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問淵說完后,率先進入了大門。
秦風沒有絲毫猶豫,迅速跟上去。
進入這里之后,他血液內的那股躁動越發(fā)明顯,他也需要花費更多的精神去壓制。
不過,看著前方那道看似瘦弱的身影,秦風的心里又是一陣心安。
跨過那被莫問淵一拳轟出的巨大窟窿,一股遠比門外更加古老深沉的氣息傳來。
這氣息,仿佛凝聚了萬古的死寂與神祇的哀傷。
當這股氣息襲來,秦風體內那勉強被壓制的三種權柄之力,以及右眼深處的復蘇之眼,在這股氣息刺激下,都同時傳來一陣細微而危險的悸動,讓他本就蒼白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。
他強忍著不適,抬眸望去。
門后是一片無垠的荒原,昏黃的天穹布滿裂痕,暗紅的光,如同垂死神靈淌下的血淚。
這里和外面的,環(huán)境上的差別并不大。
其實進入這里之前,秦風也曾想象過,所謂的葬神冢會是怎樣的光景。
西方歸天墟,遠不是他想象中那般圣潔的、高不可攀的無塵之地。
相反,這里的詭譎氣息,甚至比魔界還要濃厚。
之前師兄提到過,萬靈神的神骸,本該在隕落之后回歸自然。
可是自私之人,想借著它的骸骨走捷徑,強留下了它的部分神骨。
或許,這里其實不該叫葬神冢,稱之為神的囚牢更加合適一些。
而就在這片神骸荒原的入口處,已經(jīng)站著五道身影了。
秦風眺望過去,看到那五人的第一眼,便覺得他們如同從墳冢中爬出的古老守衛(wèi),周身都散發(fā)著令人戰(zhàn)栗的氣息。
若非他們身上還有微弱的生氣波動,秦風甚至都不覺得他們是人。
秦風凝眸,仔細地審視著他們。
居中的,是個穿著破舊陰陽袍的老道。
他手里托著個裂紋遍布,而且指針還在瘋轉的青銅羅盤。
有人來,他也沒有抬頭。
反而一雙眼睛死死盯著羅盤,眼神渙散又狂熱,嘴里還念念有詞。
秦風只是瞥了他一眼,就感覺自己的神識仿佛要被那羅盤吸進去,攪成碎片,迫使他連忙移開視線。
左邊的是一名老嫗,身著十分艷麗的華麗宮裝。
但她的容貌,卻不是仙門女子常態(tài)的年輕靚麗。
她的臉上爬滿了暗紅色的紋路,如同活物一般蠕動著。
懷里抱著一把斷弦的玉琵琶,漆黑的長指甲無意識地刮擦著琴身,發(fā)出不成調的噪音,可她的表情看起來卻十分沉醉其中。
右邊那個獸皮坎肩的壯碩老者,此時雙目赤紅,嘴里喘著粗氣。
裸露的雙臂上,覆蓋著不祥的青黑色鱗片。
手中那柄門板大的銹蝕巨斧,散發(fā)著濃郁的血腥氣息。
僅僅是看著他,秦風就仿佛能聞到一股尸山血海的死亡味道。
視線往后,稍靠后左邊,那個黑袍瘦高個,活脫脫就是一具披著布的骷髏。
深陷的眼窩里跳動著幽綠魂火,他手中那根鑲嵌著骷髏頭的藤杖,不斷滲出吞噬光線的黑霧。
秦風能感覺到,自己若是魂魄稍弱一絲,恐怕立刻就會被那黑霧勾走。
最后,秦風的視線落在那個戴著玉石面具的羽衣老婦身上。
她周身懸浮著幾片鋒利的破碎鏡片,每一片鏡子里都倒映著扭曲怪誕的景象。
秦風的目光掃過其中一片,竟恍惚間看到了自己身體腐敗、被觸手纏繞的恐怖幻象,體內的混亂的氣息都隨之紊亂了一瞬。
這一瞬,他好像覺得自己已經(jīng)死了一樣。
這五個人,真是一個比一個詭異啊……
秦風心中暗道:他們的修為深不可測,但可以肯定,絕對遠超他之前見過的任何對手,渡劫期是一定的。
但,他們的狀態(tài)似乎極其不對勁。
不僅氣息混亂而偏執(zhí),而且眼神中充滿了貪婪與瘋狂。
仿佛被某種力量長久侵蝕,已然……在入魔邊緣了!
秦風微微瞇眼:這就是傳聞中,鎮(zhèn)守葬神冢的五大“半神”守衛(wèi)么?
就在他和莫問淵一同踏入的瞬間,那五雙瘋狂的眼睛,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餓狼,齊刷刷地釘在了他們身上!
“嗡!”
五股渡劫期的恐怖威壓,混合著被污染的神力氣息,轟然而至!
秦風只覺得周身空氣凝固,骨骼發(fā)出不堪重負的呻吟,神魂仿佛被無數(shù)根冰冷的手指攥住,幾乎要窒息!
他悶哼一聲,本就虛弱的身體搖搖欲墜,全靠一股意志強行支撐。
混亂而充滿惡意的聲音如同魔音貫耳,直接沖擊著他的意識:
“止步……”
“外來者……”
“神骨……乃吾等登天之梯……”
“褻瀆者……死!”
“特殊的凡骨……留下……”
最后那句“特殊的凡骨”,讓秦風心頭一沉,對方似乎察覺到了他體內的異常。
就在這時,一直走在前方的莫問淵,微微上前半步,不著痕跡地將他完全護在了身后。
之前那浩瀚如海的壓力,在這時驟然一輕。
秦風心中稍安,立刻調整氣息,避免被那五人的氣場壓制住。
這時候,莫問淵開口了,聲音依舊是那般平淡,沒有任何情緒起伏:
“讓開?!?/p>
僅僅兩個字,清晰,冰冷。
帶著一種毋庸置疑的絕對意志,又像是霸氣地命令。
但秦風能感覺到,這兩個字,夾雜著莫問淵的修為境界。
一開口,就是他和那五個人的第一次交鋒。
而對面那五名渡劫期守門人,在這一聲之后,氣勢居然為之一滯!
秦風屏住呼吸,暗自握緊了拳頭。
他清楚地知道,以他現(xiàn)在的狀態(tài),對上眼前這五名快要入魔的守門人,他們中任何一個,都擁有輕易碾死他的力量。
而師父,這是要直面他們全部。
雖然師父交代過他不必動手,但這種時候,他還是不自覺地嚴肅起來。
關鍵時刻,他也不會讓莫問淵獨自為戰(zhàn)。
荒原上的風,帶著腐朽的氣息,嗚咽著吹過,卷起細微的塵埃。
雙方的對峙,讓這片死寂之地的時間都仿佛凝固了。
所有的壓力,都匯聚到了那道身穿青衫的背影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