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下手輕點兒，我這一個月就那么點兒津貼，別讓我過幾天連煙錢都拿不出來?！崩罴镜馈?/p>

“你少裝，你替黨國立了那么大功，總部會少了你的獎金？”安靖江白了他一眼。

“行，地方你來定，定好了通知我一聲?！?/p>

李季說完，開始說正事：“今晚上要處決的那批犯人，你再核實一下名單?！?/p>

“不用核實，這批人早該處決了?！卑簿附馈?/p>

李季點了下頭，他看過被處決人員的名單和案卷，全是罪有應(yīng)得的死刑犯，有貪污軍餉的營長、有殺兄霸嫂的惡棍，還有替洋人為虎作倀的狗賊。

“跟你說件事兒，我派人調(diào)查了陳達那晚睡的妓女，她叫小香蓮，東北人，父母雙亡，因戰(zhàn)亂流落武漢，被迫賣身給青樓，干起了皮肉生意?！?/p>

“我打算派人進入妓院，今晚包下小香蓮，好好探一探她的底。”安靖江道。

“這事你來定，反正副站長的位子遲早是你的?！崩罴具t早都是要離開的，剩下的事交給安靖江，她想怎么折騰都行。

提起這事，安靖江心中就滋生出一股失落。

雖然李季當(dāng)了不到一個月的副站長，但在他的大刀闊斧下，武漢站還是干了不少實事的，比如整頓幫會，成立華中忠義救國軍，接二連三查出日本間諜……。

“要不等局座回來，我去找他說說情，爭取讓你留在國統(tǒng)區(qū)?！卑簿附?。

“別?！?/p>

李季心想她可千萬別添亂，道：“待在國統(tǒng)區(qū)，哪有建功立業(yè)的機會，去淪陷區(qū)也挺好，可以與日本人白刀子進，紅刀子出，若是不幸為國捐軀，也算死得其所?！?/p>

安靖江沉默不言，與李季接觸的時間越長，越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正義感，以及他那暗藏于胸的抱負。

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。

安靖江返回她辦公室，處理行動科的瑣事。

下午。

李季交代了一些瑣事，早早鎖了辦公室門下班。

朱站長不管事，唐副站長心思全在爭奪忠義救國軍的大權(quán)，武漢站的事，大部分李季說了算，所以，他提前下班也沒人敢說什么。

他讓錘子去了一趟廚房，把他讓廚房燉的老母雞帶上。

車子從武漢站出去，在青漢班門口接上秦華，返回民房小院。

回到小院中，三人一如往日一般，各自忙活手中的事。

下午。

吃過飯。

李季讓錘子把車開走，晚上十點左右來接他。

錘子走后，他換了身便裝，去了一趟查理飯店，來到客房中，斯人已去，獨留下一片狼藉。

他看了一眼床單，滿是一坨坨的污漬。

床頭柜上，放著一根發(fā)簪，李季心想她還真是大意，居然把這么重要的‘證據(jù)’給留下。

他拿過發(fā)簪看了一眼，心想這根發(fā)簪若是落到戴老板手里，以戴老板的手段，余秘書的下場可想而知，畢竟是個男人都忍受不了被戴帽子。

他把發(fā)簪裝入口袋，又把房間仔細搜了一遍，確認沒有遺留下其他證據(jù)，這才退出房間，去前臺退了房間。

回到民房小院，他把發(fā)簪藏在了衣柜夾層中，改天找機會還給余秘書。

晚上。

十點左右。

明月當(dāng)空。

繁星點點。

夜，吹著清涼的風(fēng)。

小院周圍十分安靜。

偶爾有狗叫聲傳來。

李季從房間中出來，他穿上了軍裝，肩上斜挎著牛皮帶，槍匣懸于腰間。

秦華換了一身衣服，黑色女式西裝褲，白襯衫，腳下是一雙黑色靴子。

扎著高馬尾。

一張華貴美艷的臉蛋，涌動著一絲絲惆悵。

她手里握著一支黑色手槍，槍匣裝滿了子彈。

此刻的她，心情復(fù)雜到了極點。

“走吧?！?/p>

李季走過來，輕輕拍了一下她肩膀，他知道對于秦華這種名媛千金而言，殺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。

可她選擇了這條路，不學(xué)會殺人，又如何去救人。

來到外面。

兩人上了車。

錘子啟動車子，往漢陽郊區(qū)方向過去。

大半個小時后，車子來到一處偏僻的地方。

二十多名行動人員站成一排，每人手里握著一把長槍

在他們面前，八名男子跪在地上，雙手被繩子綁在身后。

負責(zé)行刑的是行動科第三組，組長是席治海。

他沒有著急下令槍決，而是點了一根煙，等著李長官出現(xiàn)。

過了一會兒。

一輛黑色車子亮著車燈駛過來。

“所有人后退十米?！?/p>

“是?！?/p>

行動人員紛紛后退。

“向后轉(zhuǎn)?！?/p>

席治海下令讓行動人員轉(zhuǎn)過身去。

而他則快步走過去，等車子停下，替李長官打開車門。

李季從車中下來，掃了一眼跪在空地上的八名死刑犯。

“長官，一切都安排好?！毕魏５馈?/p>

李季緩緩了下頭：“帶著你的人退后?！?/p>

“是。”

席治海轉(zhuǎn)身跑步離開。

“下車?！?/p>

李季轉(zhuǎn)身對著車內(nèi)的秦華說了一句。

聞言，秦華幽幽嘆息一聲，推開車門下去。

李季帶著她來到死刑犯們身后五六米的地方。

“聽林向安說，你的槍法十步之內(nèi)彈無虛發(fā)，開始吧?！?/p>

“是?！?/p>

秦華心情十分緊張。

要知道，這是鮮活的生命，而不是訓(xùn)練場上的靶子。

她拿槍的手在微微顫抖，當(dāng)山風(fēng)吹過時，她的嬌軀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

李季站在她身邊，能感受到她內(nèi)心的糾結(jié)。

但軍統(tǒng)的女特工，都是這么過來的。

吳玉坤、安靖江、虞墨卿，她們當(dāng)初加入軍統(tǒng)的時候，也和秦華一般，擁有一顆仁慈之心，不敢開槍殺人，可當(dāng)她們進入情報戰(zhàn)場，開始執(zhí)行各種危險任務(wù)，殺人在她們眼中，是最正常不過的一件事。

“你今天殺的人，都是一些該死之人，有殺兄霸嫂準備投敵當(dāng)漢奸的敗類，有貪污陣亡官兵撫血金的混賬，還有殺害主家四口的惡仆，你殺他們是為民除害?！?/p>

李季的聲音在秦華耳畔響起。

她緩緩舉起槍，槍口對準了左邊第一名死刑犯的背部。

夜色下，她華貴美艷的面容閃過一絲不忍。

哪怕李季剛才說了，他們都是該死之人，可她仍有些下不了手，槍口在輕微顫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