爹你什么時候還認識土匪了!”
賀然很不爽,只感覺到嘴的肉飛走了!
她大哥許諾了,只要她這次剿匪立了功,以后家中所有人都不會再管束她!
山匪都主動來投降了,她還怎么剿匪立功!
賀將軍拍了下女兒的后腦勺,“沒大沒小,叫姚叔叔?!?/p>
賀然不情不愿地哼哼了兩聲,“姚叔叔。”
寂靜的定縣還在沉睡中,破舊的縣衙此刻燈火通明。
賀然雙手抱胸靠著門框邊,屋里的一群人,大官小官都齊全。
就是沒有一個人說話。
她忍不住插嘴,“磨磨唧唧,是殺還是留,給個準話?!?/p>
屋里所有人的視線都掃了過來。
賀將軍,“……小孩兒家家的,回營地去。”
賀然看都不看她爹一眼,反而說話欲被激起,還想走進去繼續(xù)插話。
姜興堯直接起身,拉著她的袖子就往后衙走。
“我給你找個伴兒。”
“誰???”
賀然看著自己幾乎快被扯變形的袖子,反手就牽住他的手。
“想牽就牽,扯什么袖子!”
“賀小姐!”姜興堯驚得下意識掙扎。
她的手像是粘在他的手上一樣,怎么也甩不掉。
賀然笑嘻嘻地和他十指相扣,“提前說好,我的手可不如其他小姑娘的手細嫩,你可不能嫌棄?!?/p>
姜興堯,“……確實。”
“確實?”賀然一把將姜興堯拉了回來。
她瞇著眼危險地看著他,“書呆子還牽過別人的手?”
在黑暗中,姜興堯的臉又燒了起來,“……除了我妹妹,只牽過你?!?/p>
“妹妹啊……妹妹細嫩點兒應(yīng)該的?!?/p>
賀然,“你給我找的伴兒不會是你妹妹吧?!?/p>
姚十三被叫醒的時候,還是一臉睡意朦朧的樣子。
“哥?”
姜興堯把賀然往前一推,“你看著她,別讓她去議事廳搗亂?!?/p>
“嗯?賀小公子?”
姚十三還只在西南軍進城的時候見過一次賀然。
賀然揚唇一笑,“叫我賀三就行?!?/p>
“女子?”
她瞠目結(jié)舌,女子從軍?
賀然聳了下肩,“要是有女軍,我也不會是現(xiàn)在這副打扮?!?/p>
兩人直接在石階上坐下。
賀然第一件事就是拉著她的手看。
纖細潤白,指尖修剪地圓潤整齊,淡粉色的指甲也顯得嬌俏可愛。
“真好看,果然細軟?!?/p>
她從不在意這些,現(xiàn)在卻有些不好意思拿出來看了。
上回她爹給她想看的那什么劉家公子。
就在話里話外地說她粗俗,還問她能陪嫁多少。
她把那什么劉公子揍了一頓了,只覺得解氣,也從沒覺得自己哪兒不好。
現(xiàn)在在妹妹面前,妹妹什么話都沒有說,卻讓她自慚形穢。
“真好?!?/p>
姚十三在月光下看著她的手,手上是常年習武的薄繭。
“無需倚靠他人就能自保?!?/p>
“那是,從小我就打遍無敵手!我爹現(xiàn)在都打不過我了!”
賀然看著妹妹垂眸柔柔側(cè)臉,心底頓時升起一股保護欲。
“妹妹你放心,以后我保護你!”
姚十三失笑地看著她,“賀小姐,我好像比你大?!?/p>
賀然的眉尾一揚,“我看上你哥了,你比我大也是妹妹!”
姚十三的眼睛都瞪大了。
“看、看上我哥了?”
連雙兒都嫌棄他絮叨,賀小姐這樣明媚,不拘小節(jié)的姑娘居然喜歡她哥。
賀然,“我和書呆子一起就是文武雙全!”
“以后周從顯再欺負你,我就替你打回去,他太弱了,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!”
說著她又靠近姚十三,滿臉的疑問,“你是怎么能心甘情愿地給他生了兩個孩子的?你知不知道他還要另娶?”
姚十三看了她一眼,隨后輕笑道,“是我不要他了,他娶誰不娶誰也同我沒有關(guān)系了?!?/p>
“以前家里窮,我賣身進了國公府,后來就生了女兒,再后來他的未婚妻屢屢挑釁,我懷著兒子帶著女兒詐死離開了?!?/p>
一句話,短短幾十個字。
就包攬了她的前半生。
賀然好半天沒有反應(yīng)過來,“你、你就是周從顯那個死了的妾室?”
“你是被他未婚妻“逼死”的?”
他爹贊譽周從顯后宅干凈,只有一個妾室還死了,前頭一個未婚妻得病退婚了。
“等會兒等會兒,讓我消化一下!”
這幾句的信息量要爆炸了。
妾室被未婚妻逼死了,然后未婚妻還退婚了。
她的腦子轉(zhuǎn)了轉(zhuǎn)后,發(fā)出靈魂一問。
“他就沒想過幫你?”
姚十三笑了下,“他有自己的謀劃,所以我不重要?!?/p>
賀然差點兒跳起來,“你還幫他說話?!”
這和她爹口中盛贊的周從顯可是兩個人!
姚十三搖搖頭,“沒有幫他說話,只是我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和他沒有關(guān)系了,姜娘子已經(jīng)死了?!?/p>
“他負過我,也救過我,扯平了。”
“余生,他做他的周世子,我在定縣當我的姚娘子。”
“怎么和個山匪一樣的姓?!辟R然嘟囔著,隨后她靈光一閃,“要不你改姓賀!”
“我娘肯定喜歡你!她做夢都想讓我變成你這樣的!”
姚十三失笑,“我要是去賀家了,我哥豈不是真成孤家寡人了?!?/p>
賀然挑眉一笑,“我嫁給你哥!再給他生三個孩子,男孩兒就跟著他讀書,女孩兒就、就跟著你學學女紅?!?/p>
兩人聊得太投入,絲毫沒有注意到后頭來人了。
“咳咳?!?/p>
兩人轉(zhuǎn)頭就看到姜興堯不自然地站在五步開外的地方。
兩人的說話,也不知道被他聽去了多少。
賀然一躍而起,“書呆子,這個妹妹我喜歡!”
姜興堯,“……她比你大?!?/p>
“你們兄妹倆怎么都說一樣的話,反正就是我妹妹,日后誰敢欺負她,我一槍扎死他!”
“……賀將軍還在前面等著你呢?!?/p>
姜興堯再次伸手拉住她往前走。
這次沒有拉衣袖,而是握住了她的手腕。
雖然隔著護腕,但是看到他孺子可教,賀然頓時笑彎了眉眼。
回頭朝妹妹擺擺手后,跳著雀躍的步子跟著書呆子出了縣衙。
相比于賀然笑開了花兒的樣子,賀將軍的臉色可不大好。
站在縣衙的門口。
賀家父女的馬蹄聲漸行漸遠。
蕭恕望著天邊的魚肚白,唇邊呼出的淡淡白氣,好像聲音都變得冷淡得多了。
“姚將軍倒是心急得很,本王好像還未下令主動招降?!?/p>
姚正梁的眸子掃過定縣縣衙的牌匾。
“殿下移走了所有的糧食,雖說是針對老賀,可也令姚某的兒子為難。”
“姚某早就說過,只要江兒仕途順遂,姚某愿意為殿下馬前卒。”
蕭恕倏地回頭,他的眸底閃過一道寒光,兩人的視線相對,誰也不落下風。
隨后他笑了下,“是本王思慮不周?!?/p>
王府馬車緩緩再他的面前停下。
“忙活了一夜,本王先回去了,姚將軍請便。”
姚正梁頷首側(cè)身。
馬車啟動,與姚正梁擦肩而過。
蕭恕一直凝固在唇邊的笑容才消失。
慶總管,“殿下,所有人都清點過了,一萬七千三百二十一人?!?/p>
“只是,現(xiàn)在武將軍有所不滿,原本說好了讓臨州藩兵大勝招安,現(xiàn)在卻……讓他們白跑一趟?!?/p>
“恐怕剩余的糧食錢收不回來了……預(yù)估損失三萬多兩……”
說到最后,他的聲音越來越低。
原本是個雙贏的計劃。
現(xiàn)在因為姚正梁的自作主張,讓殿下不僅失了漢王的信任,還損失了三萬多兩銀子。
最重要的功績被賀將軍拿到了。
到時候賀將軍恐怕還要參與招安的安置。
殿下還要想法子讓賀將軍主動放棄。
還真是,棋差一著,謬之千里。
蕭恕的聲音沒有絲毫的溫度,“姚正梁現(xiàn)在還有用,本王暫時不會動他?!?/p>
“有用的人,本王自然要多寬恕些?!?/p>
“錢財都是小事,本王最不缺的就是錢,把銀子補齊交給姚娘子?!?/p>
“是。”
次日,整個定縣都知道,困擾多年的山匪肅清了。
縣衙的門口聚滿了百姓。
“秦青天走了,咱們又來了個姜青天!咱們定縣之福啊!”
“姜大人,咱家拿出什么好東西,這些雞蛋您一定要收著!”
“大人大人,這是我家養(yǎng)的大鵝!”
“還有羊!”
縣衙一開門,姜興堯就差點兒被雞鴨鵝給淹沒。
要是不是后頭兩個衙役撐著他,他這會兒已經(jīng)摔下去了!
“各位鄉(xiāng)親!”
姜興堯連忙伸手制止,“姜某是定縣縣令,所做都是分內(nèi)之事!”
“咱們要謝,應(yīng)該去謝謝沖鋒陷陣的西南軍兄弟們?!?/p>
“沒有他們,咱們也不能解多日的圍困!”
帶著自己雞鴨鵝的百姓們聽了他的話,連連點頭。
“姜大人說得對,咱們也要謝謝救了我們的西南軍!”
“沒有他們,我們現(xiàn)在恐怕都被山匪餓死了!”
“就算沒餓死,怕也是山匪的刀下亡魂了!”
“走走,鄉(xiāng)親們,我們?nèi)ノ髂宪姞I地?!?/p>
百姓們又一窩蜂地走了。
還剩下一地被擠掉的雞鴨鵝的毛。
姜興堯松了一口氣。
“書呆子!”
他抬眸就看到一個穿著齊胸襦裙的姑娘俏生生地站在臺階下。
她身后的兩個侍衛(wèi)時不時地捂眼偷看。
“三小姐變成女人,我怎么這么不習慣。”
“別說你,我也不習慣……”
賀然笑得僵硬的臉終于掛不住了。
回頭朝兩人吐出一個字。
“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