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道內(nèi)陰冷潮濕,只有墻壁上間隔甚遠(yuǎn)的應(yīng)急燈投下昏黃光暈,勉強驅(qū)散一小片黑暗。
沈年悠悠轉(zhuǎn)醒,后頸傳來劇烈酸痛,四肢百骸綿軟無力,像是被抽走了骨頭。他掙扎著想坐起身,卻發(fā)現(xiàn)連這樣簡單的動作都異常艱難。
他甩了甩昏沉的頭,強迫自已冷靜下來觀察四周。
他隱約記得這里是蕭家的密道——是蕭瀾蘭給了他鑰匙,讓他提前過來等人……
蕭瀾蘭!
沈年死死咬緊后槽牙,一絲不祥的預(yù)感如同冰冷的毒蛇,倏地纏緊了他的心臟。
就在這時,寂靜的密道深處傳來了清晰的、不緊不慢的腳步聲。
\"嗒…嗒…嗒…\"
高跟鞋敲擊在石質(zhì)地面上的聲音,在空曠的通道里產(chǎn)生回響,帶著一種令人心頭發(fā)毛的韻律,由遠(yuǎn)及近。
沈年心中一凜,努力抬起頭,朝著聲音來源的方向望去。
在昏暗跳躍的光線下,他看到一個穿著白色禮服的纖細(xì)身影正緩緩走來。
身影越來越近,卻停在幾步開外的陰影里,面容模糊不清,他依稀能看出是個女人。
沈年強撐著虛弱的身體,靠坐在冰冷的墻壁上,試圖讓自已冷靜:\"蕭瀾蘭……你這是什么意思?你想做什么?\"
他厲聲質(zhì)問,目光緊緊鎖定黑暗里的身影:\"你想過河拆橋,是不是也該掂量一下自已有幾斤幾兩?\"
陰影中的身影似乎輕笑了一聲,那笑聲很輕,卻讓沈年從心底騰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錯愕。
因為,他已經(jīng)可以確認(rèn),眼前這個女人不是蕭瀾蘭。
\"你是誰?\"
\"我?\"
人影應(yīng)了一聲,向前邁了一步,恰好踏進一盞應(yīng)急燈微弱的光圈之下!
那是一張帶著盈盈笑意的臉,濕漉漉的頭發(fā)有幾縷貼在頰邊,白色禮服因浸過水而更深地勾勒出身形,讓她看起來像剛從湖底爬出的水妖。
姜花衫!
沈年的瞳孔驟然收縮,臉上血色盡失,震驚與難以置信讓他瞬間失語。
姜花衫微微歪頭,欣賞著他臉上精彩的表情變化,紅唇勾起一抹殘酷的弧度。
\"自我介紹一下,我叫姜花衫~\"她慢條斯理地開口,\"初次見面,請多關(guān)照,阿年哥~\"
沈年怎么都沒想到,出現(xiàn)在他面前的人竟然是姜花衫。
沈家這么多人想抓他,他最后竟然栽到了一個他最看不起的養(yǎng)女手中?
沈年不甘心,胸腔因憤怒和屈辱劇烈起伏:\"你……你和蕭瀾蘭是一伙的?!\"他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。
姜花衫笑了笑:\"是呢~驚不驚喜意不意外?為了抓你,我也算機關(guān)算盡了。\"
沈年額角青筋暴起,試圖調(diào)動起一絲力氣,卻發(fā)現(xiàn)身體依舊軟得不像話。他怎么都想不明白,到底是哪個環(huán)節(jié)出了錯?
蕭瀾蘭自負(fù)自傲,當(dāng)初姜花衫搶走了原本屬于她的光環(huán),又害得她被逐出A國,她怎么可能會和姜花衫合作?
他目光微暗,喘著氣冷笑:\"抓到又怎么樣?你敢動我嗎?蕭瀾蘭能背叛我,就一定會背叛你。\"
\"敢啊~\"姜花衫蹲下身,與靠坐在墻角的沈年平視,\"我選的聯(lián)盟,我當(dāng)然有把握。\"
說著,她取下綁在腿上的匕首,對著沈年的脖頸比劃:\"對了,蕭瀾蘭說名單在你身上?在哪?\"
沈年看著逼近眼前的刀鋒,不覺偏了偏脖子:\"只要你動手,蕭瀾蘭就會抓住你的把柄。爺爺就算再寵你,也不會允許手足相殘。\"
\"嗤。\"姜花衫被逗笑了,用鋒利的刀刃輕輕拍打沈年的側(cè)臉,\"你到現(xiàn)在還不知道你輸在哪里嗎?\"
這個動作傷害不大,但侮辱性極強,沈年眼里的殺意幾乎噴涌而出。
姜花衫瞬間變臉,拿起匕首對著他的大腿用力刺了下去。
\"你輸在腦子有問題。你連蕭瀾蘭最恨的人是誰都沒搞清楚,還想籠絡(luò)人心?\"
\"唔!\"沈年疼得倒吸一口涼氣,殺意褪了幾分,有些錯愕地看著她。
姜花衫并未抽刀,一邊壓著刀柄挑弄傷口,一邊好心解釋:\"她比誰都清楚,讓她一敗涂地的人是她自已。所以,她最想殺的人是自已??墒俏医o她找一個必須要活下去的理由,她為了能和自已和解,只能換個人恨。\"
\"你覺得,她會選誰?\"
沈年瞳孔微縮,劇烈的疼痛讓他根本無法思考。
姜花衫見狀,直接抽刀,鮮血飛濺染紅了她的裙擺。
\"那當(dāng)然是周宴珩啦~\"
當(dāng)初在天臺,蕭瀾蘭已經(jīng)做過一次蠢事了,挨了一次毒打。她終究是沈娥傾盡全力教養(yǎng)的世家大小姐,即便會因為一時愚昧蒙蔽了雙眼,但總有一天一定會醒悟。
當(dāng)蕭瀾蘭愿意為了沈娥選擇回來,姜花衫就知道,她離醒悟不遠(yuǎn)了。
沈年猛地抬眼,用力甩了甩頭:\"周宴珩?\"
姜花衫點頭:\"我要是蕭瀾蘭,負(fù)我者就該下地獄。你把她和周宴珩拉在一塊,可不是腦子壞了?\"
*
與此同時,宴會廳臨時被用作處理混亂事件的偏廳內(nèi),蕭家人正手忙腳亂地清點著獲救的落水者名單。
周宴珩獨自坐在角落,眉宇間凝著一層化不開的陰郁。
落水者都已救上岸,卻始終不見姜花衫與蕭瀾蘭的身影。顯然,已經(jīng)有人按計劃入局了。
這時,一個穿著蕭家侍者制服的年輕人悄無聲息地走近,借著遞水的空隙,將一枚芯片鑰匙輕輕放在水杯旁。
\"花園洋房二樓最里面的房間。\"侍者低語道。
周宴珩眸光一凜,待他抬眸時,那名侍者已消失在人群中。
他指尖摩挲著冰涼的芯片,沉吟片刻后站起身。
一直嚷著要離開的關(guān)鶴察覺到他的異樣,急忙拽住他的手臂:\"你要去哪?\"
周宴珩目光仍追隨著侍者消失的方向:\"看見剛才那個服務(wù)生了?\"
關(guān)鶴點頭。
\"盯住他,還有……\"周宴珩低聲,交代清楚后,拍了拍關(guān)鶴的肩膀,轉(zhuǎn)身步入通往花園洋房的走廊。
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廊道盡頭,唯有指尖那枚芯片,在燈光下泛著幽微的冷光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