與此同時,警署廳特情隊的審訊室內,卻是另外一番光景。
單調的白熾燈將房間照得亮如白晝,四面是隔音的淺色墻壁,除了一張金屬桌和三把椅子,再無他物。
姜花衫安靜地坐在桌子一端,姿態(tài)從容,與對面兩名面色嚴肅的特情隊員形成鮮明對比。
沈蘭晞和沈清予被安排在隔壁的觀察室,兩屋中間隔著一扇單向玻璃,觀察室的人可以清楚看見里面的一舉一動。
一名特情隊員將一張彩色打印的照片推到姜花衫面前的桌面上。照片上是一個面容兇悍、帶著刀疤的男人,眼神渾濁,一看便知是亡命之徒。
“姜小姐,請你仔細看看這張照片,認識這個人嗎?”
姜花衫垂眸,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大約三秒,搖了搖頭,“不認識?!?/p>
“姜小姐,請問今天凌晨一點到三點之間你在哪里?在做什么?”
姜花衫不假思索,“在菊園睡覺?!?/p>
“誰可以作證?”
姜花衫差點被逗笑了,抬眼看向眼前兩人,“你們到底想問什么?我母親被殺,我也是受害者,只要能抓到兇手,我一定盡力配合。”
兩人對視了一眼,沉默片刻,其中一人再次開口,“姜小姐,根據(jù)我們的調查,你的母親是在凌晨一點到三點之間被人殺害的。嫌疑人先是在紅酒里下了毒,等到藥性發(fā)作時偷偷潛入房間打算毀尸滅跡,但不巧被值班的服務生撞見,報了警?!?/p>
“公海警署廳接到報案后立即封鎖了現(xiàn)場,但還是被另外幾人逃脫,現(xiàn)場只抓到一名嫌疑犯,也就是照片上的男人。據(jù)他交代,他們是受了你的指使殺人滅口?!?/p>
姜花衫表情淡定,“證據(jù)呢?他說是受了我的指使,錄音呢?贓款呢?”
兩人立刻從文件夾里抽出一張資料,“他提供了一個賬號,上面顯示有人通過海外賬戶與他們建立聯(lián)系。通過技術層層剝繭,我們追查到那個海外賬戶與你名下企業(yè)曾經(jīng)有過合作關系。”
姜花衫接過資料,細細掃了一眼,又將資料遞了回去,“這位長官,恕我直言,如果你們單憑這份證據(jù)就想定我的罪,我將質疑公海警署廳的辦案能力。眾所周知,我已經(jīng)將我名下所有資產都轉移給了我的母親,所以那些名下企業(yè)也就跟我沒有關系了。其次,我名下企業(yè)那么多,如果有人想要純心陷害,這對他們來說輕而易舉。最后,這也是最重要的——我,沒有殺人動機?!?/p>
“你的母親拿走了你所有的財產,難道你不恨她?”
姜花衫扯了扯嘴角,抬起頭,“這位長官,我需要糾正一下:我與我母親簽下的合約寫明了是自愿贈與。那些錢不是她拿走的,是我給她的。我和我母親之間的恩情與錢財已經(jīng)了結,我并不恨她,所以也不會殺她?!?/p>
聞言,對面兩人再次沉默。
昨天鯨港帝豪跳樓案鬧得沸沸揚揚,各大媒體爭相報道實況,他們很清楚姜花衫說的是實話。
姜花衫抬手托腮,指尖輕點桌面,“長官,我心里一直有幾個疑問想不通:為什么我的母親要連夜離開鯨港?為什么她是一個人?姜晚意呢?母親不是最愛她嗎?為什么她沒有陪著母親?”
兩人被問得有些措手不及,年長的男人抓了抓頭,“你問的那個姜晚意是你妹妹吧?我們也在第一時間通知了她,但她突然消失了,根本聯(lián)系不上人。”
另一人補充道,“警署廳現(xiàn)在懷疑,她是不是也被害了?”
姜花衫:“……”
隔壁觀察室內,沈蘭晞和沈清予并排站在單向玻璃前。
沈清予的目光在手機上停留了片刻,拍了拍沈蘭晞的肩膀,將手機遞上前。
沈蘭晞垂眸掃了一眼,淡漠的眼底閃過一抹幽光。
蘇妙能出現(xiàn)在庭審現(xiàn)場,說明這一切還在她的掌控之中。
*
庭審現(xiàn)場,蘇妙并沒有給余斯文太多喘息的機會。在成功將“叛國”指控與“知情不報”區(qū)分開后,她落下第二根手指,再次發(fā)起猛攻。
“被告曾向法院提供了一份沈年與境外勢力簽署的賣國合約。請問,這份合約是通過何種渠道獲得?是你親自交易所得,還是通過第三方?如果是第三方,請?zhí)峁┰摰谌降木唧w信息以供法庭核查。若沒有取證來源,我方有權質疑證據(jù)的合法性。不然,這份足以定罪的‘鐵證’總不可能是憑空而降吧?”
這兩個問題直指證據(jù)源頭,一個比一個犀利,立馬引發(fā)了現(xiàn)場一陣騷動。
余斯文臉色微沉,剛要開口辯解,蘇妙語速如連珠炮般發(fā)出第三問,也是目前最致命的一擊:
“第三!被告口口聲聲說是我的當事人竊取了你電腦中的機要文件。那么,請你當庭向法庭和陪審團說明:你個人辦公電腦中,為何會存有需要最高權限才能打開的‘絕密級’文件?根據(jù)A國《保密法》及《公務員行為守則》,此類文件嚴禁存儲于個人設備!你作為前政要,對此不可能不知情!”
蘇妙收攏手掌,直指余斯文,目光如炬:
“解釋一下吧,被告先生!是你公然違抗國家法令,私藏絕密文件于個人電腦?還是你從一開始就在撒謊?!所謂的‘文件被盜’根本就是子虛烏有,是你為了構陷女兒而編造的謊言?!這兩項指控,你必須選擇一項承認!”
“你……!”余斯文臉色瞬間變得難看。
蘇妙這連環(huán)三問,邏輯嚴密,步步殺機,徹底打亂了余斯文的節(jié)奏。
瞬間,法庭內一片寂靜,所有人都屏息凝神,等待著余斯文的回應。
余斯文深吸一口氣,閉眼調整了片刻,死死攥緊拳頭,緩緩開口,“我承認,是我行為有失,才讓我的女兒鉆了空子?!?/p>
余笙眼中的霧氣驟散,緩緩抬頭,平視余斯文。
這就是她的父親——寧愿被迫承認自已行為有失,也要將她拖入深淵。
蘇妙嘖嘖搖頭,露出勝券在握的微笑,“審判長,各位陪審員,鑒于被告人方才的陳述,及其在本次庭審中提出的多項嚴重卻無法自證的主張,我方申請,當庭遞交一份由A國國情局剛剛完成最終審核的關鍵證據(jù)。”
此話一出,現(xiàn)場瞬間沸騰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