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庾信略一思索,便明白了其中妙處。
望海堡位置關(guān)鍵,控扼要道,唐軍駐守那里,既能保護登陸場,又能威脅南下敵軍的側(cè)翼,使其不能安心攻城。
“就依將軍之策!”
計議已定,雙方立刻分頭行動。程處默帶著繳獲的部分物資和自愿跟隨他的一部分新羅士兵,返回了望海堡,積極備戰(zhàn)。
他下令在堡寨外圍挖掘壕溝,設(shè)置更多的鹿砦和陷阱,并將剩余的震天雷合理分配,準備在關(guān)鍵時刻給來犯之敵一個“驚喜”。
果然,三天后,高挽派出的八千大軍,浩浩蕩蕩地抵達了邇??こ峭猓麓鬆I,將郡城三面圍住,開始了試探性的進攻。
然而,正如程處默所料,由于望海堡像一顆釘子釘在身后,敵軍主將不敢全力攻城,必須分出一部分兵力監(jiān)視甚至嘗試拔除這顆釘子,這就大大減輕了邇??こ堑膲毫?。
攻城戰(zhàn)進行了兩天,新羅叛軍進展甚微。邇??こ窃诮疴仔诺闹笓]下防守得滴水不漏,而每當叛軍試圖加大對望海堡的攻擊力度時,程處默就會瞅準時機,派出小股精銳出堡襲擾,或者用弩射的震天雷遠程打擊敵軍集結(jié)地,搞得叛軍不勝其煩,士氣愈發(fā)低落。
叛軍主將焦躁不已,卻又無可奈何。他既啃不下邇??み@塊硬骨頭,也拔不掉望海堡這顆鐵釘子,戰(zhàn)事陷入了僵持。
而就在這僵持中,海平面上,桅桿如林,帆影蔽天。
大唐平壤道行軍大總管、魯國公程咬金,親率登萊精銳水師主力,以及部分后續(xù)陸軍,共計兩萬余人,乘坐數(shù)百艘大小戰(zhàn)艦,終于抵達了新羅外海!
斥候快船迅速將主力抵達的消息傳回了邇??ず屯1ぁ?/p>
一時間,守軍歡呼雷動,士氣大振!
程處默站在望海堡的箭樓上,看著遠方海面上那支龐大的、代表著大唐無上威儀的艦隊,心中一塊大石終于落地。
他知道,決定新羅命運的決戰(zhàn),即將正式拉開帷幕。
他轉(zhuǎn)身,對身邊同樣激動不已的副手說道:“傳令下去,做好準備??偣ィ鸵_始了!我們的任務(wù),是咬住眼前這股敵軍,別讓他們跑了!”
海風(fēng)獵獵,吹動著唐字戰(zhàn)旗,也吹動著程處默年輕而堅毅的臉龐。屬于他的功勛之路,才剛剛開始。而高挽的末日,已經(jīng)進入了倒計時。
……
浩瀚無垠的海面上,大唐舟師主力艦隊如同移動的山脈,緩緩迫近新羅海岸。
旗艦的艦橋上,一位身形魁梧、須發(fā)雖已花白卻精神矍鑠的老將,正手按欄桿,極目遠眺那片籠罩在薄霧與未知中的陸地。
他便是大唐魯國公,平壤道行軍大總管,程咬金。
與周圍將領(lǐng)們臉上洋溢的興奮與期待不同,程咬金那雙久經(jīng)沙場、看慣生死的虎目中,此刻卻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。
這忐忑,并非來自對即將到來的大戰(zhàn)的畏懼,而是源于一份深沉的父愛。
“處默那小子……”老程在心中默念,粗壯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冰冷的木質(zhì)欄桿。
出發(fā)前,太子殿下李承乾親自召見,言語間對程處默在新羅的作為贊賞有加,稱其“勇毅果決,有孤膽,堪大任”。
作為父親,聽到兒子被儲君如此肯定,程咬金心里自然是樂開了花,恨不得立刻揪著那幫老兄弟吹噓上三天三夜。
他老程家,除了他這個當?shù)?,終于又出了個能被太子掛在嘴邊的人物了!
可這驕傲的念頭剛冒頭,就被更洶涌的擔憂壓了下去。
斥候先鋒?那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活兒!深入敵后,孤立無援,步步殺機。
程處默是他程咬金的種,勇猛是夠勇猛,可畢竟年輕,戰(zhàn)場上的詭譎風(fēng)云,豈是光靠勇猛就能應(yīng)付的?
那混小子,有沒有受傷?有沒有中埋伏?有沒有……老程不敢再往下想。
他這輩子面對千軍萬馬眉頭都不皺一下,唯獨涉及到這個嫡長子,心就硬不起來。
“報——大總管!”一名斥候校尉快步登上艦橋,單膝跪地,聲音因激動而有些顫抖。
“前方快船回報,程處默將軍所部已成功登陸,并與反正的邇??な亟疴仔爬飸?yīng)外合,攻克沿岸軍寨‘望海堡’,目前正與金將軍分守邇海郡城與望海堡,呈犄角之勢,成功牽制了高挽派出的八千叛軍!”
消息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巨石,艦橋上頓時響起一片壓抑的歡呼和贊嘆聲。
“好小子!干得漂亮!”
“程將軍虎父無犬子??!”
“如此一來,我軍登陸場穩(wěn)固矣!”
程咬金聽著周圍的議論,緊繃的心弦驟然一松,那股熟悉的、混著驕傲與后怕的熱流直沖眼眶,他趕緊借著捋胡子的動作,用力眨了眨眼,將那股濕意逼了回去。
他轉(zhuǎn)過身,臉上已恢復(fù)了平日里那副粗豪威嚴的神情,聲如洪鐘:
“都聽見了?前鋒已為我等掃清障礙,扎穩(wěn)了腳跟!傳令各軍,加速前進,按預(yù)定計劃,搶占灘頭,建立大營!讓新羅的魑魅魍魎們瞧瞧,什么是真正的王師天威!”
“遵令!”眾將轟然應(yīng)諾,士氣高昂。
龐大的艦隊開始調(diào)整隊形,如同蘇醒的巨獸,向著邇??ね獾念A(yù)定登陸水域駛?cè)ァ?/p>
登陸過程異常順利,有程處默和金庾信牢牢控制著海岸線,高挽的那點殘余水軍根本不敢露面,零星的小股騷擾也被唐軍外圍警戒艦隊輕易驅(qū)散。
兩個時辰后,程咬金踏上了新羅的土地。腳下是略顯潮濕的沙灘,空氣中彌漫著海腥與草木、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硝煙混合的氣息。
他沒有多做停留,在一眾將領(lǐng)和親兵的簇擁下,徑直前往已被唐軍接管的邇??こ?。
郡守府如今已臨時改為唐軍前敵指揮所在。
程咬金大步走入府門,早已得到消息的程處默與金庾信連忙迎了上來。
“末將程處默,參見大總管!”
“下官金庾信,恭迎魯國公!”
……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