若是再遲一會,怕是真就成畜牲了啊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