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風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無妄宗范圍內(nèi)后,莫九原甩手離開,直奔主峰。
與此同時,一名女弟子也進了清風欒。
外面布下了結(jié)界,但即便沒有結(jié)界,屋子里的人這些天也沒離開過自己的房間。
女弟子進去的時候,繪錦正站在窗邊。
她的房間外面便能看到幽靜山,雖然離得很遠,也只能看到一個輪廓,但她的視線是一直盯著幽靜山的。
女弟子看到她站在窗邊的身影,臉上露出了幾分不忍,猶豫著要不要把剛才的事情告訴她。
但還沒等女弟子開口,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,繪錦便溫聲道:“他已經(jīng)下山了么?”
女弟子猛地抬頭,就看見繪錦轉(zhuǎn)過身來,臉上居然帶著一抹恬淡的笑容,甚至看起來有些……開心?
“繪錦,你這是怎么了!”
顧不上回答她的問題,看她這樣,女弟子立刻擔憂地跑過去,上下檢查打量,生怕繪錦受了什么刺激。
“師姐,你這是做什么?”看女弟子的樣子,繪錦有些無奈。
“我還能做什么?當然是擔心你??!”女弟子瞪大了眼睛,生怕錯過繪錦的表情:“我告訴你啊,你有什么事情可不能憋著,必須得告訴我。你現(xiàn)在這樣……該不會是傷心過度了吧?”
“都什么跟什么?。磕阄覐男∫黄痖L大,我有什么事沒告訴你?”繪錦嗔笑一聲,推了推面前的女人,就像平時一樣。
“可是……你不生氣么?”
女弟子狐疑地打量著繪錦,像是怕她在強撐。
正因為她們從小一起長大,繪錦有什么事都會告訴她,所以她知道繪錦有多喜歡秦風。
如今他們馬上就要大婚了,秦風那個混蛋居然拋下她走了。
作為繪錦最親近的人之一,能不擔心么?
繪錦笑了笑,搖搖頭:“宗主和我父親應(yīng)該都去過了吧?”
女弟子點點頭,不過很快又反應(yīng)過來了什么,看著繪錦眼前一亮:“對啊,他們都去過了,但都沒能留下他。但是你還沒去?。∪绻闳チ说脑?,他一定可以……”
“可以什么?”繪錦淡然地笑了笑,回到了自己的床上,腳步居然異常情況:“我不會去的,也不會攔著他?!?/p>
女弟子一愣。
她這個時候終于看到了,在繪錦的床上放著一個小小的包袱。
還有她從不離身的油紙傘,也靜靜地躺在包袱旁邊。
繪錦拿起了油紙傘,又把包袱掛在身上。
“師姐,你不必為他擔心,更不必為我擔心。”
“我沒有覺得生氣,反而很開心。”
“秦風他很好,他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,也從未忘記過自己的責任?!?/p>
“你我都在仙門內(nèi)長大,聽著那些天生靈骨又或者后天靈骨的修士們說了太多‘拯救蒼生’之類的話,可你想想,他們又有幾個人真的在這么做?”
“我不是說他們不好,他們有自己的追求。尋求大道,恪守規(guī)矩,當有妖魔邪祟出沒的時候,他們也會出手?!?/p>
“可是他們從開始修行起,就已經(jīng)把自己當成了拯救蒼生的人,而飛‘蒼生’?!?/p>
“但脫離了蒼生的人,又怎么知道蒼生需要的是什么呢?”
繪錦笑容恬淡,語氣也出奇的輕松。
看得出來她不是在強打精神,相反,她很開心,而且很興奮。
女弟子怔愣在原地,似乎并不理解繪錦說的話。
不過沒關(guān)系,她自己清楚就夠了。
“秦風此去,是為了他的百姓,也是為了他的責任。我想,他已經(jīng)看到了自己的道在哪里,我很為他開心?!?/p>
“我知道,他在幽靜山停留了六天,是為了師尊、也為了我。”
“若他留下來,或許我也會開心,畢竟我馬上就要成為他的妻子了?!?/p>
“可他不走,那就不是他了。我愛的他,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,我也一樣?!?/p>
繪錦站在房間門口,絮絮叨叨地說著一些女弟子似乎聽不懂的話。
而且從頭到尾,這名女弟子也沒再給過她任何回應(yīng)。
她更像是在自言自語,想把自己心里所想的分享給別人,想告訴別人秦風是怎樣的好。
說到最后,她竟然就這么背著包袱,站在房間門口,低頭露出了甜蜜的笑容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她才轉(zhuǎn)過頭去,沖著里面的女弟子笑了笑:“其實我好像也沒必要對你說這么多,反正你也聽不懂,就算聽懂了,你也不會領(lǐng)悟……畢竟,你只是一個幻境中的人而已?!?/p>
“師姐,告辭啦?!?/p>
繪錦輕輕笑了一聲,然后轉(zhuǎn)身,將自己房間的門關(guān)上。
在房門關(guān)上的同時,一只金魚從空氣之中游動了一下,自門縫里鉆出來,回到了繪錦身邊。
同時,里面本來聽繪錦說話聽了好半天的女弟子開始動彈起來。
只不過,她的動作和之前比起來僵硬了不少,渾身的關(guān)節(jié)都在“咯咯”作響。
同時,她的嘴里不斷重復(fù)著焦急的話語:“師妹你這是做什么呀?不就是一個男人么,以你的身份地位,還怕找不到一個道侶?”
“好了好了你別哭了,那個王八蛋要走……你別哭……就讓他走唄,反正……”
“你……王八蛋……別哭……讓……哭……”
說到后面,女弟子的話開始變得混亂。
若是有人進來,只怕會被這詭異的一幕嚇一跳。
空蕩蕩的房間里,屋子里所有的東西都開始變得腐敗,散發(fā)出歷史沉積的氣味。
一個女人就這么站在房間里,對著空氣重復(fù)著一些前言不搭后語的話。
同時,她的臉上從剛才起,就根本沒有任何五官。
或許有,但是是模糊的。
就好像這個世界里千千萬萬的人,只是匆匆一眼,根本記不住她的五官是什么樣子的。
因為不重要。
身份不重要,長相不重要。
她的任務(wù)只是來到這個房間,傳達一些信息,然后進行安慰。
哪怕屋子的主人已經(jīng)走了,她還在繼續(xù)著自己的任務(wù)。
又因為她的這個任務(wù)是那樣的無足輕重,所以她甚至連五官都不需要擁有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