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嚴(yán)暮不在京中,皇上挑的就是這時機(jī)。
柳云湘低頭不說話,眼下是怎么說怎么錯,像皇上表明態(tài)度就好。
隨著日頭偏西,殿外冷了起來。柳云湘雙膝跪在冰冷的地面上,不過一刻,冷意已經(jīng)傳遍全身。
“哼,既你如此不識大體,便跪在這里好好反省吧?!闭f完,皇上一甩袖子走了。
皇上走后,旁邊有侍衛(wèi)盯著。
子衿原是在宮門外的,趁著守門的不注意,偷摸溜了進(jìn)來。
“姑娘,外面天寒地凍的,您這般太遭罪了?!?br>
已經(jīng)進(jìn)了數(shù)九寒天,處處冰雪覆蓋,冷風(fēng)如刀片一般,她早已冷得牙齒打架了。
這樣下去,確實太遭罪,更者也沒有必要。
她微微側(cè)頭,小聲跟子衿交代:“你去搬個救兵?!?br>
“誰?”
“順平老親王?!?br>
“啊,他肯嗎?”
“張琪那兒有他留的欠條,你只管拿著欠條讓他還債就是?!?br>
子衿去了,柳云湘稍稍呼出一口氣,老親王肯不肯幫她,她倒沒有擔(dān)心,畢竟他欠她的錢。她擔(dān)心的是,即便老親王求情了,皇上也不肯饒她。
尤其嚴(yán)暮娶長寧這事,事關(guān)兩國聯(lián)盟,茲事體大,即便嚴(yán)暮在京中,皇上咬死了要他娶長寧,他也沒辦法,除非真的抗旨。
柳云湘蹙了蹙眉,她眼下反而慶幸嚴(yán)暮不在。
正在她思量如何化解眼前危機(jī)的時候,聽到臺階上有動靜,抬頭望去見兩個宮女抬著一大盆水,偏偏走到臺階上,一人狀似不小心趔趄了一下,接著一大盆水傾倒下來。
水順著臺階往下流,馬上就好流到柳云湘膝下了。
這天氣,滴水成冰,等流到她膝蓋下,不僅會弄濕她的衣服,很快她膝蓋都會凍到冰上。不消多久,她這雙腿就廢了。
柳云湘皺了皺眉,正要起身挪個地方,皇后身邊的江嬤嬤出來了。
“王妃!”這江嬤嬤喝了一聲,“皇后好心勸您,您不但不領(lǐng)情,還將她氣暈了過去,如今眩暈氣短,起不來身,您可有在反?。俊?br>
柳云湘沉了口氣,“娘娘的好心,本王妃可受不起。”
“放肆!”
在水淌過來的時候,柳云湘站起身來,冷眸看向那江嬤嬤,“你一個奴才,在本王妃面前大吼大叫,放肆的是你!”
“你你!”江嬤嬤指著柳云湘,臉色發(fā)青,“皇上讓你跪在飛鳳宮前反省,你膽敢起身,你……”
柳云湘換了一處沒水的地方重新跪下,“皇上讓本王妃跪著反省,可沒說讓本王妃跪在水里。還有你進(jìn)去我問問皇后娘娘,她真的希望嚴(yán)暮娶長寧,繼而得到北金的支持么。”
江嬤嬤見柳云湘雖然跪在臺階下,可挺直了腰桿,那氣勢依舊凌厲,依舊讓人不敢不從。
待江嬤嬤進(jìn)去,柳云湘不動聲色的微微彎下腰,用手換著揉膝蓋。
這地太涼了,跪在上面,好似數(shù)十跟冰針往骨頭里刺。
此時天色暗下去了,也不知道子衿找沒找到老親王。
入了夜,刮起了北風(fēng),柳云湘膝蓋已經(jīng)失去知覺,整個人昏昏沉沉的,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。
老親王總算來了,臉黑沉沉的,迎著寒風(fēng),大步走了過來。本是一肚子怒火,但看柳云湘這樣,他又長嘆了一口氣。
“我就不該欠你錢!”
柳云湘用手撐著身體,抬頭看向老親王,“您被皇上訓(xùn)了?”
“那叫破口大罵!我這么大年紀(jì)了,我這張老臉都不能要了!”說著老親王拍了拍自己的臉。
柳云湘笑,“沒事,您臉皮厚?!?br>
老親王瞪了柳云湘一眼,在她面前的臺階上坐下,“我為你求情,皇上就拿國事壓我,罵我老糊涂,不分輕重,枉為朝臣??此@態(tài)度,你家老七娶長寧郡主這事是板上釘釘了?!?br>
柳云湘垂眸,“我死都不會同意。”
“死倒是個法子?!?br>
柳云湘瞪了老親王一眼,“我死之前,你得先還欠我的銀子!”
老親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長衫,膝蓋處破了洞,昨兒他在油燈下自己縫的補(bǔ)丁,雖然樣子不好看,但至少不漏風(fēng)了。
一個字:窮。
“瞧你這急性子,聽我慢慢說。我這不豁出去老臉求皇上了,皇上倒是也松口了?!?br>
柳云湘眼睛一亮,“哦?”
“他給你兩條路選?!?br>
“哪兩條?”
老親王捋了捋胡子,嘿嘿一笑,道:“這第一條,你接受老七娶長寧郡主這事,皇上念在您曾向朝廷捐銀捐糧的貢獻(xiàn)上,你為正妃,她為側(cè)妃。”
柳云湘哼了哼,“第二條呢?”
老親王看了柳云湘一眼,繼而道:“其實吧,哪個男人不三妻四妾的,尤其是老七是皇子,假使他以后……”老親王指了指天,見柳云湘聽懂了,接著道:“那偌大的后宮不能只你一個吧?!?br>
“怎么不能?”
“歷朝歷代哪個皇帝只娶一個的?”
“我不敢別人,只管他?!?br>
老親王長嘆一聲,“這第二條便是皇上降旨讓嚴(yán)暮休了你?!?br>
柳云湘沉眸,她便猜到有這一條,皇上自然不會向她一個沒權(quán)沒勢的弱女子妥協(xié)。
她瞇眼看向老親王,“這就是你為我求的情?”
老親王擺擺手,讓她稍安勿躁,“我能幫你的就是等嚴(yán)暮回京,讓他親自給你寫休書?!?br>
“你……”
“這事,你扛不住,得他去扛?!?br>
柳云湘呼出一口氣,“你又不是不就知道他的脾氣,我怕他真的會跟皇上硬碰硬?!?br>
他們從走投無路,被逼入死角,如今終于另開局面,路越走越平,她怕嚴(yán)暮一個沖動,將這向好的形勢毀掉,他們兩人的努力功虧一簣。
“你要是在這兒跪一夜,直接進(jìn)閻王殿了,倒也不用操心這些?!崩嫌H王攤手道。
柳云湘撐著胳膊站起身,因為膝蓋凍麻了,往前趔趄了一下,咬著牙才站穩(wěn)。
“總之,我不能讓他一個人扛?!?br>
老親王揣手,“那就看你的態(tài)度夠不夠硬了?!?br>
回去的路上,柳云湘一直在思量,她的態(tài)度能硬,但嚴(yán)暮不能。他借著失憶的由頭,好不容易讓皇上信任他了,親近他了,不能因此壞了大局。
回到府上,柳云湘讓子衿和謹(jǐn)煙收拾細(xì)軟。
“姑娘,咱們這……這是要離開王府?”謹(jǐn)煙不明所以的問。
柳云湘點(diǎn)頭,“硯兒和行意已經(jīng)睡了是吧,將他們叫醒,外面刮著風(fēng),給他們穿上大氅。”
謹(jǐn)煙聽著風(fēng)聲呼嘯,問道:“明日再走不行?”
“今晚就走?!?br>
她得給宮里一個態(tài)度,這個態(tài)度必須夠堅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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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百八十一章 兩條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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