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嫵從后殿跑出來的時(shí)候,他唯恐她說這毒是她下的,這樣自己就會迫于朝臣壓力,暫時(shí)把她放出宮去。
他想,她要敢這般說,自己一定拿江家開刀。
好在她沒說,可司燁還是覺得很生氣,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(hù)她,她卻自請去冷宮。
他把自己當(dāng)什么?
寧愿去冷宮也不想同自己在一起?
這些日子自己每次要她的時(shí)候,都刻意壓制著,盡量縮短時(shí)間,怎么溫柔怎么來,她還是不滿意。
自己一脫衣服,她就嚇得往后縮。
要她的時(shí)候,她也總把臉轉(zhuǎn)向一邊,多一眼都不看自己,自己的熱情在她的冷淡前,變得極其可笑。
怒氣沉在腳底,發(fā)泄似的猛地踹開冷宮大門,入目荒涼,大火燒塌的梁木還在,存活下來的廢妃如今住在不遠(yuǎn)處的北殿。
歪脖子老梨樹上掛著幾顆發(fā)黑的梨子,樹梢蹲著幾只寒鴉,被踹門聲驚飛。
撲騰著翅膀,又落到屋檐,黑漆漆的眼珠子盯著院中的人,不滿的啼叫兩聲。
蜷縮在殿內(nèi)三五名女人,倏地聽見聲響,紛紛跑出屋門。
瞧清明黃色龍袍的一瞬,全都哭著蜂擁而上,”陛下,陛下,你是來接臣妾的嗎?“
“你看,我們的皇兒被臣妾養(yǎng)的白白胖胖?!?/p>
阿嫵半截身子掛在司燁后背,瞧不見那些女人的模樣,卻從這道聲音里聽出了熟悉感。
這是,沈貴妃的聲音。
不待阿嫵多想,就察覺司燁猛地抬起腳踹了出去,“滾開?!?/p>
隨即而來的,就是一聲痛呼。
這一腳瞬間將其他廢妃嚇的不敢上前,司燁抬腳越過沈貴妃。
這時(shí),阿嫵才看清那女子的容顏,心口猛地一顫,女子半邊臉被燒的面目全非,卻依稀能從殘顏上,認(rèn)出這是當(dāng)初被景明帝放在心坎上的沈貴妃。
僅是六年沒見,昔日的沈家姐姐就變得面目全非。
她與大姐姐是手帕之交,少時(shí)常來盛家尋大姐姐,是以阿嫵對她不算陌生。
當(dāng)年自己在宮里時(shí),別的嬪妃都因?yàn)樗帐ⅲ档乩镝槍λ?/p>
只有沈貴妃不曾用那種敵意的眼神看她,那時(shí)她對自己說過,不要和沈薇走的太近,她那時(shí)年紀(jì)小,不懂她的話,直到多年后,才知道自己有多傻。
又忽然見她站起身,瘋了般朝司燁嘶吼,“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,為什么?”
凄厲的吼聲,如同阿嫵當(dāng)年質(zhì)問司燁的歇斯底里。司燁腳步一頓。
又聽她咆哮:“司景明,你騙我,你說此生只愛我一人。我不要皇后之位,只要你心里有我。
明明是你變了心,你憑什么污蔑我和侍衛(wèi)私通?!?/p>
“私通···私通···“她神志不清了,“我的孩子?!钡教幷液⒆?,嘴里喃喃:”孩子呢!我的孩子呢!“
一腳踩在她方才抱著的軟枕上,低頭看了眼,突然扯著嗓子尖叫,繼而目光又看向司燁的方向。
“我的孩子死了,死了,被你摔死了,是你和盛清歌,親手把我的孩子摔死了,是你們,你們這對狗男女,還我孩子——”
沈貴妃眼睛突然猩紅,瘋了般沖過來,察覺司燁肌肉緊繃,依著他的脾氣,人指定碰不著他的身,就會被他一腳踹開。
阿嫵不想她再受傷,在司燁轉(zhuǎn)過來的一瞬,像從前一般,喚了她一聲:沈姐姐?!?/p>
聲音出口,帶著一絲哽咽,“我是阿嫵!我不是盛清歌?!?/p>
沈貴妃猛地頓住腳,歪著腦袋看她,“你是誰?”
“阿嫵,盛家的阿嫵,從前跟在你和大姐姐身后的阿嫵?!?/p>
她試探的伸出手,“沈姐姐,你別怕,他不是景明帝,他是昭王?!?/p>
“昭王?”
沈貴妃好奇的打量著司燁,“你是那個不要阿嫵的昭王???”
“瘋婦?!北蝗颂峒斑^往的事,司燁不高興,且在他心里,他才是被拋棄的那一個。
沈貴妃踉蹌的靠近兩步,指著司燁笑:“我沒瘋,你才瘋了,放著阿嫵不要,去娶那個爬床的賤人。”
又見沈貴妃歪頭看著阿嫵,“她爬陛下床的時(shí)候,你跪著給她求情,那時(shí)侯你一定沒想到,三年后,她會爬你夫君的床吧!”
司燁神色一動,聰明如他,當(dāng)下便聽明白了。他目光倏地轉(zhuǎn)向阿嫵,這些他不知道的事,她一早就知道。
“哈哈哈哈,盛家女人總是搶別人的男人,唯有你,被人搶了男人,可悲?。 ?/p>
阿嫵緊緊咬著唇,哪有被搶走的男人,不過,是女人對負(fù)心薄情的男人找的借口。
又忽見沈貴妃盯著司燁衣上的刺繡五爪金龍,“不對,你穿著龍袍,你不是昭王,你是皇帝,你就是那個負(fù)心人?!?/p>
說著,整個人就撲上前。
司燁抬起腳的一瞬,阿嫵大喊:“不要?!?/p>
因著這一句,司燁收了些力氣,卻依舊是將人踹倒在地。
厲聲,“看清了,大晉的皇帝是朕,踹你的也是朕,你那死鬼男人,早死了,尸體都化成白骨了?!?/p>
人不知是被踹的,還是因?yàn)槁牭竭@句話,死了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。
阿嫵在司燁肩上掙扎:“左右不過躲一下的事,作何又要踹她,你放我下來。”
司燁眉頭一蹙,自己這股氣還沒消,她還跟自己鬧脾氣,她想留在這,就讓她留吧!看她能撐到幾時(shí)。
司燁放下她,扭頭就走,步伐急快,臨到冷宮門前,忽地一陣寒風(fēng)灌進(jìn)脖子里,他雙腳似灌了鉛般。
傻女人,為什么不求饒?為什么不喊自己?
可想想,她不就這種人么,她膝蓋不好,冬日里受寒會疼。
司燁雙腳定在地上,只轉(zhuǎn)過頭,“再給你一次機(jī)會,跟朕認(rèn)個錯,朕就帶你回去?!边@話說出口,自己都覺得自己沒救了。
可她理都不理。
司燁胸膛上下起伏,又見她把那瘋子起來,關(guān)心的問:“哪里疼?”
她怎么不問自己哪里疼?
他心里這會兒難受的不得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