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彭書記您不一樣,您是省委書記,用人失察的責任跑不了;王書記,你也一樣,監(jiān)督失職,紀委的責任也輕不了!”
這話像一盆冰水,直接澆在了彭來昌和王立慶的頭上。
兩人的臉瞬間僵硬……
尤其是彭來昌,自覺從政三十年,從小小的文秘一步步做到省委書記,他從來沒這么被動過——搞不好這次真要栽個大跟頭,別說書記的位置,能不能保住職級都難說。
“那…那我們真就沒別的辦法了?”彭來昌的聲音都有些發(fā)顫。
面對剛才蔣震那一通數(shù)落,他們雖然知道這些人或多或少都不太干凈,但是,王立慶水平不行,高震岳等人則是水平太高,根本就無法跟他們抗衡??!
王立慶也慌了……
“蔣省長啊……你,你再想想,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路?哪怕冒險,我們現(xiàn)在也愿意??!關鍵是…關鍵是找不到努力的方向??!”
蔣震看著兩人慌神的樣子,知道火候差不多了,這才慢悠悠開口說:“辦法不是沒有,就是得下點功夫,得敢賭才行啊。”
“說!你快說!”彭來昌趕緊往前湊著說:“現(xiàn)在何止是賭的問題,我現(xiàn)在被趙天成逼成這樣,我要臉??!我就是傾家蕩產(chǎn)也得把這個面子找回來??!我…我真的不能犯錯!這是華紀委,這是常書記親自過問的事情,我雖然是省委書記,但是在京城官員眼中,我彭來昌算個什么啊?說句不好聽的,我一不留神,那是說滾蛋就得滾蛋?。 ?/p>
“急什么?現(xiàn)在,周明主任要的是我們省委常委會全票通過,可他沒說這全票是怎么來的……”蔣震的眼神掃過兩人,“常委會一共十三票,趙天成占七票,我們?nèi)齻€占三票,剩下還有三個中立派常委——省政老陳、省軍區(qū)老李,還有省人大的老吳。這三個人,既不跟趙天成,也不跟我們,他們只看風向?!?/p>
“可他們?nèi)齻€從來不表態(tài)??!”彭來昌皺著眉,“之前省委常委會表決新能源項目,老陳直接說‘身體不舒服’請假,老李和老吳全程沒說話,最后棄權了。”
“以前是風向不明,他們不敢表態(tài)?,F(xiàn)在華紀委來了,風向變了。”
蔣震往前微微探身,感覺彭來昌這個書記當?shù)谜媸撬讲桓?,皺眉說:
“彭書記,你是省委書記,這三個老領導,您平時跟他們走動過嗎?你不要總是把他們當成是邊緣化的領導,不要認為他們沒有實權……相反,你作為省委書記,每一位省委常委都要敬重,尤其是這三位稍微年長一點的同志!”
“這點我承認……我,我確實是沒有怎么刻意去靠近、刻意去團結,他們?nèi)苏娴氖秋L向標啊……都是官場上的老油條,比趙天成的年紀也大,游離性很強啊?!迸韥聿f。
王立慶聽后,表情多少有些尷尬……
因為,他覺得這三個老同志,說白了就是墻頭草。
可同樣是墻頭草,這會兒到了他們嘴里就成了風向標。
可不跟之前罵我墻頭草似的那么難聽了。
“像這三位同志,他們最想要的就是你這個一把手的靠近,可是呢?你還是太輕飄了……你知道這三位同志的喜好嗎?”蔣震問。
彭來昌那刻才知道自已跟蔣震比,確實還有很多不足啊。
自已哪兒知道他們的喜好?
自已來到廣貴省之后,吃喝用度的,趙天成就跟個保姆似的伺候。
同時,還講了這三個老家伙的難纏,讓我盡量不要跟他們走太近,防止他們蹬著鼻子上臉!
結果卻……
“唉……都是趙天成啊……他總是說這幾個人的壞話,還讓我警惕他們。我真是,真是……唉!”彭來昌唉聲嘆氣,同時眼神也盯著蔣震。
他知道,蔣震這會兒是真的有辦法,絕對不是裝的。
“老陳愛喝茶、愛品茶,這事兒咱們省委的小科員都知道,可你有沒有送過他喜歡的茶?老李是部隊的,你有沒有跟他聊過部隊的事兒?老吳是本地人,您有沒有問過他老家的發(fā)展?這些,是最簡單最基本的溝通。當初,咱們也都干過市委書記,那時候,咱們是怎么團結同志的?怎么到了省委這個層面上,怎么就丟了呢?同志們的接觸和溝通,以及廣貴省老干部們的溝通,這都是非常有必要的??!”
“我……我平時忙工作,沒顧上這些啊……”彭來昌故作一臉難堪的模樣,輕皺眉頭說:“現(xiàn)在這個情況,你說怎么辦?”
“找借口忙,就是你的問題所在?!笔Y震搖搖頭,“趙天成為什么能攏住人?”
“趙天成?”彭來昌思索片刻說:“我,我還真沒有去認真琢磨過這件事情?!?/p>
“我不光琢磨了,我還調(diào)查了……”蔣震說:“他手底下一幫忠誠于他的人,原因,不光是趙天成會給官,他還會‘處人’。高震岳母親生病,他親自去醫(yī)院探望;齊宇航兒子結婚,他比自已兒子結婚還上心。你以為那些常委跟他是因為志同道合嗎?我覺得不是,是,也僅僅只是最底層的原因,關鍵之關鍵,就是因為趙天成把‘人情’做到位了。”
彭來昌聽后,頻頻點頭。
王立慶也跟著點頭說:“蔣省長說得對,趙天成這方面確實厲害。上次我住院,他帶著水果籃去看我,聊了半小時家常,比我親弟弟還貼心。”
“所以現(xiàn)在,該補的人情得補上?!笔Y震看向彭來昌,一臉認真地說:“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是緊急時刻,你今天就得去老陳家……別談工作,就說送他兩餅今年的新普洱,陪他喝喝茶,聊聊廣貴的茶產(chǎn)業(yè)。晚上再去老李家,就說想請教他部隊管理的經(jīng)驗,怎么帶隊伍。明天一早去老吳家,問問他老家鄉(xiāng)村振興的情況,說想聽聽他的建議?!?/p>
“就……這么簡單?”彭來昌有點不敢相信。
“簡單?”蔣震笑了笑,“您是省委書記,放下身段去跟他們聊家常,這本身就是態(tài)度。他們都是老江湖,一看就知道您是想拉他們站邊?,F(xiàn)在華紀委盯著趙家?guī)?,他們心里也清楚,趙天成的日子長不了。您遞個臺階,他們肯定愿意下。”
王立慶也反應過來了,趕緊說:“蔣省長這招高!這三個老領導要是能站我們這邊,加上我們?nèi)齻€,就是六票。趙天成那邊七票,只要能說動他們中間一個棄權,或者投贊成票,這事兒就有戲!”
“不是有戲,是必須成?!笔Y震的語氣嚴肅起來,“立慶書記,你也不能閑著啊。你現(xiàn)在就回省紀委,把那二十二名干部的案子重新梳理一遍,挑出三個情節(jié)最輕、有實績的,單獨做一份報告——就說‘建議警告處分,保留職務以觀后效’。然后把這份報告悄悄遞給老陳他們?nèi)齻€,讓他們知道,我們不是要一刀切,而是要區(qū)分對待,這符合常書記所說的為擔當者擔當?shù)膶颉K麄兌际抢辖?,一眼就明白咱們的心思!?/p>
“好!”王立慶眼睛亮了,“這樣一來,老陳他們就知道,跟我們站邊,不是幫彭書記解圍,而是在做京央最想要我們做的事!”
彭來昌聽后,瞬間緩過神來!
“對!就這么干!我現(xiàn)在就帶上茶去老陳家!”彭來昌站起來說。
“別急?!笔Y震叫住他,“還有件事——趙天成肯定會去拉攏他們,你得比他快。那老陳的孫子在國外留學,你就拿這件事情問問他需要什么幫助,表達關心;另外,去老李家的時候,也讓秘書先打聽打聽他愛人喜歡什么!”
“他愛人?”彭來昌皺眉問。
“我打聽到老李是個妻管嚴,所以,他愛人的決定非常重要,我聽說他愛人喜歡養(yǎng)花,但是,也不確定,你確定之后再去。再者,老吳那邊,也要細心對待,投其所好,才能顯出我們的用心?!?/p>
“這……這是不是有點太刻意了?”彭來昌猶豫了。
“現(xiàn)在不是講刻意的時候,是講效果的時候?!笔Y震看著他,“趙天成能給他們?nèi)饲?,你就能給他們更實惠的人情。他們要的不是你的錢,是你的態(tài)度——讓他們知道,跟著你彭來昌,比跟著趙天成靠譜?!?/p>
“行!聽你的!我現(xiàn)在就去準備!”彭來昌說。
“還有?!笔Y震又看向王立慶,“你回去之后,立刻成立一個針對于高震岳侄子的專案組!我前段時間在下面搞扶貧調(diào)研的時候,可是聽說過他侄子高福利用他同學楊程虎的關系,在全省各地壟斷砂石料供應!這件事情,你趕緊安排人去查!不需要小心翼翼,而是要大張旗鼓!就是要把這件事情炒起來,讓趙家?guī)偷娜司o張起來!倘若查到實錘性的問題,直接上報給我和彭書記!”
蔣震嘴上這么說,但是,心里明白,讓王立慶這么做,只不過是障眼法而已。
高震岳,最為嚴重的問題,并不是他侄子壟斷砂石場以及插手夜場的問題。
而是他侄子高福,配合夜場大佬楊程虎,密謀殺害他妻子竇穎情人的重大殺人案!
這個消息是老冷在喝醉的楊程虎嘴中不經(jīng)意間聽到的一個秘密,但是,蔣震知道,這絕對是真的!
——他高震岳就是這么一個有精神潔癖的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