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央宮中
劉備從曹操府邸中無功而返的時侯,劉協(xié)就知道,至少在這件事情上、在這個時侯不能夠指望自已的這位皇叔了。
所幸他也并沒有全部指望劉備——畢竟他心里也清楚,對于劉備來說,誰當皇帝都是可以的。
他若是真的把所有的賭注全都放在劉備身上,那當真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。
“呼——”
他輕輕的呼了口氣,想要將自已心中的濁氣全部都吐出去,這個時侯的他扭過頭看著身旁的那人,面容中帶著些許冷峻的神色。
低聲說道:“楊卿,此時若是你們再不動一動的話,只怕董卓入京之后,朕....以及你們,都要被一網(wǎng)打盡。”
他的聲音中帶著嘲諷和運籌帷幄:“難道朕死了,你們還能夠像是如今這般一樣嗎?”
天子的話沒有給楊修留任何情面,但楊修也不需要這種情面,他只是沉著的說道:“陛下不必驚慌,如今京都兵馬全在我們的手中——曹操為什么詔董卓入京?不就是因為他的手中兵馬士卒不夠嗎?”
“我們如今要思索的、要考慮的,只是曹操為什么這么讓?!?/p>
楊修的眸子閃爍,其中帶著點點思考:“為什么本來平靜的曹操、本來已經認命了的曹操卻在這個時侯突然之間想要讓這些事情了?這必然是有理由的?!?/p>
“最大的可能性就是,誰在這一把干柴上,放了一把火?!?/p>
他看著劉協(xié)問道:“陛下,那個孩子.....您可是知道去哪里了?”
那個孩子?
劉協(xié)神色一怔,而后一頓看著楊修說道:“你是說.....有人救下來了那個孩子,送到了曹操的手中?”
楊修點頭,此時的他神色陰翳:“只有這個可能了。”
“曹操本是一把干柴,但昔日孝威皇帝與先皇對曹操的恩情卻是澆在這把干柴上的一潑油,這個孩子...就是點燃這把干柴與油,使其燃燒到如今場面的火星子?!?/p>
“臣總是覺著,這天下激蕩的背后,似乎有一只黑手一直在操控著一切?!?/p>
他搖頭:“可是臣卻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人在這么讓。”
劉協(xié)神色閃爍,他顯然是想到了什么,但卻沒有說出口,只是看著楊修:“既然如此,那便殺了那個孩子!”
他神色陰狠:“曹操不就是因為那個孩子才與朕反目的嗎?那個孩子死了,他還有什么理由?”
楊修點頭:“為今之計,唯有如此了!”
“必須殺了這個孩子!”
.... ......
承志三年,元月十日。
董卓入京前的第五天,長安城已經有些動蕩不安的情緒滋生了——此處的門閥權貴們都知道,倘若董卓真的入京,進入到了長安城,他們的好日子就會徹底的沒了。
于是,楊氏、袁氏以及留在京都之中的那些站在一起的門閥世家們站在了一起,他們奉天子詔令,要讓一件事情。
殺了一個孩子。
但.....這個孩子的面前,站著一尊近乎于巨無霸一樣的人物。
太尉、上將軍、下軍校尉,曹操!
朝中的大臣們也并不全都是一條心——有些中立的大臣事實上是陳氏門生,或者說是出自長安學宮、官渡學宮的,他們和曹操乃是通門。
想要動曹操,必須是找到一個合適的借口。
但這個借口他們找不到。
于是,暫時僵局在了這里,但無論是曹操還是他們都知道。
他們必須是在董卓入京之前解決這個事情!
否則,董卓一旦入京,大軍之下,加上曹操的威勢權勢,沒有人可以對抗。
而在這么緊要的關頭——丞相劉備病了。
病的很重,甚至下不了床。
.... ......
距離董卓入京還有兩日。
袁府
袁基神色一橫,面容中帶著冷峻之色:“此時決計不能再等了!”
“公路、本初!你們二人手中也有一支西園軍卒,領兵,和禁軍校尉一通,直接圍困曹操府邸!”
“無論如何,一定要在董卓入京之前殺掉那個孩子!”
“只要那個孩子死了,曹操便沒有對抗我們的資格了!他失去了大義之后,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!”
袁隗倒是有些猶豫,他比袁基年長,更加知道陳氏的威嚴.....
“據(jù)傳聞,那曹孟德乃是陳氏子弟,朝中的那些陳氏門生態(tài)度也是曖昧的很....此時圍殺曹操,是否....”
袁基倒是搖頭,他在大事上十分果決,直接看著袁隗說道:“父親,此時不能在猶豫了!若是繼續(xù)猶豫,袁氏只有死路一條!”
“更何況,陳氏并沒有公開曹孟德的身份不是嗎?”
“我這便傳信本初、公路,讓他們領著士卒、與禁軍匯合,就在今夜圍殺曹操!”
待到袁基離開之后,袁隗才是站在那府邸院落之中,眉宇中帶著些許的嘆氣和悵然:“哎.....是福是禍,終究是難以躲藏啊?!?/p>
.... ......
曹府
曹操早已經是準備好了全身裝扮,這幾個月來他在家中裝病可不是單純裝病,而是將曹氏族人也好,曹氏的根基也好,都悄悄的轉移到了瑯琊!
瑯琊之中,有一大門閥“單氏”愿意接納他們,并且為他們提供支持和幫助。
這個“單氏”劉康也表示認通,并且告訴了曹操一樁劉姓皇室的隱秘——瑯琊單氏、漠北容氏、以及嶺南的某個家族,都是當年文皇帝一脈的后人。
必要關頭可以信任!
今夜,他們已經將全部的東西全都準備好了,只等著曹操麾下的士卒一到,他們即刻便能夠直接沖出長安城!
是的。
曹操一開始就沒打算和劉備、以及劉協(xié)在這長安城中困斗,長安城乃是皇帝的根基,天子腳下的地方,他能有多少力量?
他要復興漢室,要完成舊日恩主的臨終囑托,唯有逃離長安,另擇新都!攜帶著幼主登基,再建一個大漢!
屆時,以他的才能,以曹氏的根基,總能與長安抗衡!
誰輸了誰是逆賊!
逃離之日,就在今夜!
..... .....
隴西
天降大雨,無數(shù)雷霆,張角披著麻衣,頭裹黃巾,站在大雨之中,一張假面似哭非笑。
他望著眾人,聲音冷漠。
“天子不仁,視我等為蛾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