齊明禮見唐敬文說得這么鄭重其事,忍不住多打量了林馨幾眼。
即便是在同一個體制內(nèi),每個干部的政治嗅覺,對天下新聞和人物的關(guān)注度,也是不一樣的。
有人會專門花心思和時間,研究這些,以備不時之需。
而有的人卻漠不關(guān)心,只在乎自已周邊一畝三分地的耕耘。
還有人只知道埋頭苦干,不懂抬頭看路,更別說去了解和結(jié)交那些可能有用的人物了。
齊明禮是中管干部,又在紀委口工作,按理來說,哪怕他只是剛升遷上來的,對林克明一家人并不熟悉,也會有所耳聞。
可惜的是,齊明禮不僅心黑,而且眼拙。
他愣是沒有看出來林馨長得像誰。
“她不是中紀委八室的林特派員嗎?”齊明禮說了一句,像是忽然之間長出腦子似的,渾身一震,失聲說道,“林?莫非她是林克——”
最后一個“明”字,齊明禮沒敢說出口,而是改口說道:“林老首長?”
唐敬文緩緩點頭,表示你說得對。
齊明禮眼皮連續(xù)跳了幾下,閃過一抹駭然神色,驚疑不定的說道:“她怎么來西州了?”
唐敬文心想,你是真傻還是裝傻?
你還沒看出來嗎?
見齊明禮似乎真的不懂,唐敬文輕咳一聲,說道:“她是張俊同志的妻子。”
齊明禮這一下,是真的吃驚了。
并不是每個人的消息渠道都十分靈通的。
張俊雖然有些名氣,曾經(jīng)獲得過省委嘉獎,但真正關(guān)注這些的畢竟只是少部分人。
絕大多數(shù)人,都只是按部就班的工作和生活,做自已感興趣的業(yè)余愛好,或者忙著洗腳按摩桑拿溫泉,沒有閑功夫去打聽和關(guān)注其他陌生人的生活。
齊明禮的確不知道張俊是林馨的丈夫。
當他知曉這一切時,整個人都呆住了!
一瞬間,齊明禮感覺到口干舌燥,喉嚨發(fā)緊,心臟跳動加速,像剛剛跑完了馬拉松長跑似的,有一種生無可戀,只想找個地方躺下來的疲憊感。
“這是真的?”齊明禮語無倫次的道,“這不會是真的吧?敬文書記,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?”
“你也沒有問過我??!我以為你早就知道呢!”
唐敬文理所當然的回復。
他心想,我還以為,你早就知道張俊同志的背景,卻還敢用這般手段對付他,必定是有著更加強大的背景和靠山呢!
誰知道你小子是真的傻里傻氣,不知道被省里哪個領(lǐng)導當槍使了,沖鋒在前,來捋張俊的虎須!
齊明禮似乎明白了什么!
他忽然想到,臨行前的那個晚上,他被某個領(lǐng)導喊去談話的情景。
當時他還覺得,自已是多么的幸運,得到了領(lǐng)導的賞識,把這么隱秘而又艱巨的任務(wù)交給他去做。
現(xiàn)在他才醒悟過來,領(lǐng)導就是利用了他的無知和愚蠢,用他來對付張俊!
可惜,他知道的太晚了!
他那一巴掌,白挨了。
江維那頓打,也白挨了!
而他們對張俊所做的一切,都將受到最嚴厲的反噬!
林馨見他倆一直在說悄悄話,便冷笑一聲,說道:“唐書記,你是西州市委的當家人,你可得主持公道!”
唐敬文扭過頭,賠著笑臉,說道:“林特派員,公道自在人心,不需要我多說,我相信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!”
他又面對著齊明禮,似笑非笑的道:“明禮書記,你說對吧?”
齊明禮神色陰晴不定,在他知道林馨身份的那刻起,態(tài)度就已經(jīng)強硬不起來了。
雖然他也有后臺,也有人給他撐腰,可是現(xiàn)在得罪的可不是普通人!
他都不知道,自已的后臺,有沒有能力和林家扳手腕,又會不會在關(guān)鍵時刻保全自已?
江維兀自不知道死活,還在哇哇大叫:“唐書記,齊書記,你們看看我的臉,看看我的血,我被他打成什么樣子了?事實不是很明顯了嗎?他犯了罪??!”
張俊冷冷的掃了他一眼,沒有說話。
袁華拿出一瓶溫水,遞給張俊,說道:“老板,快喝點水潤潤喉嚨,慢點喝,別噎著。”
張俊接過水瓶,一小口、一小口的喝完了瓶中水,拍拍袁華的胳膊。
江維像個潑婦一樣,撒潑打滾,誓要將張俊送進大牢,高聲嚷道:“張俊,你還好意思喝水?你打了我,這賬怎么算?”
他又哭喪著臉,對齊明禮道:“齊書記,你得替我做主啊!”
滿頭滿臉的污血,再配上他凄厲的語調(diào),發(fā)紅的雙眼,腫脹的豬頭,活生生就像一個剛從地獄竄出來的厲鬼。
齊明禮有些嫌棄的瞪了他一眼,要不是江維一直在旁邊拱火,他也不會用這么嚴厲的非法手段對付張俊。
如此看來,江維這小子,才是省里某個領(lǐng)導真正的心腹,這小子把齊明禮也給拉下水來了!
齊明禮上了人家的船,已經(jīng)沒有退路可言。
當務(wù)之急,是怎么樣平息這場爭端。
齊明禮擰著眉頭,沉聲說道:“江維,剛才的確是你先動的手!你應(yīng)該向張俊同志道歉!”
“???”江維腦袋嗡嗡作響,還以為自已聽錯了呢!
怎么回事?
齊書記是不是腦子進水了?還是被門板給夾了?
怎么幫外人說起話來了?
江維怔忡的說道:“齊書記,是他打了我??!怎么變成我打他了呢?”
他很說一句你是不是眼瞎???你沒看到我都被打成豬頭了嗎?
可是他終究不敢對齊明禮無禮。
齊明禮冷哼一聲,提高聲音,怒聲高喝道:“你還了手,那就是互毆!還有,你對張俊同志所做的一切,還用得著我多說嗎?你理虧在先,道個歉怎么了?道個歉就能解決的事情,你還想怎么樣?”
他已經(jīng)在隱晦的提醒江維,你小子趕緊道個歉,大事化小,不然有你好受!
可惜江維正在惱怒當中,只想報仇雪恨,哪里還聽得明白他的言外之意?
一幫人正鬧得不可開交,外面有人喊道:“省委高書記來了!”
所有人聽到這句話,都不由得一愣,然后齊刷刷的扭頭,看向門口。
張俊也自一震,心想省委高書記,那只能是省委政法委書記高家洪!
在這個緊要關(guān)頭,高家洪怎么忽然駕臨西州市了?
他看向唐敬文,從對方臉上看到了迷茫。
很顯然,就連唐敬文也并不知道,高家洪會來西州,為什么要來西州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