靈植司。
此時夜色已深,月光被厚重的云層遮蔽。
整個靈植司靜悄悄的,平日里弟子們往來的石板路上空無一人,只有幾盞在路邊立著的靈石燈還亮著微弱的光。
一道紅影無聲無息地落在靈植司的大門口。
沈蘊收斂了瞬移時帶起的最后一絲靈力波動,一身張揚的紅裙在幽暗中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。
她正準(zhǔn)備抬步進(jìn)去,找個人問問路。
突然,一個弟子提著褲子,神色慌張地從里面沖了出來,險些一頭撞進(jìn)她懷里。
那弟子看見沈蘊,嚇得一個激靈。
“沈、沈師叔?”
沈蘊挑了挑眉:“你認(rèn)識我?”
“認(rèn)、認(rèn)識的!上次四域大比,弟子……弟子有幸遠(yuǎn)遠(yuǎn)見過師叔的風(fēng)采……”那弟子結(jié)結(jié)巴巴地說著,臉都紅了。
他一邊說,一邊偷偷拿眼角余光去瞄沈蘊。
嗯……近看比遠(yuǎn)看還好看。
這皮膚,這眉眼,這氣勢……
難怪宗門里那些師兄弟天天念叨,說沈師叔是神女下凡的姿容,看一眼都能多活幾年。
今天這福氣,算是輪到自已了。
沈蘊無視了他的臉紅,直接問道:“韓長老住哪兒?”
那弟子愣了一下,顯然沒想到沈蘊深更半夜跑來是找韓邦盛的。
“韓長老?他……他這個時辰,應(yīng)該在自已的院子里吧?!?/p>
沈蘊眼皮一掀:“……我問的就是他院子在哪兒?!?/p>
“哦哦!在,在靈植司最后面,最大、最氣派的那座院子就是了!師叔您一眼就能瞧見!”
沈蘊得了信兒,點了點頭,轉(zhuǎn)身便要過去。
那弟子見狀,也不知哪來的膽子,竟又追上一步,急切地開口:“沈師叔,您這么晚了找韓長老,可是有什么要緊事?”
沈蘊回頭瞥了他一眼。
那雙明亮的眸子在夜色里像兩顆寒星,看得那弟子心里直發(fā)毛。
“有?!?/p>
“那……那弟子能不能幫上什么忙?”他鼓起勇氣問道,一張臉因為緊張和興奮,看起來更紅了。
這可是炎曦真人啊!
萬一能幫上她的忙,以后在師兄弟面前豈不是能吹一輩子?
沈蘊看著他那張寫滿了“快用我”、“我很有用”的臉,突然心生一計。
“行啊,你跟我一起去?!?/p>
那弟子一聽這話,眼睛瞬間瞪得溜圓。
她……她說什么?
他能和沈師叔一起辦事?!
是沈師叔唉!
是活的沈師叔!
美得能讓人當(dāng)場去世的沈師叔!
他連連點頭,像個得了骨頭的小狗,屁顛屁顛地主動在前面引路,生怕沈蘊找不到地方。
沒多時,兩人便來到了一座院落前。
這院子確實是整個靈植司里最大最氣派的,門口兩尊石獅子雕得威風(fēng)凜凜,朱漆大門上掛著兩盞明亮的琉璃燈,把門前照得亮如白晝。
沈蘊站在門外,掌心已經(jīng)開始凝聚靈力,準(zhǔn)備這扇門來個物理開鎖。
可她的手剛舉到一半,那極強的五感就感知到院子里傳來一陣奇怪的響動。
抬起的手頓在半空。
她側(cè)耳聽了聽,發(fā)現(xiàn)那聲音像是有人在布料上快速摩擦,又像是有什么東西被慌亂地塞進(jìn)袋子里。
緊接著,又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,還夾雜著什么重物落地的悶響。
沈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可以啊,韓長老。
這是準(zhǔn)備連夜搬家,提桶跑路了?
她回頭瞥了一眼身后那個還在激動中的弟子,壓低聲音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那弟子被她突然一問,立馬挺直了腰板:“回師叔!弟子楊偉!”
沈蘊:“……?”
她臉上的表情出現(xiàn)了一瞬間的扭曲,隨即恢復(fù)如常。
好名字。
“行,楊偉,你現(xiàn)在去主峰通傳,說韓長老準(zhǔn)備跑路了,讓掌門師兄立刻開啟護山大陣,封鎖整個天劍門,一只蒼蠅也別讓他飛出去?!?/p>
楊偉一愣,腦子有點沒轉(zhuǎn)過來。
“……啊?”
沈蘊沒那個耐心跟他解釋前因后果,直接一掌拍在他肩膀上,一股柔和的力道將他向后推去。
“別廢話,快去!辦好了這事,我記你一功!”
楊偉被她推得一個趔趄。
但他聽到“記你一功”四個字之后,腦子里所有問號都煙消云散了。
他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天靈蓋,連忙點了點頭,然后就朝著主峰的方向狂奔而去。
看著那道漸漸遠(yuǎn)去的背影,沈蘊才收回目光。
她沒有立刻破門而入。
打草驚蛇這種事,得看什么時候打。
現(xiàn)在打,蛇馬上就跑了。
等蛇以為自已安全了再打,那才能把蛇打死。
她掐了個隱匿氣息的訣,整個人悄無聲息地飄到了院墻上,往里面看去。
院子里燈火通明。
韓長老正在主屋門口忙活著什么,他腳邊堆了小山一樣高的儲物袋,五顏六色的,少說也有二三十個。
沈蘊蹲在墻頭上,瞇起了眼睛。
老東西動作還挺快。
這才過去多久,就已經(jīng)把家底都收拾得差不多了?
這時,院子的大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。
“咚咚咚!韓師兄!開門!韓師兄!”
來人的聲音聽起來很焦急。
沈蘊的神識迅速覆蓋過去,發(fā)現(xiàn)門外站著一個瘦高個,修為剛到元嬰初期,看服飾也是個管事。
院內(nèi)的韓長老聽見敲門聲,嚇得渾身一哆嗦。
他站在原地猶豫了片刻,最終還是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,小心翼翼地拉開了一條門縫。
“誰?”
“是我,周欽!”
門外的人壓低聲音。
“師兄,你怎么還在這兒?還不快走?”
韓長老聞言,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。
“我收拾著呢,再等我一會兒啊,馬上就好,馬上就走。”
“還等什么等啊,”周欽急得跳腳,“那個沈蘊剛才還去了天逸峰!”
“什么?”韓長老臉色又白了幾分,“她去天逸峰干什么?難不成……難不成是去找靈渠尊者幫忙了?”
“我哪知道?”
周欽壓低聲音:“……但是我剛才遠(yuǎn)遠(yuǎn)看見她從天逸峰出來了,那臉色陰沉得跟要殺人一樣。”
“師兄,咱們之前給竹林那邊傳的音,到現(xiàn)在都沒個回信,我怕……我怕那邊已經(jīng)出事了!”
“你快走吧!再不走,就真的來不及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