祖祖宗……”

癱倒在床的老皇帝努力睜大眼睛，似乎要竭盡全力地看清秦風的樣子，將他記在腦海里。

又好像是不可思議，以為面前的男人是自己臨死前的幻想。

秦風聽到這個稱呼有些無奈，但是老人已經(jīng)老得坐不起來了。

他的病很重，甚至連呼吸都覺得困難。

秦風將他的腦袋放到了自己腿上，真的就像是哄一個小孩子一樣，輕聲道：“安心，你不會死的?！?/p>

最起碼現(xiàn)在不會了。

他將靈藥送入老皇帝的嘴里，扶著老人脖子的手指輕輕按在他的穴位上，靈力入體，因為疾病逐漸走向死亡的身體重新?lián)Q發(fā)出生機。

渾濁的眼睛漸漸地變得清澈，顫抖的身體也逐漸平靜下來。

就連之前已經(jīng)變得為不可察的心跳，也在這一刻恢復了有力的博動。

老人漸漸看清了面前的男人的臉，那是一張不染纖塵的臉，眉心有一道紅色的神印，讓他看起來高不可攀。

一頭黑色的長發(fā)一絲不茍地束在冠玉之中，一身黑色的長袍，隱隱可以看到金線在其中游動。

老皇帝對這張臉非常熟悉。

因為即便在全國都在抵制的時候，皇宮的一處宮殿里仍舊供奉著他的塑像。

對于比爾呢來說，秦風或許只是一個沒有成神的仙人而已。

但是對于武昌國皇室來說，他首先是皇室的祖輩，然后才是一位仙人。

每年祭祖的時候，老皇帝都能看到這位祖先的樣貌。

但這還是他第一次，這么近距離地看著自己的祖先這張不老的容顏。

“祖……”

“不要叫我祖先了，聽起來怪怪的?！?/p>

看他已經(jīng)恢復了生機，秦風將他的放下，笑著坐到了床邊：“我來是想看看你，順便問一問，武昌國最近發(fā)生了什么？”

老皇帝沒想過有朝一日，自己的這位祖先居然真的會下凡過問此事。

武昌國內(nèi)覺醒靈骨的人不少，也有遇到過一些小宗門的弟子們回來。

雖然次數(shù)很少，但回來的探親的時候，也會有人帶來這位祖先的消息。

只不過，自從兩百年前開始，這位祖先便再也沒有回過武昌國。

聽聞仙門里的仙人，是要和凡塵割舍的。

此時的老皇帝 很激動，那雙不再渾濁的眼睛卻眼眶通紅，看著秦風的表情激動不已：“我、我……我對不起先輩！是我，是我沒能將武昌國治理好，我有罪……”

雖然看不到里面發(fā)生了什么，但跟隨了老皇帝這么久的內(nèi)侍，此時也大概猜到了秦風二人的身份。

他連忙跪下來，朝著床帳內(nèi)的男人懇求：“仙人在上，王上他、他真的已經(jīng)盡力了！”

看老皇帝激動地痛哭，秦風覺得是不是自己問話的方式出了問題。

他默然片刻，然后握住了老皇帝的手，輕聲道：“我知道，你已經(jīng)做得很好了，這一切你都盡力了……”

“我來，是為了讓你輕松一些，你不必害怕?！?/p>

“來，告訴我，武昌國發(fā)生了什么事？”

秦風的語氣溫和，就好像在對自己的后輩說話一樣，循循善誘，安撫著這位已經(jīng)衰老的后代的情緒。

似乎因為他的話，老皇帝的情緒果然平靜了不少。

但他那雙枯槁的手還是緊緊地抓著秦風的手不放，激動得聲音顫抖：“果然、果然??！”

老人看起來比之前還要激動，甚至身體又再度顫抖起來：“您果然是聽到了武昌國的呼喚，專程趕來幫助武昌國的對么？”

“太好了、太好了！”

“有您在，武昌國就不會滅亡了！”

看他激動的模樣，秦風知道一時半會兒從他嘴里應該問不出什么來了。

以前當太子的時候秦風就知道，一個國家的君主不是這么好當?shù)摹?/p>

眼前的老皇帝應該承受了太多的壓力，可他上面已經(jīng)沒人了。

自己這個“祖先”的出現(xiàn)，讓他一下子卸下了防備和壓力，也讓他變回了一個孩子。

他把老皇帝安置回床上，還順帶為他蓋好了被子。

“你先休息一下吧?！?/p>

秦風的聲音很溫和，老人的目光也漸漸有些渙散，但是呼吸和心跳都逐漸平靜下來。

他仿佛在這一刻真正卸下了身上的擔子，安然地躺回了自己的被窩里，就連呼吸都很快變得勻稱起來，緩緩閉上眼睛。

他已經(jīng)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。

沒有打擾他的這份平靜，秦風退出了床帳，視線落到了一直跪拜在地的內(nèi)侍身上。

“你起來吧，我有點事情想問問你。”

盡管沒有得到老皇帝的允準，但內(nèi)侍心里清楚，他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力。

只能趴在地上唯唯諾諾地開口：“是！”

隨后秦風就這么坐在龍床下的臺階上，對著下方的內(nèi)侍問道：“你先告訴我，‘活死人瘟疫’是怎么回事?！?/p>

內(nèi)侍聽到這個名字，身體肉眼可見地顫抖了一下。

可他沒有拒絕的資格和權力，只得顫顫巍巍地開口，臉上卻布滿了惶恐之色。

這一次他的惶恐，并不是因為秦風，而是因為這所謂的“活死人瘟疫”。

內(nèi)侍提到了一年前，武昌國內(nèi)的幾場災難。

這幾場災難，還在那小村子里的時候繪錦就已經(jīng)打聽清楚了，但秦風不介意再聽了一遍。

內(nèi)侍說的情況和繪錦在村子里打聽到的情況差不多。

三場接踵而至的災難，讓武昌國這一年的時間里只處于冬天和夏天。

也讓秦風這位“仙人”的地位起起伏伏，一會兒跌落塵埃，一會兒又被奉之高閣。

只不過經(jīng)過了一年的變化，此時的武昌國臣民對秦風的信仰和崇拜早就變質了。

如果說初代的那些人崇拜秦風就是單純的敬仰和信奉，那么現(xiàn)在他們對秦風的這種供奉更多的是一種恐懼。

他們在懼怕這位太子殿下，害怕自己會惹怒了他，給自己的村莊、城市乃至整個國家?guī)頌碾y。

這種恐懼再繼續(xù)持續(xù)下去，或許就會演變成憎恨。

沒有人會真心實意地崇拜一個讓自己恐懼、對自己隨時都會有生命威脅的人。