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。
整個橋兩邊的香客,都是徹底騷動起來了。
如果說,郭四嫂的尖聲哭嚎,只是讓眾人心頭一緊,更帶著些說不出的忐忑害怕,覺得是不是拜神未得,最后全拜鬼了。
那么在這位葛山村土生土長的少年,脖頸青筋暴起的嘶吼聲下。
所有人的忐忑害怕,都徹底變成了驚恐,以及還有前所未有的憤怒,涌上了心頭。
葛山村的那些人,明知那不是神廟,而是一座鬼廟。
竟是還刻意隱著不說,甚至讓方圓數(shù)百里的人都來祭拜供奉,以此來分擔他們村先前的罪孽。
缺德。
這真當是缺德到難以想象,讓這么多人都沾上了這件詭事。
而且最關鍵的是...按照那娃子和婦人所說,無論是許了什么愿望,即便是再小的心愿,最后所付出的代價,都會翻個好幾倍。
這也就意味著......
本是來求平安順遂,結果因為拜了那惡鬼,反倒是家破人亡了。
憤怒。
無論是被欺騙的怨恨,還是對反噬的驚恐,都變成了怒火,讓橋兩邊的香客,紛紛大罵出聲。
“你們葛山村的人真是缺德,真該下地獄啊?!?/p>
“知道是惡鬼,竟然一句話都不說,我又不是找不到道士幫忙?!?/p>
“還讓我們來看游神巡境,說是有求必應,你們可真是惡毒啊,要拉我們這些人下水?!?/p>
“特娘的,就說你們葛山村怎么會這么好心,這么靈驗的神廟會跟我們其他村的人說?!?/p>
“......”
這些香客一聲聲的大罵不停。
同時,還紛紛舉起帶來供奉的鞭炮和紙錢等,朝著那五臺神轎砸去,每個人的眼中都滿是憤怒,以及還有那深藏的一抹害怕。
擔心先前許愿的報應,也擔心這五只惡鬼的報復。
但即便是沒辦法殺鬼,他們這些人肯定也不會再拜這五只惡鬼了,那原本要供奉的香火紙錢,也變成砸過去的武器。
可詭異的是...砸向神轎的那些東西,全部都在半空跌落,根本沒辦法靠近哪怕一點。
好像是有一層特殊的防護罩,攔住了這些砸來的東西。
下一秒。
一道陰慘詭異、還刻意裝出幾分威嚴的鬼嚎聲,從那神轎上響起。
“哼,真當是不知好歹!”
“吾眾神以大法力讓你們心愿實現(xiàn),不感激也就罷了,竟還被他人一說就立刻轉向詆毀,心這般的不誠,自是該罰!”
鬼嚎落下的那一刻。
那掉落在地上的紙錢和香火等,竟是都無故自燃而起,所有的煙氣更是彌漫于四周,令整座橋都蒙著一層薄煙。
在這薄煙之中。
五個龐大可怖的詭異身影,開始一點點的顯現(xiàn)在那神轎之上,便是那馬、狗、猴、雞和蛇五只惡鬼。
這五只惡鬼的雙眼皆是猩紅色,頭頂都長有一個獨角,身邊更是還燃著不少的香火。
每次張口吞吸,都會有眾多的香火煙氣,進入它們口中。
站在橋兩邊的香客們,看到這顯現(xiàn)出來的五猖鬼,見其完全沒有半點所謂的神明模樣,紛紛驚聲尖叫起來。
“鬼啊,真是鬼啊?!?/p>
“快跑,這惡鬼要害死我們啊?!?/p>
“去請大師,去請道門和佛門大師來,滅了這五只惡鬼?!?/p>
“葛山村的那些人真是該死,把我們引來拜鬼,害我們現(xiàn)在也要遭劫了啊?!?/p>
“......”
在這騷亂的喊聲過后。
絕大多數(shù)的橋上香客,亦是開始四散逃離,根本不敢直面這五只惡鬼半點,僅僅看一眼便已是膽寒。
原本抬著神轎的葛山村村民,回頭看到那可怖的惡鬼后,也是被嚇的立馬松開了轎子,跟著香客們一起逃離。
雖然早知廟里的五個神像是惡鬼,但這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,自是會被嚇得膽寒懼怕。
但在大多數(shù)人都在逃的時候。
那七、八位站在橋中間的少年,卻是并沒有扭頭逃跑,雖然眸中也滿是驚懼和害怕,可竟是在撿起各種香火紙錢,砸向五只惡鬼。
看著砸來的東西。
中間為首的那只獨耳山峭鬼,猩紅的雙瞳看向那些少年,猙獰可怖的鬼嚎咆哮道。
“你們這些小鬼,都已見到本神竟還敢這般冒犯,死不足惜?!?/p>
“今日之后,葛山村便沒有存在的必要了,全是不懂知恩圖報之人,本座要你們這些信徒又有何用!”
話音落下。
那長相跟猴子差不多的獨臂山峭鬼,便是猛然伸出手掌。
手掌伸出的過程中,竟是直接漲大了數(shù)倍不止,還纏繞著森羅無比的鬼氣,朝著那些少年拍去,打算將他們直接碾碎。
很明顯。
真面目被揭穿之后,這五猖鬼已是起了殺心,不打算放過當前在葛山村的所有人了。
它們本就不是神,自是造下殺孽也不在意。
就在這時。
“轟隆隆———”
那葛山村的天空之上,忽然響起了連綿不絕,極為迅猛的雷聲。
一道道帶著磅礴陽氣的雷霆霹靂,從那九天落下,不斷砸在那只漲大的鬼手之上。
直接將上面纏繞的鬼氣劈散,也讓那山峭吃痛的收回手,立刻看向了橋另一端的區(qū)域,見到了林海恩一行人。
“吼———”
這只山峭惡鬼咆哮而起,似在警告和威脅著三人。
而這道鬼嚎聲,仿佛也將其余四只還在大口吞吸香火,完全沒理會當前情況的惡鬼喚醒。
這一刻。
五只惡鬼盡皆蘇醒,那猩紅的眼眸,冰冷盯著三人位置。
......
在惡鬼的冰冷注視下。
普寧道長松開了剛掐著的雷訣,似完全沒感受到惡鬼所給的壓力般,看向那些剛救下的數(shù)位少年,頗為感慨的開口道。
“看來這葛山村中。”
“十多歲的小娃子,卻是比那些村民都要有膽子,都要明白事理?!?/p>
“但這兩出鬧劇過后,咱們滅鬼倒是沒了半點阻礙,大膽動手便好了。”
緊接著。
普寧道長把身上滿是補丁的長衫一扯,露出里面那件同樣都是補丁,還有些襤褸的道袍,不容置疑道。
“海恩,九幽?!?/p>
“我們該上了,你們替本道護法即可,其余的交給我。”
“這五猖鬼吸納了眾多香火,怕是道行極高,必須小心謹慎。”
說完。
普寧道長便是踏步朝著五鬼走去。
林海恩亦是快步緊跟在后,眸光中滿是興奮之意,閻九幽也跟在旁邊,手中已經(jīng)掐好雷訣,確保隨時都能劈下天雷。
來到橋上。
“快快退走,這里交給我們就行。”普寧道長對著那些少年說了句,便是再度掐起雷訣,腳上踏起禪步,口中念誦而起。
“上有天雷飛石,下有地獄分明,達摩粉碎化你萬里為城......”
“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!”
“達摩雷法,敕!!”
念誦完畢。
在那九天之上,雷霆轟鳴聲再度響起。
“轟!”
“轟!”
“轟??!”
“......”
一連數(shù)道天雷朝著那五只惡鬼劈下,使其濺起了縷縷青煙,不只是普寧道長,就連林海恩和閻九幽兩人,也是喚來了天雷。
雷法。
至剛至猛,用來滅鬼斬邪,自是最合適不過了。
“滅掉了嗎?”閻九幽有些忐忑的問了句,那青煙和香火霧氣過多,根本就看不清那五鬼的情況。
“沒有,我能感覺到惡鬼氣息還在?!绷趾6骰亓司?,更是按住了腰間的玉如意。
青煙一點點的散去。
只見剛剛被數(shù)道天雷劈到的五只惡鬼,竟是沒有受到半點影響,一面由香火之氣制成的盾牌,抵住了先前的天雷。
“竟能運用香火抵擋天雷,這五鬼的道行怕是被葛山村養(yǎng)到很高了,不比閻家九棺差半點。”普寧道長有些凝重的說了句。
更是從包袱中掏出了新制作的金剛杵,打算向普庵祖師借法滅鬼了。
而那還蹲坐在神轎上的山峭鬼,用著猩紅的眼眸看向三人,張起血盆大口咆哮道。
“竟只有這點道行?”
“吾還以為你這老道能有多兇猛,沒想到僅此而已,那便好好嘗嘗我們五兄弟的本事吧!!”
說完。
那山峭鬼的頭頂獨角便是亮起,一道莫名的氣機迸發(fā),森羅鬼氣彌漫朝著普寧道長纏繞而去,低沉冷冽鬼語更是響起。
“無臂!”
隨著這鬼語落下。
普寧道長便是猛然感覺得...自己的雙臂好似有著千鈞之重,一時間有些抬不起來,只能用體內的道行法力進行抵擋,才能勉強好一些。
可這還不是結束。
其余四只惡鬼,頭上獨角已是緊接亮起,更是不斷的傳出鬼語。
“無眼!”
“無足!”
“無舌!”
“無耳??!”
隨著另外四聲鬼語響起。
普寧道長是雙眼模糊了,雙腿更宛如灌鉛,嘴里舌頭僵硬如木,耳朵更仿佛堵了塊大石頭。
打不了,看不了、動不了、說不了、聽不了......
用盡全身的法力抵擋,普寧道長才感覺好了些許,但這般狀態(tài)下,根本就沒辦法殺鬼。
強行踏起罡步,讓自己稍微的好一點后,才連忙扯著大舌頭道。
“海恩,九幽?!?/p>
“你們二人快先退走,讓你們的師父速來幫忙,這五只惡鬼竟是靠著偷食香火入道,已是掌握了特殊神通,跟尋常惡鬼不同?!?/p>
“它們身上所缺之部件和那獨角,便是神通的來歷,難怪會自稱為五通,竟是五感不通?!?/p>
“本道只能求祖師借法抵御,否則單憑自身根本無力滅鬼,甚至連抵擋都難?!?/p>
看到普寧道長這般吃力的模樣。
林海恩瞬間明白,這五猖鬼可能真不一般,吃了太多的各類香火,令其道行法力攀升了數(shù)倍不止。
但越是強,越是來的正好??!
根本沒有半點猶豫。
林海恩看向準備向祖師借法的普寧道長,頗為鄭重和肯定的開口道。
“普寧道長,無需找祖師接法,這次...交給我便好!”
說完。
林海恩掏出那鎏金白鶴盔戴在頭上,更是拿起玉如意握在手中。
仰頭看著九天之上,一眼燦金璀璨,一眼渾濁深邃,全部氣機迸發(fā),虔誠的輕聲呼喚道。
“請來助我......”
“混元一氣揚羽振虛尋風應聲白鶴真君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